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憋氣

她竟沒有絲毫事情。

謝二公子還跟在她的身邊。

怎么會這樣?紀思瓊立即抬眼看向紀思遠,倒是她身邊的謝荀不見了蹤影。

莫不是整個沈府都在為此時遮掩?

縱是如此,謝二公子也要護著沈容?

無數個問題在紀思瓊的腦中環繞著,她不明白,看紀思遠時,紀思遠微微搖頭,神色也是灰敗如土。

她看著沈容從容的坐在沈嵐的身邊,沈嵐仰著臉面,稀奇的問沈容:“方才是出什么事情了?好像亂哄哄的。”

沈容搖頭,似無意的瞥了紀思瓊,一面笑說:“哪里有什么事情,是讓別人白費了心思。”

沈嵐沒聽明白沈容的意思,滿臉愁意,皺了皺眉頭,疑惑的等著沈容的解釋。

“二姑娘,您方才沒……”

“如意!你今日話多了!”沈容將如意的話截斷,方笑說:“不是什么大事,姐姐知道也是擾心,姐姐若是真好奇想要知道,等這過后,我親自說給姐姐聽。”

沈嵐只好作罷。

紀思瓊死咬著牙關,咬牙切齒道:“三姑娘與謝二公子的感情簡直是羨煞旁人,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她打量過沈容無數次,一直沒有發現她有什么過人之處,能讓一向冰冷的謝二公子對她刮目相看。

紀思瓊自認為,論心計,沈容比不過她。

論家世,她更不如她。

她才是那個能助謝二公子一臂之力的人。

沈容故作甜蜜羞澀的垂眼一笑,看向紀思瓊:“紀大小姐莫急,日后紀大小姐也會遇到一個與你相知的人,又何必羨慕。”

沈容說話溫婉十足,半點找出點岔子來,紀思瓊聽得心里難受,可自己又反駁不上,氣脹了肚子,還的擺出一張笑臉相迎。沈府中堂雖然熱鬧,可內宅僻靜的獨院卻冷清的不像話。

院中就連伺候的婢子婆子加起來才不過三個。

這獨院年久失修,更是連牌匾都沒有,而獨院位置偏于內宅,離前院算近,所以中堂那邊熱鬧的聲音隱隱入耳。

被撥來伺候的兩個三等丫鬟抽閑躲在陰涼下說著悄悄話。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過來伺候一個連妾室都算不上得姨娘,你聽聽外頭,不止多熱鬧呢,就是那些伺候其他夫人的三等丫鬟也能趁著這個勢頭出去開開眼界,中堂少不了達官貴人,聽說還能偷吃些上等點心!”

“誰讓你我跟錯了主子,日后還指不定要如何受罪呢,你瞧瞧芊姨娘,這些日子小產,也沒見有人過來送補品,四老爺也沒再過來瞧過。”

“你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說主子的壞話!”迎絲兇神惡煞的站在屋檐下,雙手叉腰,擼起袖子就沖著她們二人走了過來:“就算再不濟,也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兩個賤蹄子,不想待在這,就滾雜役院去!看看哪容得下你們!”

兩個三等丫鬟立馬臉色一變,其中一個諂笑著道:“迎絲姐姐,我們也不過是為主子抱不平罷了,您聽聽,中堂都熱鬧成什么樣子了,咱們主子也是為沈家添了子孫的人,怎么就不能參加四老爺的堂會。”

迎絲輕哼一聲,轉身便進了屋子。

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她快步走到內室,跪在芊芊的榻前,輕聲道:“小姐,您別擔心,等您養好了身子,還怕四老爺不過來。”

芊芊素面略顯憔悴,輕咳一聲,旋即笑了,抬手一點點撫上自己平坦的肚字:“外面熱鬧著,你偷偷去上善院讓漣漪將弘兒給過來,他定是想我了。”

迎絲應著:“奴婢這就去。”

便起身去了。

芊芊嘴角微微上揚,這才只是個開始,她輕輕摸著腹部,輕輕念著:“孩子,你放心,娘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她并不去中堂鬧,也不曾與沈平元鬧,更沒想著去找沈平元,讓他留宿于此。

強留的男人是不能長久的,她要的是沈平元想起她,自己親自過來瞧她。

若他想不起,她自會想辦法讓他想起,她輕輕抿唇一笑,并不覺得煩悶,這個月正好夠她修養好身子。

臨近黃昏時,中堂的賓客才慢慢散去。

顧月桐臨離開前,沈容將她領到一邊,仔細的瞧著她,將自己的手帕塞到了她的手中。

顧月桐頓了幾秒,隨即高興的將自己的手帕也給了沈容,歡喜的看著沈容,“阿容,日后你便是最親近的姐妹。”

沈容莞爾一笑,“月桐,那你要認真的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這么突然嚴肅起來了。”顧月桐被周邊的氛圍弄得渾身發冷,皺著鼻子。

經過這次的事情,沈容很確定,顧月桐日后嫁到延安侯府,絕對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上一世紀思遠能下得了狠手,這一世紀思遠怕是比上一世還狠!

她認真開口:“婚姻之事要慎重之重,你對紀公子可有情?”

顧月桐聞言旋即松懈下來,笑出了聲:“阿容,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重大的事情呢,這個問題你之前問過,我也答過,如今親事訂了,哪還顧慮有沒有情,你可聽過一句,日久生情。”她盈盈一笑道:“你這么問我,那我也要問問你,你對謝二公子可有情?”

沈容毫不遲疑的點頭:“這自然是有。”

顧月桐未料到沈容會回答的這么直接了當,她掩著唇角笑了笑:“好了這次我真的該走了,該日我再到沈府見你。”

沈容點頭,跟著趙氏送了她與顧夫人離開。

心下也打定了主意,顧月桐看樣子并沒有對紀思遠動情,不過是遵從顧夫人的意思,并不反感這門婚事罷了。

紀思遠這樣的小人根本配不上善良的顧月桐,這樁親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成!

一一送過賓客,老夫人便遣了眾人各自回院了。

又親自交代了沈容第二日去東廂院與謝荀道歉,沈容口上應了,待明日去了東廂,道不道歉就另當別論了。

回錦林院時,趙氏這才問:“東廂哪里冒出了小王爺,阿容,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一邊沈嵐后知后覺的開口:“阿容,這就是你離開中堂所發生的事情吧!”

沈容輕輕一笑:“姐姐英明,娘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是他惹我,我可沒惹他。”

“胡鬧!人家即使小王爺身份,豈能由你胡來,記著你祖母的吩咐,明日親自去道歉,不準任意妄為。”縱是趙氏板著臉面,也仍婉柔靜惠。

隨后跟過來的沈平成聽聲,立即大步而至:“哪個小王爺?”

“明王府的。”沈容說。

“謝荀?他怎么好端端跑到沈府湊熱鬧了,是誰帶他來的。”沈平成面露疑云,明王爺一向不問世事,怎么小王爺跑到了江北。

沈容清了清嗓子:“是與紀小侯爺一同來的,約莫是與紀小侯爺交好。”她知道沈平成要一問究竟才罷休,索性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他交代的清楚。

沈平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手攬過趙氏,將她攬入懷中,沖著她們姐妹二人擺手,“你們也疲了一日,快回屋休息吧。”

沈容拉著沈嵐一溜煙的就進了內院。

沈嵐這才得了機會開口問她:“祖母沒有怪罪下來罷。”

沈容搖頭:“這倒沒有,謝荀的傷說重也不重,約莫在府上養上今日就好了,他還能真賴在沈府不走?姐姐且放心吧。”她輕輕推著沈嵐入了屋,便也折身回了自己閨房。

如意這個嘴巴,還不緊她說話,冬梅與桑枝就都知道了,冬梅嘴里氣呼呼的念叨:“這哪里是王爺,我看分明是流氓痞…唔……唔…”

桑枝一把捂住冬梅的嘴巴:“怎么也是王爺身份,這話若是讓有心聽見了,不是給咱們姑娘身上惹罪。”

冬梅連忙扯開桑枝的手,自己捂住了嘴巴。

夜漸深,搖曳的燭光映著窗紙散著黃暈的光線,燭淚一滴落了一滴,慢慢燃滅。

沈容平躺在床榻上,靜靜感受著靜夜的氣息,腦中想著上一世,這一世所發生的事情,最后她想到了謝鈺。

他的容顏,他的眉骨,他的眼眸,在她的腦中越來越清晰,她從前不信命,可重生了一回,她忽然相信緣分,相信宿命,更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知他是否如她這般想他。

睡夢間,她輕輕抿起嘴角,是笑了。

這一夜,睡得大好。

早起去福華院請安時,老夫人仍再三的叮囑她前去東廂。

沈英聽得稀罕,請安出來,連忙跟在沈容的身邊:“三姐姐,東廂里住著是什么人吶,怎么讓祖母這么看重,前幾日還未聽說呢,莫不是昨日才住過去的?”

沈容想了想:“要不你隨我一起去瞧瞧?”

沈英聞言立即喜上眉梢,溫溫吞吞道:“這…可以嗎?我可以去嗎?”

沈容反問她一句:“怎么不可以?走吧。”

沈英樂呵呵的跟在她身邊,沈琳見狀,心中也是萬分好奇,厚著臉皮跟了過去:“三姐姐不介意我也一起去罷。”

沈容沒搭理她,反正沈琳臉皮厚,就是她不說話,她也會跟著來的。

三人一同入了東廂,沈英還有些害怕的躲在后面,沈琳倒是膽子大的很,知道東廂里住著的一定是個人物,不然老夫人也不會這么敬重。

他們才進了院子,忽然沈英跳著腳就往后去:“鬼啊!鬼啊!”

“誰火(說)小狼(王)是滾(鬼)!甭(不)勞(要)命咯(了)!”含糊冷硬的聲音立即傳來,隨著他的聲音,手中剛咬了一口的果子隨即被拋了過來。

沈容反應快,身子往后一偏便躲了過去,沈琳因好奇往前湊了湊,被那果子直接砸在腦袋上,砸了個結實,兩眼冒黑。

沈容方才看清謝荀,也難怪沈英會誤以為他是鬼了,臉上抹著各種顏色的藥汁,青一塊紫一塊,臉頰還腫著,這幅模樣還真人不人鬼不鬼的。

謝荀氣炸了,兩手捂著臉,指著沈容哭罵道:“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人!還敢帶著別人過來羞辱小王!小王的一世英明盡毀一旦,你賠小王英俊神武的面容!”

謝荀隨手拿起離自己最近的木棍就向著沈琳沈英丟去,“還不快滾!留在這找死啊!”

卻不敢丟向沈容。

沈英驚叫一聲,一溜煙就跑了,沈琳多看了幾眼,捂著腦袋也緊跟出了東廂。

見沈容還不走,謝荀身邊的隨從胡狄立即護在了謝荀身前,謝荀氣急,踹了他屁股一腳:“我還怕了她不成?若不是昨日仗著人多勢重…我才不怕!”

沈容往前走了幾步,笑了笑:“你三哥臨走前特意交代我,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代你三哥替他收拾你,再不聽話,直接連人一起丟到對面府邸。”

“什么?”謝荀仰天長嘆:“三哥,你一世英明,怎么就栽在女人手里了!”吼完之后,立即瞥了眼胡狄,哭笑不得的開口:“外面風大,還不快請未來三嫂進屋里歇著!”

自己又緊巴巴的過來,傻笑著:“三嫂,你過來是瞧我的?”他指著自己那張青腫了的臉:“我沒事,你瞧我像是有事的嗎?”

沈容正經的搖搖頭:“我也瞧著沒事,挺好的。”

聞言,謝荀險些沒軟在地上,硬是笑撐著:“沒事,沒事……”能沒事嘛!他多英俊帥氣逼人的臉蛋啊!果真是氣死人不償命!他真是被紀思遠那小子給坑了!

什么溫柔賢淑,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