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她又嬌又蠻,震動京城!

163 海島之上

擄劫他的人明顯早有預謀,肯定早就將他的底細打聽清楚了。

溫楚也就沒什么好避諱的,一一說了。

連嫂子笑嘆了一句,“難為大人這般斯文人做這樣的差事了”,領著他進了一棟聯排木屋。

那屋子雖和附近的木屋一般簡陋,卻是最大的一棟,足有五六間。

連嫂子領著他進了正中的堂屋,請他坐下,拍了拍那小姑娘,“小黑蛋,去叫你十二舅公回家吃飯”。

溫楚心頭一跳,十二舅公?

小黑蛋喊舅公,那就也姓連,排行十二——

“……連姑娘在家中不論序齒,我們卻都叫她十二姑娘,就是因為霍姑娘叫她十二姐姐……”

當時三堂會審年魚,他負責記錄,金氏的這番話,他記得清清楚楚。

連十二,連晏清——

小黑蛋蹦跳著去了,不多會,溫楚先前見到的那個美貌男子就進了屋,小黑蛋被他抱在懷里。

果然,他就是小黑蛋的十二舅公!

溫楚渾身都繃緊了,口干舌燥,他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了不得的事。

連十二剛進屋就嘖了一聲,不滿對端上飯菜的連嫂子道,“我不關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要供他吃喝不成?”

連嫂子語氣溫和卻堅決道,“你在外面做什么我不管,但溫大人是好官,不許你對他無禮”。

連十二撇嘴,“你就知道他是好官了?他那張小白臉上難道刻著好官兩個字不成?”

溫楚,“……”

就他這張臉,還好意思叫別人小白臉?

“溫大人說了,他是跟著蘇大人來的,蘇大人是好官,他特意帶來的人肯定也是好官!”

連十二伸手去抓她端上桌的一只巨大的海螺,“你又知道那姓蘇的是好官了?”

連嫂子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溫大人還在,懂不懂規矩?”

連十二不甘縮回手,連嫂子瞪了他一眼,“福廣的百姓都說蘇大人是好官!

他騙得了一個人兩個人,甚至一千個人一萬個人,他能騙得了上百萬的福廣百姓嗎?

你不是說要用溫大人換糧食嗎?我警告你,你換就換,別打著什么殺人滅口的卑劣招數!”

連十二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悚看著連嫂子,“五姐,我是個好人啊!

不要跟我說這么血腥殘忍的話啊!會教壞我的!”

連嫂子被他氣得笑了,又轉身去端菜。

溫楚亦是忍俊不禁,抱拳問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連十二沖他一齜牙,“告訴你,好讓你回去抓我的三族滅么?”

溫楚想說不會,又想到被滅了三族的連氏,默默閉上了嘴。

溫楚就這樣在連嫂子家住了下來。

如他之前猜想,這里只是那些山匪的家人居住之地。

應是山匪們刻意保護,這里民風簡單又純樸,一如無數個海邊的小漁村。

連嫂子在外稱呼他溫公子,對人介紹說他是被連十二從海里撈上來的落難書生。

所有人都堅信不疑,每每看到他都拘謹恭敬得仿如見到了縣太爺。

在這些純樸的老人、婦孺心中,讀書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靠水吃水,這里四面都是海,每個人,包括連嫂子每天都要辛勤勞作獲取食物,跟溫楚長大的世界天壤之別。

他在小島上轉了幾圈,將小島的角角落落都摸透后,實在不好意思就這么白吃連嫂子家的東西,想要幫忙。

可他從小養尊處優,不要說下海捕魚,就是采果子這樣小黑蛋都能做的事,他都做不了!

因為,他不會爬樹!

溫楚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每天落潮時,跟著小黑蛋一起去沙灘撿困在沙灘上的海鮮。

就這,還經常被扎了手扎了腳的,要麻煩連嫂子為他治傷。

還有一次,他看到了一只長著八只觸手的透明生物,覺得挺好看,好奇去翻了一下,然后就被噴了滿臉的墨汁,怎么洗都洗不掉。

后來,還是連嫂子給了他一種奇怪的樹葉,他拿著擦了好幾天才終于擦掉了。

那幾天,連十二一見他就笑得見牙不見臉的。

正直聰敏的溫大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百無一用是書生。

幾天后,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連嫂子家有一套作畫用具。

征得連嫂子同意后,溫楚拿著那套畫具,在小黑蛋的紙鳶上畫了一只活靈活現的老鷹。

小黑蛋的這只老鷹紙鳶贏得了島上所有孩子的羨慕。

于是,溫楚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在孩子們的紙鳶上畫畫!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拿著紙鳶回家炫耀,島上的居民突然就發現這位溫公子并沒有那么高不可攀。

當天晚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拄著拐杖,攙著孫子,請溫楚幫她寫一封信給她兒子。

讓他下次回來多扯點粗布回來,她孫子最近又往上竄了一大截,要做新衣裳了。

溫楚自然不會拒絕,老太太千恩萬謝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連嫂子家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他們有的是來請溫楚幫忙寫信的,有的是來請溫楚幫忙畫畫的,還有幾個是來求溫楚幫忙畫幾道符鎮宅。

溫楚從小受的教養,讓他根本無法拒絕這樣一群人。

當下一一為他們辦妥,連那求他畫符的,他都給他們畫了老君像,寫上“急急如律令”幾字。

溫楚長相俊秀,態度溫和,又能寫會畫,很快就贏得了島上居民和喜歡和尊敬。

連嫂子家越來越熱鬧,不過幾天的時間,老太太、老爺子們沒事也過來找他,讓他給他們說外頭的事。

溫楚便將自己在刑部斷的案子說給他們聽。

這下,不但老人們,連孩子們也都不再滿島亂跑,來聽溫楚講案子。

來聽故事的人越來越多,到后來,那些本來不太好意思和他說話的女人們也都來了。

溫楚便將時間固定在晚飯后,坐在連嫂子家門口一邊幫連嫂子剝桐籽,一邊不緊不慢講著那些或殘忍、或傷情的案子。

半個月后,離島的連十二再回來時,就發現溫楚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楚仔仔”。

連十二,“……”

呵呵!

溫楚被連連冷笑的連十二帶上了船,又被粗暴蒙上眼睛,五花大綁扔進了底艙。

溫楚不知道自己在船底待了多久,只能從那些水匪給他喂飯的次數大致判斷有四五天的樣子。

然后,他終于被帶了出來,拿掉了眼睛上的黑布,見到了幾乎與天空融為一色的大海,鼓著風帆的大船,以及迎風飄展的旗幟上金色的“蕭”字。

是蘇尚書來救他了!

溫楚熱淚盈眶,蘇尚書沒有忘了他,更沒有怪罪他,他來救他了!

船只越來越近,船上的人影逐漸清晰,當先一人赫然就是蘇鯉!

溫楚沒想到蘇羨予竟然遣了蘇鯉親自來救他,又是羞愧又是感恩,幾乎掉下淚來。

蘇鯉總共帶來了五艘船,其中四艘在大約三丈遠處停了下來,蘇鯉所在的那艘船則繼續前行。

飽滿的白色船帆鼓滿了勁,不多會便到了跟前,在丈余處停了下來。

連十二見船板上只有一個秀美少年和一個蒙著臉的婆子,不由嗤笑,“怎么?蘇尚書這是生怕我們這些水匪不守信?

四船糧草不但換不回溫大人,還賠上幾個船夫,所以特意找了個小娃兒來?”

蘇鯉微微一笑,俯身揖手,“在下蘇鯉,乃是蘇尚書族侄,今科狀元,現在翰林院觀政,見過連大當家”。

連十二側目打量了他一番,輕嗤,“蘇羨予竟然讓你來,是怕你同他爭你們蘇氏的財產?”

蘇鯉笑道,“大當家取笑了,叔父本是準備親自來的。

因著京城臨時有急事,需要立即回京,這才遣我來接回溫大人。

糧草就在后面,大當家可以遣人先去查看”。

連十二一揮手,就有兩只小船快速而去。

連十二閑話家常般問蘇鯉道,“你說京中有急事,你叔父才趕了回去,是什么急事?”

蘇鯉一揖手,“抱歉,這個蘇某不能說”。

“那你能說什么?”

“這要看大當家問什么”。

連十二抱起雙臂,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常聽人夸你叔父什么君子之風,容止出眾,不會就是你這副怎么看怎么欠揍的樣子吧?”

蘇鯉微笑,“大當家謬贊了,不過倒是常有人夸贊蘇某肖似叔父的”。

連十二輕嗤,“我不與你們這些讀書當官的打機鋒,小孩兒,我問你。

聽說你們皇上的掌印大太監是福州連家的人,你們皇上還抓了連家剩下的那三蝦兩蟹的去指認他?”

溫楚眉目微動,這時候連十二應該問福廣軍政的形勢才對,可他關注的卻是千里之外京城里的年掌印——

蘇鯉認真糾正,“是有人告發年掌印是連家的人,皇上也不是抓連家的人去指認,只是召他們去指認。

此案已經塵埃落定,年掌印并非連氏之人”。

“那你們年掌印是個好人,還是個大奸臣?”

蘇鯉正要開口,他忽地冷不丁插了一句,“小孩兒,要是我發現你撒謊,我可是隨時會反悔的”。

蘇鯉微微一笑,“大當家既然信不過蘇某,又為何要問?”

連十二一抬下巴,哼,“你管我!”

蘇鯉好脾氣笑笑,“蘇某在福廣長到九歲才去了京城,之后一直閉門讀書,從未與年掌印打過交道。

不敢妄下斷言,只知道別人都罵他是奸宦,且他十分地看不順眼叔父”。

連十二嘖了一聲,“聽說你叔父可是個難得的好官、清官,他看你叔父不順眼,可見的確是個大奸宦的”。

蘇鯉微笑不答,連十二也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去探查情況的兩只小船回來了,示意一切正常。

蘇鯉便又揖手道,“按大當家的要求,糧草已如數送到。

大當家還吩咐要一個夠分量的人親自接回溫大人,不知蘇某可算是夠分量,夠不夠資格接回溫大人?”

“蘇小狀元,蘇尚書的親侄子,自然是夠分量的!

溫大人值四船糧草,就是不知道蘇小狀元能值多少糧草?”

連十二玩味地上下打量著蘇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八姑下意識上前,蘇鯉豎手止住她,誠懇開口,“大當家,盜亦有道,大當家志向遠大,何必為幾船糧草傷了自己的名聲?”

“嘖,小孩兒,你們讀書人的大道理就不必跟我說了,我不信那一套”。

蘇鯉失笑,“既如此,那蘇某換句話說,大當家又何必為了幾船糧草毀了自己多年的基業?”

連十二神色一冷,“你在威脅我?”

蘇鯉含笑揖手,“蘇某只是在提醒大當家,大當家十數年積累,不要為了蠅頭小利,一朝廢去”。

連十二冷笑連連,令手下先將那四船糧草弄走,待糧草船走得遠了,下令開船往回走,根本不提放回溫楚的事。

蘇鯉立在船頭安靜看著他的動作,不阻止,也不勸說。

溫楚心中大急,只他深知連十二性子喜怒無常,生怕惹惱了他,根本不敢隨意開口。

船只駛出一段距離后,連十二忽地靠近,一張漂亮的臉幾乎貼上了溫楚的臉。

溫楚忙仰身往后,他卻又退了回去,輕嗤,“你現在是不是在嘲笑我?

明明姓蘇的那個小子就在眼前,我都不敢抓他?”

溫楚勉強冷靜答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大當家做了正確的選擇,溫某又為何會嘲笑大當家?”

連十二卻已經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興味問道,“像你這樣被匪盜抓住,然后用糧草贖回去的官員,就算回去了也會很難堪吧?會被人笑話,仕途也會壞了大半吧?”

“溫某技不如人,為大當家所擒,所有后果自要一力承擔”。

“那,不如你留下算了,我看你在島上待得開心得很,五姐和小黑蛋,還有島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你”。

溫楚正色看向他,“連大當家,溫某不從賊,更不從匪”。

“不從賊,更不從匪——”

連十二連連冷笑,猛地抬腳將他踹進了海里!

“那你就喂魚去吧!”

這時連十二的船離蘇鯉的船已經有七八丈的距離,蘇鯉遠遠看見,忙命船夫加快速度,只距離太遠,想要救援根本來不及。

不想溫楚除剛落水時,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水,后來竟慢慢穩住了,浮上了海面。

卻是他竟在這段日子跟著小孩子們學會了游水。

連十二驚訝挑眉,他身邊的護衛猛地擲出手中的魚叉,冷笑著大喊道,“去死吧!狗皇帝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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