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是分了家,家里掙的每一分都是他們自個兒的,這才是他們想要分家的最主要原因,銀子拿在自個兒手里才是最踏實的,不然一直像是現在這樣的話,每天只是干活兒,卻根本看不到奔頭。
而且他也明白妻子的意思,突然就覺得妻子說啥做生意的,讓人整個人心念就是一動,確實,若是只靠著分到的幾畝地,就是夫妻倆再硬干,能攢下的家底也有數,到時候孩子念書嫁娶還是一樣捉襟見肘。
不得不說,姜氏才是沈家幾個兒媳婦里頭最有腦子的,也是個膽子最大的,不論是從前在家里能做到讓所有人都說不出她不好來,還是如今起了分家的念頭之后做的打算,她都是最有主意的一個。
“我想著,咱也去大集擺攤子,像老三家當初一樣。”看丈夫沒說話,姜氏又肯定地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大集我也去過不少次,那些個買吃食的我也都嘗過,先頭在家里,我跟蘭兒歡兒都跟著七夕學了不少,那丫頭真教了我們不少,也不藏啥私,咱要是也擺攤子,就算是做得不比老三家做的好吃,也指定不比集上旁人家差。”
“啊……”沈承業又是一愣,其實剛才真的是已經在尋思著真要做生意能干啥,卻不曾想妻子想學著當初老三家擺攤子。
“而且,咱一開始也不用干得大了,咱慢慢來,能掙點兒是點兒,別看就是擺個攤子,其實一年下來真不比種地掙得少。也就是吃點兒苦,咱也不怕吃苦。”姜氏越說越是覺得可能,連連道。
自從老三家開始干了之后她就一直留心著,自然是瞧見了不少,也早就記在了心里。所以雖說是最近才有的念頭,但其實心里頭早就惦記了很長時間了。
“她爹,我琢磨著咱還是得找機會去趟縣里……”見丈夫一直不說話,姜氏難得有些心急了,似乎認定了丈夫不會反對她這個說法,突然又開口道。
“去縣里干啥?”沈承業還有些沒從剛才的想法里弄明白。一聽妻子這么說頓時更不解了。
“老三家那攤子不是不擺了嗎,她家原來擺攤子那地兒給旁人了,我尋思著,咱去求求他們,看能不能給咱用……”一看丈夫聽了她的話露出詫異的神情。姜氏連忙又解釋道,“咱也不是全要,就能有一塊兒地方就行……”
沈承業算弄懂了妻子的意思,想了想,有些皺了眉頭,看著妻子道:“擺攤子啥的不是不行,畢竟咱當初也瞅見了老三家是咋干的,而且你也說了跟七夕那孩子學了不少。可就是,咱干啥非得用老三家那兒,不是說大集上往后要全都搭成棚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張這個口。既然家里都起了分家的心思了,妻子又提了要做生意,那早早做考慮就都是應該的,將來說不得就得去老三家問問,畢竟他們有經驗,多問問也能叫自家少走些彎路啥的。
只是他知道三弟一家的為人。要是那棚子已經給了旁人用,就算他身為親二哥。又咋能讓他們去給要回來再給他家呢?
“那能一樣嗎?”姜氏聞言表示不贊同,看著丈夫道。“你當做生意那么容易呢?”我上次回娘家問了,正好我娘家隔壁就是在集上擺過攤子的,別看就是做個小生意,真要是沒人給說一聲,找麻煩的可是不少呢……”
“你意思是……那個趙家?”妻子這么一說,沈承業就明白她為啥非得堅持要在老三家原來那塊兒擺攤子了,馬上就跟著問道。
“嗯。”姜氏果然點了點頭,“如今大集上哪個還不知道,當初要不是有趙家在后頭給撐腰,老三家做生意也不能那么順當,所以我尋思著,咱家咋說跟老三家都是親兄弟,又都是分出去的,只要能在那兒擺攤子,哪怕老三家不幫著開口特意說一聲,旁人也都知道是啥意思了。”
姜氏一向想得周全,打從想要分家這些就都想過了,而做生意的念頭更是慎而又慎,前前后后考慮了很多,畢竟她家如今真的是耽誤不起了,不管是分家還是做生意,都算是破釜沉舟的決定了,必然要思慮周全了才可以。
沈承業聞言就陷入深思,尋思著妻子的話,不得不說,這些事兒不提也就罷了,一旦提起來,就像是很多東西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泄口,那個想要分家想要過自己的日子想要把日子越過越好的念頭就再也擋不住了。
“她爹,行不行啊?”姜氏一個人說了半天,丈夫倒是沒有說出什么反對的話來,就是贊同的也少,且一直沒有很痛快地附和,讓姜氏不由追問道。
“你讓我尋思尋思,這事兒咱真得好好琢磨一下。”沈承業聞言擺了下手,知道妻子著急,可這畢竟是大事兒,他就算心里頭同意,也要好好想想才是。
“她爹,我也不是說就非得今兒個就把啥都給辦了,我這也就是自個兒想的,估么有好些都沒想周全,咱這幾天再好好商量商量,不急著馬上就辦。”姜氏剛才一股腦把心里頭的想法都給說了出來,到現在才覺得有些快了,見丈夫沒吱聲在想著,就又開了口說道。
雖是這樣說,可卻并沒有打消主意的念頭,無非就是像剛才她說的,要在真的做之前好好考慮考慮罷了,而到了現在這個程度,讓她收起心思,眼下是不大可能了。
“嗯。”沈承業聞言抬頭拍了拍妻子的手,點頭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也是一個意思,畢竟分家是個大事兒……”
姜氏聞言就笑了一下,臉上表情緩和了很多,夫妻倆一起琢磨,自然更穩妥些。
夫妻倆剛才說得認真,是以也沒有去留意旁的什么,直到這會兒剛剛因為說得略有些激動的心思平靜下來,這才瞧見兩個閨女滿臉驚訝站在小屋門口的時候,臉上表情都有些怪異。
爹娘和兩個閨女對視了半天,最后還是姜氏先開了口,看了丈夫一眼才又瞅向兩個閨女:“蘭兒,歡兒……”
“爹,娘……”沈云蘭也開了口,跟小妹對視一眼,這才抿了抿唇,然后看著她爹娘直接問道,“咱家……也要分家?”
是的,該說是也要分家,自打三房分出去之后,分家這個詞在老宅就似乎成了一個禁忌,旁人不敢提,因為老沈頭第一個就聽不得,記不得哪一次誰不小心提及,老沈頭當時就發了火,從此再沒人敢說了。
而眼下卻是聽見爹娘在商量著自家也要分出去,沈云仙沈云歡哪里還能不驚訝,剛才都還以為自個兒聽錯了,可現在瞅著爹娘的神情,她們知道都是真的了。
“蘭兒,歡兒,過來。”沈承業聽見閨女的問話,就知道剛才跟妻子的話都叫孩子聽去了,想了想,就叫道。
聽見了就聽見了,左右早晚也是瞞不得的事兒,更何況孩子也都大了,家里的事兒讓她們知道也都是應該的,在這老宅里頭過日子,自家人原本就不容易,孩子都不能活得太天真了,要不然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姐妹倆乖巧地過去在爹娘身邊坐下,認真看著爹娘。
沈承業夫妻看著兩個閨女懂事聽話的樣子,不由得就跟大房三房的幾個孩子做了比較。
想到大房的沈云仙和沈云婉,一個心思陰沉為了目的什么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心是咋長的,明明她爹最是老實木訥的人,娘也是個傻子一樣的,偏就她長成個那樣的,而沈云婉,那孩子先前除了跋扈怕啥都不會了,眼下爹娘顧不上她,哥哥姐姐也都沒工夫搭理她,唯有沈敬鴻還掛著她些,卻遠在縣城念書,倒是讓她沉默了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懂事兒些。
而三房的幾個孩子,想到這里姜氏就抬手摸了摸自己兩個閨女的頭發,同是沈家的孩子,這命也差得太多了。
所以她才不甘心,她咋能眼睜睜看著自個兒這么好的閨女就啥都不如人家?
頭一次,沈承業夫妻倆沒有背著孩子,就那么直接地把想法給說了出來,而兩個孩子自然是無比驚訝,卻什么都沒說,只是認真地聽著。
老宅一如既往安靜,或者說從來也沒有熱鬧過,往前產生的喧嘩每一次都是在吵鬧,很少有真正高興歡笑的時候。
西廂房這里一家四口在小聲說著話,余下的人不知在做什么,只是若是有人自沈家老宅外頭經過,就會覺得這宅子不小,可著實太沒人氣了些,根本覺察不到住家的溫馨和熱鬧,明明這家人不少的。
可這樣也不稀奇,明明心都不在一起了,又怎么可能是一個叫人覺得溫暖的大家庭呢?
相比起老宅,縣里三房的氣氛完全是不同的,最近好事兒連連,盡管從趙源的回信中看得出來老沈頭應該對云容的親事持不喜的態度,但這對七夕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