怕就是剛才跪得久了,或者還因為他剛才的態度一時刺激太大有些受不住,這才暈了過去。
但也僅僅是暫時的脫力而已,等送到炕上之后,沈云仙就已經是悠悠睜開了眼睛,只是看見面前滿臉擔憂和內疚看著他的武安平,眼淚馬上蓄滿了,輕輕別過頭去。
“云仙……”武安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的女孩寧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為難他,看著沈云仙蒼白虛弱卻又格外美麗的樣子,頓時心里一陣難受。
于氏也終于找到機會說話了,還沒等看清楚自己閨女咋樣就開始哭天搶地地:“造孽啊,仙兒你這是咋了,你別嚇娘啊……”
說著就往前硬是擠到了跟前,干打雷不下雨地看著沈云仙,說不得到底是有幾分擔心,只是眼睛還不住地往一旁的武安平身上瞥,等看見武安平滿臉的擔憂,頓時心里一喜,拍著大腿就開始嚎:“我苦命的閨女啊,你說你咋就這么傻啊,你說你這是干啥啊,咱老沈家雖不是啥有錢的人家,可咋說你都是你爺頭一個孫女,這往后家里咋不得給你好好尋門親事,你咋就這么死心眼啊,你瞅瞅你把自個兒給折騰的……”
武安平頓時身子一僵,于氏看得更高興,接著叫道:“我苦命的孩子啊,好在武公子不是個心狠的,要不……要不你碰上那沒待見你的婆婆,這往后的日子可咋過啊,你這孩子老實成這樣,又只知道悶頭孝順,就是受了欺負都不知道吭一聲,你讓娘咋能放心啊……”
一時屋里全都是于氏叫嚷的聲音,眾人原本圍過來是看沈云仙,見她醒了自然也就沒那么擔心了,只是這會兒被于氏這么一弄,頓時都神色各異地看向了武安平。
而武安平也有些尷尬地看了沈家人一眼,但是也還真的就把于氏的話給聽了進去,雖然于氏這話說得糙,而且還話里話外說了他娘。
可看著躺在炕上整個人都柔弱的仿佛不堪一擊的沈云仙,一時間心里著實不是個滋味,云仙她娘說得沒錯啊,他娘不待見云仙,這往后云仙要是過了門,若是自己待她不好,她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而武安平自然不知道,沈家人確實都在看著他,但對于于氏剛才的一番話心里頭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這家里人就算之前再被沈云仙蒙蔽,可事到如今誰還心里不清楚呢,是以這會兒見著武安平果真一臉心疼,頓時心情都很復雜。
七夕自然也瞧見了眼前的情形,尤其對于氏的愚蠢無話可說,有時候她還真是同情沈云仙,要不是有這么個夠嗆的娘,大概沈云仙也未必會長成這樣的性子。
瞅瞅沈云仙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好歹這是暈了啊,可于氏卻還有功夫去瞄著未來女婿,要看著他的意思來決定自己對閨女暈倒一事兒表現出多少的難過來,到了這會兒還顧著把這女婿給勾到手,倒也算是跟她閨女心有靈犀了,簡直可笑至極。
只是清楚地看見了沈云仙整個從“暈倒”到“蘇醒”的過程,七夕再一次被沈云仙給震驚了,繼毫不猶豫下跪后,沈云仙又來了這么一下子,這讓她怎么相信,向來什么都做得出的沈云仙,前一刻還在費盡心思要牢牢抓住武安平,下一刻就虛弱得倒下了?
搖搖頭,七夕過去拉了拉她站在一旁也不知要說什么好的奶奶,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這就走了,連武夫人都讓嚴氏給帶走了,這些人自然也就沒有把她留下來的必要了,再說她也從來沒打算跟著攙和,武夫人先前問她的時候,她就表明了態度了。
張氏看看大孫女醒過來,知道應該沒啥事兒了,在看著一圈人圍著吵吵鬧鬧的,也無奈地搖頭,跟著七夕往外走。
“奶,要不你也跟我家去吧,這頭太鬧騰了。”七夕拉著她奶小聲說道。
她疲憊只是因為忙了一個中午累的,可她奶這些日子不僅要忙活沈敬博的親事,還要讓這些人給弄得心力憔悴的,眼瞅著要不是每天看著她小姑過來還能讓她奶高興點兒,這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呢。
“奶不去了。”張氏拍了拍小孫女的手,慈愛地笑了笑,這才又囑咐道,“這兩天別讓你小姑過來了,家里鬧騰騰的,別再讓她跟著上火,讓你小姑父多顧著她些。”
七夕抿抿唇,也知道她奶不會這么簡單就同意,點了點頭:“奶放心吧,我找借口攔住小姑,保證不讓她跟著煩心,這頭……我沒事兒就過來瞅瞅,奶有啥事兒都得跟我說。”
張氏一愣,她可是知道小孫女有多不愛插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這是擔心她,好半天,才長嘆了一口氣:“好,奶知道了。”
七夕這才跟她奶告別,自己滿腹心事地往村外走去,來的時候一開始坐著沈敬博雇的馬車還覺得遭罪,這會兒就這么縮著脖子往出走,竟然沒有啥感覺。
只是還沒等走出幾步,就覺得有些不對,七夕抬起一直低著的頭往前看,路邊停了輛馬車,有個小廝下來恭敬道:“沈小姐請上車,我家夫人吩咐送小姐回去。”
七夕站定在原地瞧著這馬車,沒有去問這人口中的夫人是誰,哪怕不過腦子隨便一想也知道,怕就是嚴氏了吧,不然還會有哪個夫人會在這時候派人等著她?
“你家夫人沒說什么別的?”七夕搖頭一笑,看著那小廝又問道。
那小廝明顯一愣,睜大眼睛看著七夕,七夕也不催促,就那么看著他。
小廝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合上因為驚訝長大的嘴,這才趕緊賠笑恭敬道:“小姐說得是,我家夫人有交代,說要謝謝小姐送的茶,她都沒舍得拿出來待客。”
七夕揚了揚眉,對嚴氏這番突然提起之前送的茶的說辭沒有表示什么,想了想,干脆就抬步往前走去,也沒有矯情,反正馬車都過來了,她不坐也是要白跑一趟,何必那般呢。
只是剛要上車,就又站住腳,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看向那小廝:“剛才怎么沒直說呢?”
“啊?”小廝正在后頭小心瞧著,預備七夕一上車他就也跟著坐上去趕車,聽到這問題明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這是在問他為何沒有一開始就把嚴氏的話告訴她,頓時就撓了撓頭,顯得有些憨厚地笑道,“是我家夫人說,要是沈小姐不曾問就罷了,要是問起再說。”
“原來是這樣。”七夕聽到這個答案也沒有驚訝,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就上了車。
小廝摸摸頭,其實他心里才是覺得奇怪的那一個,不明白自家夫人為何會那樣吩咐,當然也不明白沈小姐聽到了怎么會這么鎮定,不過還是什么話都沒有,也坐了上去。
大房的馬車說起來七夕也坐過不止一次了,有時候想想人跟人之間的關系還真是挺神奇的,好比沈遠齡等人,明明是一點兒都不想要接觸的,可偏偏因為她爹娘與之的血緣關系,反倒是時時事事糾纏在一起。
七夕笑了一下,便也沒再多想,轉頭打量了一下車里頭,就皺了皺眉。
說不清哪里有些不對,又掃視了一圈,最后視線第二次落在桌上的匣子上,分明不該是馬車里隨便放置的東西,畢竟看起來跟桌上固定住的茶壺茶杯是不一樣的。
不過只是人家好心送她回去,七夕自然不會隨便亂動,即使對那刻著繁復花紋的匣子還真就挺好奇的。
車上就坐了她自個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打村里去鎮上路也不遠,想要瞇一會兒時間都不夠,七夕干脆就一直盯著那個匣子,最后注意力全在那把鎖上頭了,哎呦還上了鎖,也不知道里頭裝著的是什么寶貝,既然都小心鎖上了怎么不小心收好呢,幸好是她坐車,若是遇上個見錢眼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走了怎么辦?
就一路胡思亂想到了家里,傲視也挺快的,七夕下車托小廝轉達對嚴氏的謝意,就想要進鋪子。
沒成想小廝看著她兩手空空,竟然喊住了他,隨即轉頭探身進馬車把剛才七夕瞧了一路的匣子給拿了下來,雙手捧著過來遞給七夕:“沈小姐,這是我家夫人吩咐交給你的。”
“給我的?”匣子已經遞到了跟前,七夕下意識伸手接了過來,這才后知后覺地問道。
這怎么會是給她的?先不說別的,剛才嚴氏走的時候根本什么都沒有跟她說過,就連派人在那等著送她回去都叫她有些吃驚,再說她會不會同意上車嚴氏怎么知道,竟然就那么篤定地把匣子放在了車上?
“是的,還有這個……”那小廝聞言肯定地點了點頭,隨即在七夕詫異的目光下,自懷里又取出來兩樣東西,接著遞給七夕道,“夫人說小姐看了信就都明白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