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小小問出短板跟腦子之間有什么關系之時，李世信就知道這個孩子已經沒救了。
“小小就位！”
正在李世信思襯著，自己要不要告訴安小小以后千萬不要接什么文藝片，而是走對顏值身材更友好的傻白甜偶像路線時，那頭的焦晨東喊了一嗓子。
剛才喬紅突然爆發大鬧片場，還有一組鏡頭沒拍完。
在焦晨東的指導下，安小小顛顛兒的跑到片場中央，就位開演，片刻功夫便將剩余的鏡頭補完。
接著，就到了李世信今天的第一場戲。
“老爺子，小小。這場說的是喬紅渴望加入體操隊，劉教練感覺她的年齡超過要求不收，喬紅執拗的不走，劉教練刻意刁難讓她開腿數一千個數。劇本你們都過了吧？臺詞都沒問題了吧？”
面對焦晨東的詢問，李世信和安小小同時點了點頭。
焦晨東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好，老爺子您就正常水平發揮沒問題。但是小小你需要注意，開腿這一組鏡頭.....”
一聽開腿，安小小眼睛里瞬間爆出了小星星。
一個戰術后仰，驕傲的拍了下小胸脯，“導演放心！我六歲開始學拉丁，八歲開始玩兒芭蕾，開腿絕對沒問題！”
說完，直接將自己那條占據了接近身高三分之二的腿掀了起來，高高舉過了頭頂。
一個大開腿絲毫沒有壓力，身子軟的就像是一灘液體。
看著安小小金雞獨立版的一字馬，焦晨東眉頭一皺。
這孩子早上看起來蠻機靈的啊？
怎么突然智商就丟了？
“我知道你開腿沒問題，但是這個沒問題才是關鍵的問題。”焦晨東牽了牽嘴角，示意安小小把腿放下，道：“這場戲你要體現出來絲毫沒有體操基礎的喬紅，在開腿過程中強忍著痛苦頑強堅持的感覺。“
“小小，演戲有中取優不難，難的是無中生有。要是沒有舞蹈基礎的演員來這一段，頂多就是開腿那會遭點兒罪，感覺它就出來了。你有舞蹈基礎，開腿的動作我不擔心，但是感覺你必須要給我。小小啊，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啊。”
“”安小小茫然的放下腿，點了點頭。
演技啊
“行了，咱們抓緊時間，就位！”
隨著焦晨東一陣招呼，安小小和李世信走進片場，體操隊的小群演們也到了位置。
“艾克神！”
隨著場記一聲招呼，鏡頭開始。
“教練，我想練體操！”
安小小醞釀情緒，緊握雙拳喊道。
李世信將雙臂叉在胸前，瞥了瞥面前這個瘦弱得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女娃，淡淡開口，“今年多大？”
“十五！”
“收不了，晚了。”
場邊。
喬紅留了下來觀看拍攝，一群已經意識到有新聞可以深度挖掘的娛記也沒走。
此時，見到坐在輪椅上看著場內一老一小將記憶中本無比深刻，卻已經模糊的情形再現，喬紅眼中滿是感懷。
“喬老師，您對劇情怎么看？《迎風飛》這部戲對您的自傳原著還原度高嗎？”
面對一旁記者的提問，紅著眼圈的喬紅微微一笑，揚起了臉，“你說呢？”
“咳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煞筆問題的娛記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得出來，喬老師對戲還是很滿意的。那么能不能給我說說，您認為這部戲的演員怎么樣？特別是在戲里飾演您的新人演員安小小”
“小姑娘很漂亮。”喬紅掃了眼片場中的安小小，笑道：“比我小時候可漂亮多了。”
“喬老師真謙虛，您那時候也是咱們國家隊的一朵金花，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體操公主可不是白叫的！我記得我小時候，因為我爸把您的剪報夾在工作本里，我媽還跟他吵過架呢。”
談話間，片場中出了狀況；
前幾組鏡頭，安小小和李世信的對話戲全是一條過，可到了安小小開腿數數這個部分，出了問題。
連續三次，安小小的情緒不對，焦晨東再次喊卡起身，大步走進了片場中。
“小小，你什么情況？剛才不是跟你說的好好的，我要你的情緒，情緒！你看看你剛才，給我的都是什么反饋？我要的是嫉妒的痛苦中倔強的堅持，要的是為了夢想忍受煎熬不服輸！你看看你給我的是什么？便秘嗎？”
劈頭蓋臉被一通訓斥，安小小委屈極了，“導演，咱們再來一次，我”
“來什么來？你這情緒差的遠了！”焦晨東看著低著頭不敢跟自己對視的安小小，心中暗嘆了一聲。
果然，新人演員狀況多。
再次跟安小了一遍這組鏡頭的要點，焦晨東揮了揮手，示意停工：“給你十分鐘。休息一下，你好好揣摩揣摩。”
“哦。”安小小點了點頭，委屈巴巴的走到了場邊。
李世信的前兩組鏡頭完事兒，此時正披著軍大衣，坐在小馬扎上嘬枸杞水。
想著剛才自己糟糕的表現，再看到剛才在鏡頭前游刃有余的李世信，安小小泄了氣。
踢走了地上的一小片橘子皮，嘟起嘴蹲到了李世信身邊：“李老師，演戲太難了。我...我可能不是這塊料。”
收到安小小帶有強烈的喝彩值125點。
正在喝水的李世信眉頭一挑。
單筆喝彩值125？
破紀錄了吧？
果然頭腦簡單的人情緒很強烈嗎？
揚了揚眉毛，李世信放下保溫杯，呵呵一笑：“你不是演戲的料，那你是什么的料？哦，你是學舞蹈的。也就是說，你跳舞是世界頂尖了？”
捂著心臟，安小小搖了搖頭。
“那你想當演員嗎？”
“嗯！”
安小小重重點了點頭。
“呵。”李世信輕笑一聲，“既然想吃這碗飯還抱怨個什么？小小年紀，努力不夠就賴天賦。誰慣你的臭毛病？”
撈汁過來明明是尋求安慰的啊魂淡！
再次被訓斥，安小小心在流淚，“那怎么辦啊李老師？導演說我情緒不行。剛才那一組鏡頭沒能把痛苦中為了夢想而忍耐堅持的情緒表達出來。還讓我想，我一點兒輒都沒有。”
“你害怕什么？”
“啊？”
面對李世信突如其來的問題，安小小腦子短路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切帶毛的蟲子！”
“哦。”
帶毛的蟲子。
李世信深深的點了點頭，“有一種演繹方法叫情感替代，導演不是讓你演痛苦中堅持的情緒嗎？你一會兒開腿的時候，就想著衣服里落了一只毛毛蟲。用恐懼替代痛苦。”
“！！！”安小小腦子里靈光一現，恍然大悟，“我懂了！謝謝老師指點！”
說著，便一溜煙跑回了片場中央，對著正在看劇本的焦晨東大聲喊道，“導演！我好了！”
焦晨東一看，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孩子，五分鐘不到就想到辦法了，有前途。
“還是剛才機位，各單位就位，開！”
“收到！”
“攝像就位！”
“錄音就位！”
“燈光好了！”
“群演就位！”
“艾克神！”
隨著劇組內一片忙亂，安小小信心滿滿的站到了鏡頭之前！
一分鐘之后。
連同焦晨東在內的整個劇組，都黑了臉。
看著安小小那張跟上一組鏡頭根本沒差的便秘臉，焦晨東忍不住了：“安小小，這就是你說的好了？”
面對焦晨東一聲觸及靈魂的質問，安小小吸溜了一下鼻子。
腦子她剛才...明明說已經學會了啊
站在場邊，看著腦子無力支配全身的安小小，李世信嘆了口氣。在地上尋了尋，眼前一亮，撿起了一個小生命。
片場中，安小小正在凌亂呢，就看到李世信走到了自己身后。
“李老...哇！你往我脖子后面放了什么東西呀？！”
看著保持著開腿姿勢的安小小要跳起來，整個人團化并狂化，李世信用盡力氣一把將她按了回去，“閨女，不好意思。秋天毛毛蟲實在是找不到了。兩寸長的蟑螂你湊合著用吧。”
蟑蟑蟑蟑蟑，蟑螂？！
“你個臭老頭！快拿出去啊！！！”
“它在動，好惡心！”
“呀！不要，那里不可以！”
“安小小！”按住一雙手胡亂在身上抓的安小小，李世信厲聲道：“就是這個情緒，過了這道坎，你以后就是演員。告訴我，你想當演員嗎？”
“我、”安小小緊緊閉起了眼睛，“我想！”
“開腿！”
隨著李世信一聲大喝，衣服里爬著只蟑螂的安小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數數！”
攝像監視器后，看著安小小緊閉雙眼，滿頭大汗，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身子痛苦的扭來扭去，卻緊緊咬著牙的畫面焦晨東狠狠的一拍巴掌！
“漂亮！快！攝像機向前，給我近景！給我演員表情！”
“收到！”
“保持，保持！視角拉大，群演們往安小小身上看，竊竊私語對、就是這樣。保持，繼續“
“繼續”
“好！收！這條過！”
直到聽到了一聲過，安小小才終于一個挺身從地上跳了起來，將衣服中亂爬的蟑螂一把揪出來扔了出去。
“太棒了！”“干的漂亮！”“好樣的！”
蟑螂剛剛扔出去，安小小就聽到了身旁一陣贊譽。
眼里泛著淚花，她看了看滿面激動的導演和劇組工作人員，鼓著掌在向自己走來。
安小小激動壞了。
撈汁、
撈汁挺過這一關了？
撈汁是個演員了？！
緊緊握著雙拳，安小小不禁淚流滿面，對著眾人直接鞠了一躬！
“導演，大家我我以后會！”
“老爺子，你這招怎么想出來的絕了啊！”
“是啊，您老真神了，剛才小小鏡頭表現實在是太棒了！”
啊咧？！
看著所有人越過空氣般的越過自己，卻圍到了李世信面前獻上贊美。
安小小短路了。
喂喂！！
你們有沒有搞錯？！
剛才明明演戲的是我，受苦受難堅持的也是我啊！！！
你們去舔他干嘛？！
撈汁是主角，撈汁才是主角啊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