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元臉上的笑意一僵,燕回這話簡直就是打她的臉。
要知道燕回當年那樁親事可就是由她賜下的。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妾身知道。”燕回向著沈嘉元一字一句道。
“妾身就想著,人生短短幾十載,若是不能和心愛之人一同攜手,看這天下最美的景,做這人間歡樂事,那還不如孤孤零零過一生,省的勉強了自己,耽誤了她人……”
一旁的余墨聽得手勢一頓,這是她的想法?
“國公夫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嘉元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雙柳眉氣的倒豎。
“不,妾身膽小的很。”燕回看向桌上的花冠,“正是因為膽小,所以妾身從沒有將這些說出來過,可是妾身不懂,為何皇后如此生氣?”
燕回疑惑的看向沈嘉元,“那怕我余家就此斷絕,那也是我余家的家事,于皇后娘娘……”有一毛錢的關系?
“那本宮若是想給國公府添上一件喜事哪?”
“那也沒有什么。”燕回不無不可的回到,“反正國公府地方大的很,只三個人住確實空曠了一些,尤其是我的后院那里,更是空置了一排排的房子,到時有人整日里陪著妾身,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哪。”
將自己兒子不喜歡的妻子,放在自己身邊,整天整日的陪著自己,這是娶媳婦,還是買丫鬟?
一時之間,有人悄悄按下了想要與將軍府聯姻的念頭。
“國公夫人有失寬厚。”
“皇后這話妾身更是不懂了,讓自己的妻子侍奉嫡母,這難道不是每一個孝子該做的嗎?”燕回說著看看殿上坐著的夫人命婦。
“在場諸位夫人哪一位不是這樣過來的,難道皇后覺得他們家中的主母都不寬厚?”
燕回這番胡攪蠻纏,蓄意歪曲,簡直氣煞了沈嘉元,可她不僅不能回上一句,更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賜婚,到時得罪的可就是一幫大臣。
“看天下最美之景,做人間歡樂事,”明德帝嘆謂一聲,“國公夫人果然是性情中人。”
“只有性情中人,方能理解性情中人,一點拙見,讓圣上見笑了。”
明德帝頓生尋到知己之感,“兩位愛卿,你們有一位好母親啊。”
“能得母親眷顧,是我余家三生有幸。”
余墨這話說的誠心誠意。
一旁的余逐流也是點點頭,比起余墨來,他感觸更深,他有今日,這大半的原因都是來自燕回。
“若是微臣日后的妻子,敢有半分違逆嫡母,微臣定當不恕!”
余逐流這話一出,那些疼愛家中嫡女的夫人們,原先僅存的一點意思,也是嚇的退避三舍。
不愧是戰場上下來的武將,這為人處世,也太過狠厲了一些。
反倒是這個承義候余墨,但是一派謙謙君子的做派,可惜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看來余愛卿卻是不知憐香惜玉的很,朕真想知道,你日后會尋見個怎樣的妻子。”
明德帝這句話卻是將沈嘉元先前的賜婚之意,輕飄飄的翻了過去。
殿上歌舞又起,酒水珍饈輪番而上,可燕回心里卻沒有因此松懈上半分,因為從入保和殿開始,明月郡主和錦嬪就不見蹤跡。
雖不是什么大事,可總讓人覺得隱隱不安。
一個幺蛾子就夠讓人糟心的了,若是兩個幺蛾子碰到一起,那豈不是又得翻出天去。
乎邪飲下杯中的酒液,“圣上宮中的佳釀確實是美味,不過,卻沒有蠻族的馬奶酒來的醇厚。”
明德帝聽得一笑,“王子可是想念起昔日蠻族之景?”
“這只是乎邪一時所感,正如京中女子雖然端莊有禮,有大家風范,可是在我看來卻個個都像泥偶一般,遠不如蠻族女子來的烈性嬌蠻。”
燕回看向乎邪王子身旁的珠奈公主,聽著這意思,這是準備進獻美女?
不僅是她,聽到乎邪王子這番比較,這些世家貴女紛紛看向珠奈,可是隨即她們的眼中又布滿不屑,不過是粗野之地來的公主,不說高鼻深目與夏商審美不同,光那身麥色的肌膚,恐怕就上不得臺面去。
珠奈可不覺得自己弱于這群嬌滴滴的小姐們,“今日蠻族獻上降書,那圣上也就是蠻族的圣上,不知,珠奈可否為圣上獻上一舞?”
大抵這天下男人的審美與女人都是不同的,珠奈這副面容落在明德帝眼中,那卻是多了不少異域風情,尤其是那膚色只讓人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少女青春鮮活的氣息。
“這提議倒是不錯。”
“多謝圣上!”珠奈笑起,卻不是夏商那種笑不露齒的含蓄,而是另一種張揚的放肆的喜悅,讓人一見,就連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珠奈下去準備,明德帝自然也不會讓眾人干等,穿著荷粉宮衣的侍女從殿外魚貫而入,卻是手捧著一座座“冰山”放于面前的桌岸上。
“這是西海今夏獻上的珍饈,配著御膳房調制的醬汁,那嘗上去更是人間美味,還請諸位愛卿一同品嘗一二。”
“多謝圣上美意。”
燕回的面前也放了一座“冰山”,那冰山上看著像是用冰塊鑿出的假山奇石,實則上面卻是覆滿了薄如蟬翼的肉。
燕回看的心下感慨,沒想到在這古代的夏商,還能再見到三文魚這種東西,果然三文魚這種美味,一定是島國從我大吃貨民族這邊偷過去的。
燕回正待嘗嘗這三文魚的咸淡,卻被一旁的蝶衣按住了筷子,“大少爺叮囑過的,夫人不可再飲用涼物。”
蝶衣將那冰山推遠,又換了一盞熱茶放在燕回面前,她的身體虛涼太過,如今已是子嗣勉強,若是再碰這些東西,說不得以后……
“夫人,奴婢也是領命之人,還請夫人不要讓奴婢難做。”
得,你們不難做,難做的只是我。
燕回雖然心下不滿,可是她再不想被痛經折磨的死去活來,所以她乖乖的喝起了熱茶,順便瞥了對面一眼。
真是奇怪,這沈無歡居然今日沒來。
是了,今天是他的生辰,說不得又跑到花舫那種熱鬧之地去了。
燕回正想著,卻聽得一聲驚呼在身側傳來,緊接著,是玉碟落地之聲,還有自己面前多了一位誠惶誠恐跪著的宮女。
反觀自己穿著的霞帔上,已被沾染上了大半的三文魚蘸料……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