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枝

四百零五章:敞開心扉

齊煜漆黑濃厚的長發一絲不茍的綰在后腦,冰湖藍二色金織對鳥紋綺鶴氅裳衣襟隨著清風微微敞開,昏暗中的眼里有些不可忽視的高傲孤冷,若是有燈光,定可瞧見這男子流露出的貴氣,夜里瞧不起清齊煜神色,卻也蓋不住身旁男人身上的氣息。

姜昀努力調勻氣息,剛剛齊煜一番話,臉上又泛起了紅暈,臉上的紅暈慢慢褪下去后姜昀才淡定回頭,看著漆黑對立的身影,靜靜的開口道:“殿下,今日在白府是我唐突了,如今細細想來,我與殿下確實是不般配,殿下身份,理應配良緣佳偶。”

姜昀的皮膚本白皙,月色如霜,打在姜昀身上時,映出淡淡的光。身上的淡淡香氣與膏藥氣味混雜,隨著清風送入鼻中。齊煜聞著,心生幾分躁動。

齊煜抬起眼看了一眼青絲柔柔,眉目流盼的姜昀,那雙眼睛,他能感受到她那雙眼正在幽暗處盯著自己。

聽著姜昀一句不般配,將他拒之千里之的態度,齊煜眼里如一潭清泉般幽靜,眼里似乎有些慍怒,又似乎是失望,明暗不定變幻莫測,不由蹙眉向前一步:

“良配?你是在憂心門第還是覺得日后我會負了你?”

姜昀,姜昀語氣一窒,頓了頓,想了好半響,眼里灰暗無光:“我怕,我怕我有負殿下所望。我一個小官家女兒,擔當不起三皇妃的尊榮。”

她真的怕,倒不是怕門第高攀了,也不是怕月后他負了自己。

男子三妻四妾新歡舊愛他早就看透看開了。原先不過是尋思,無論嫁哪個男子都是嫁不如嫁自己心儀的。

可今日進宮所見所聞,還有她姨母半遮半掩的提點,不由讓她細想膽寒。

要真是定了情,嫁給他做三皇妃,這就相當于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日后齊煜沒當上儲君,落得一個凄涼下場,要老天爺真這般待她,自己也無怨無悔,怕只怕日后他真隆登大統,常說伴君如伴虎,若是他對她心生厭煩,要她的命豈不是一句話的事。日后刀尖舔血不止,還要搭上一族的榮耀性命。

黎語盈這般通透的貴門之女,寧愿低嫁也不愿進宮,她又不比黎語盈糊涂,情愛之事,淺嘗輒止,真是為情愛沖昏頭腦,姜昀還是有一些理智清醒。想到這里,姜昀微覺黯然。

齊煜目光如炬,姜昀雖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渾身散發的冷氣讓自己打了個寒顫。

齊煜只一雙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著著姜昀,又伸出一步,向姜昀靠近,發出一聲冷笑:“與清安相對時,你怎不覺得自己門第低,打國公爺的女兒時,你怎不知怕。”

姜昀被齊煜的話一噎,一時說不出話。片刻才道:“那,那自然是不同。”

齊煜眼神攸的一冷,帶著三分微嘲,語氣生冷笑道:“沈家倒是門當戶對。”

姜昀聞言,猶如誅心,渾身像是被抽了力氣,心尖的痛傳遍四肢百骸。猶豫了半響,終于咬牙道:“那是自然,門當戶對,也未嘗不可。”頓了頓,又道:“總比一心攀高,心驚膽戰怕要摔個粉身碎骨要好。”

齊煜迅速打斷姜昀的話,臉色陰沉,語氣頗有不悅:“除了我,怕你是與誰都有緣無份,你只能是我的人。若是你覺得高攀,側妃位份如何?”

齊煜也是被姜昀這翻臉薄情的話給惹怒了。

姜昀也不服軟,渾身發抖,理直氣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自古由父母做主,殿下非姻緣之神,憑何殿下說了算。”

齊煜冷峭的面容上似有幾陰沉不定,眼里盯著姜昀,步步逼近:“你就當真這般拒我千里,避如惡狼虎豹?”

姜昀有些怕,身后無路可退,前面漆黑一片。引路伺候的人早就不知所蹤。

齊煜道:“若真是如此,在圍場時為何不挑開說,為何這般撩撥。”

姜昀退到一根柱子,后身抵在柱子上,由于驚慌,長頸處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滲入傷口一陣疼意讓姜昀有些清醒。

她一向是拎得清的,她也不知為何,今日所遇種種事,心里都不曾懼怕,一見到齊煜,深處一下就軟了下次,先前的篤定有望,經歷今日的事,閨中好友勸誡,姨母提點,一下自己也不知該不該信,如何自處。

“殿下也不一定非我不娶。”

齊煜深深的看著姜昀的眼睛時,緩緩道:“既然你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不愿,那等事宜時機,我便讓父皇賜婚,你回去只需等著我去你府中下聘娶你為妻。”

齊煜這話沒了昔日柔情,生冷帶著盛怒。

齊煜短短一生,志在皇位,意在姜昀。只需他想要的,能得到的,不擇手段又如何。

姜昀鼻尖一酸,眼眶濕熱一片。借著月光可瞧見她白皙細膩吹彈可破的皮膚上滾下兩顆豆大的淚珠。

淚滑落在長頸的時,傷口隱隱作痛。姜昀悄無聲息的用帕子抹淚,詳裝鎮定,以為夜里黑,齊煜瞧不見她的柔弱一面。

齊煜看姜昀滿臉淚痕,心中莫名難受堵成一團,齊煜俯下身子,長身而鞠,伸手去碰了碰姜昀的臉頰,他伸手一摸,觸手盡是淚水。

姜昀怔了怔,索性就細細哽咽。今日她真是乏了,像是一塊塊硬邦邦的大石頭壓著,還有那綿密細雨一點點濕透她衣裳,讓她寒涼無可依靠。

齊煜伸手,靠近一步,兩人咫尺相對,齊煜眼底的怒意被姜昀這淚雨撲滅,有些心疼,清朗的聲音中帶著些沙啞:“撩撥是你,無情是你,如今哭的也是你。要你嫁于我,當真這么委屈?”

姜昀搖了搖頭,淚眼迷蒙中,距離很近,姜昀抬眼與齊煜四目相對,只看見齊煜俊俏的面容有些無奈與失落。

姜昀道:“今日所發生的事太多,我只是怕了。母親早逝,日后出了事,我只能為自己做打算。我并非厭惡你,避開你,只是我怕我沒那份福澤消受殿下的愛意。”

齊煜手停了停,直視著姜昀:“說到底,你是不信我。怕你身后無人支撐,日后我辜負你了,你落得孤苦無依的下場。”

齊煜頓了頓,將姜昀的淚擦干,又緊緊將姜昀摟在懷中。

姜昀被齊煜突如其來的動作羞得滿臉通紅,與剛剛哭紅的鼻尖,一看甚是我見猶憐。

姜昀聞著齊煜身上傳入鼻子息中的男子氣息,不知是太過心跳加速,還是太悶像是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