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沉,一彎眉月孤零零地掛在天幕上,清冷凄切。與沉沉的城門緩緩地閉合,阻隔了一切喧囂。
“慢著慢著,先別關,有人要進城!”一聲高喝劃破了夜幕的寧靜。
“什么人在此大聲喧嘩?”守城門的侍衛頭領瞧著這一大隊人,受緊緊握著刀柄,刀已經半截出鞘,似乎下一刻就準備對城門外的一對人拔刀相向。
“刑部侍郎況融奉旨出京查案,今日護送怡真公主、靜嫻郡主和志都王妃一行人回京,請予放行。”
那領頭的馬上松了口氣,收了刀,舉著火把走近處看了看,果然是況融,再瞧著他身后那一隊馬車,隨隊的人穿的卻是三個府里的侍衛服,正想著抬手開門放人,身后城門守備卻喊話說:“況大人,事出突然,下官受了上命,今日天都九門要加強戒備,不得隨意放人出入天都。要出入城門者必須嚴查,所以請大人和諸位貴人見諒,下官要派手下檢查檢查,不知可否?”
況融為難了,這要是換做旁人查便查了,可這車隊里的不是皇族就是分疆列土的王府家眷,萬一那車里的幾位不高興了,最后倒霉的顯然會是自己,忙不迭說道:“我剛才已說過,車里是怡真公主、靜嫻郡主和志都王妃,這里有各府的令牌為證。況且等大事豈能誆騙于你,爾等還不快快放行!”
況融拿了令牌給城門守備,可那守備看過后仍然搖搖頭,“不是下官不放行,只是上命難違!不論是誰都要檢查!”
況融身后的馬車里傳來女子聲音:“廢什么話!要查便查,快些,本宮還要趕著進宮!”
“是,公主!”況融被怡真嚇得下馬應道,“你們還不快些!”
守備并沒懷疑過車里的不是怡真公主,這會兒聽公主氣惱,看著一臉忐忑的況融,揮了揮手,“快點,別耽誤了公主進城。”
小兵們迅速地查了每一輛車,不消一刻,城門又打開了,車隊駛入了天都城。
往日此時,天都城還是熙熙攘攘,可今日城中道路兩側戶門緊閉,街上空無一人,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往來巡邏官兵的腳步聲。
“郡主,這城里也太安靜了些?”木犀平日里最是直率,可今日說話聲音極輕,畏畏縮縮,像是有些害怕。
花溪透過木犀掀開的車簾往外瞄了一眼,蹙眉道:“沒事的,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的。”
坐在對面的怡真掀開另一側的車簾看了看,“花溪,我還是送你回去再回宮。”
“從信王府回皇宮會繞路……”
“無須再說了,我著急皇兄的病情,但也不急于這一時,況且這里離公主府近,我得先回府一趟,所以順路送你回去。”怡真不容質疑道,“你也瞧見了,九門都有重兵把守,說明皇兄的病情不容樂觀,我擔心……”
怡真沉默了,自己擔心有何用,事情來得太突然,現如今只能進宮再說,不過以六哥的本事,定不會置自己唯一的女兒于險地,只是此時宮里不知情形如何,六哥他能否應付得了?
花溪沒再說話,心里記掛著薄野信的安危,看著車外凝重的夜色,靜是靜,缺如死寂一般,明日一早會不會迎來的就是一場暴風驟雨?
過了大正街,志都王府的車子往西去了,況融護送怡真和花溪到了信王府,怡真徑直回府,順便帶走了何醫政,而況融則回衙門復命了。
花溪一回府,便緊閉院門,招了管詢問薄野信入宮前可有什么交待。管道,薄野信午時入宮,還將他進宮前吩咐的事情說與花溪知道。
“管可知道宮里有什么消息?”管是薄野信的左右手,天都現如今的局勢他應該最為清楚,看似平靜卻是暗藏殺機。現在宮中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演變成牽一發動全身的大事,關系到薄野信的安危,花溪一直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心中難免擔憂。
“據宮里的消息,說是中風之兆,人至今還未清醒。”
“其他各府有什么動靜?”
花溪突兀的一句問話讓管愣了愣,隨即想到薄野信臨行前說的關于正令的事,于是回道:“午時,宮里下旨要天都府的府兵,步兵統領衙門的侍衛嚴守九門,不得讓人隨意出入。各府里目前沒有什么動靜。大王子、二王子作業便已經出宮,今晨荀國公和志都王也奉召入宮。不過午時前,荀正林出了東門往北去了,老奴已經派人跟上了。”
“北邊,是去莫罕草原?”
“目前看,應該是。”
“宮里可給了北邊傳召?你們就沒從荀正林身上找到別的東西?”花溪睨了眼管,她不信跟隨信王多年的管會在這等關鍵時期只派人跟蹤而不有所行動?
管一聽花溪一語切中要害,斂了試探之心,王爺說得沒錯,自家的這位郡主不聲不響倒弄香料,并不代表她是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懵懂之人,自家三兩句話便被她尋到了破綻,“啟稟郡主,暗影在荀正林身上除了搜到圣旨之外,另外還在衣服夾層中發現了皇后娘娘手書一封,大致的意思是請莫罕王率兵勤王護駕。”
花溪驚訝,沒想到,荀皇后會向莫罕求租?此舉究竟為何?漫說薄野佲病情不明,若真到了命不久矣的地步,現在又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三位成年的皇子都是她所出,哪個兒子繼位她都是太后,荀家仍是國戚。而莫罕王此人,花溪曾從薄野信口中得知,此人向來都有野心,暗中勾結芝南宰輔,而樂依和菲力此次來大華,名為賀喜,實則是來求援的。荀皇后此時邀莫罕王出馬,不是引狼入室?莫非是皇伯父要收拾荀家,被皇后察覺,但要收拾荀家,父王怎會不知情,難道說……
花溪抬頭看著管,問道“賢王入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