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聞言，下午姜佑安那番話她這會竟然明白了一些。

“父親可是騎快馬去的？”姜昀問道。

于媽媽點了點頭：“正是府里養著那匹烈馬。”

姜昀這才全明白過來：“過了今晚，柳氏活不成了。”

姜昀像是喃喃自語，于媽媽與蘇桃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于媽媽是最快反應過來的：“要是柳氏病歿了，按理，小姐的婚事應該要推到明年。”

蘇桃倒是認為是好事，面色露出一些輕松：“如今朝廷皇子爭儲，這局勢尚且不明，那倒也不是壞事。”

姜昀如何也料想不到，姜佑安會劍走偏鋒，要是知道，今天下午她斷然不敢說這樣的話刺激她。

眼下朝廷皇子爭儲的局勢很快就會有結果，因為皇帝病重時日無多了！要是姜家以主母病歿，女兒守孝延遲婚期，不用明年，今年十二月末，怕皇帝已經駕崩，新帝登基。

到那時候，新帝所是大勢所趨的二皇子，那她到底還不是真正過了門的三皇妃，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去道觀清修了卻一生。

姜佑安這是用柳氏的命，換她一世平安。

她父親姜佑安在官場摸爬打滾多年，謹慎細微的性子，依舊明銳的政治嗅覺想必也猜測到皇后突然逼三皇子成婚，又是大操大辦為背后定是有陰謀。

她嫁不成，皇后還是會讓三皇子娶右相府的陳蓯蓉，三皇子大婚日子不會有變。

姜昀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她不知她父親為何一時變得如此偉大，竟然敢冒姜家滅門的風險，替她打算。

姜佑安帶著林貴一路快馬加鞭到了莊子。

夜里三更，莊子里的蒲媽媽與王老頭聽見門外馬蹄聲，和腳步聲時，緊忙起身點了燈。在屋里偷偷聽外頭動靜。

林貴疾步去敲門：“京里主子府中來的！”

王老頭聽后，趕緊披著衣裳想去開門，蒲媽媽卻一把抓著王老頭，搖了搖頭：“主子府里的人會三更半夜來莊子？”

王老頭又警惕起來，蒲媽媽繼續道：“先前呈婆子說過，那屋里的人京里有一位很是權貴的嫡姐，這時間來的，怕是她嫡姐派來的。”

林貴在門外聽院子里沒有動靜，用力踢了一腳：“王三貴！開門！”

王老頭伸長耳朵聽了聽，剛剛的狐疑旋即成了驚慌。

王老頭甩開蒲媽媽的手：“你這老婆子，這是京中主子管事大人的聲音！還不快去熱茶，我去把人請進來！”

蒲媽媽這愣了片刻才手忙腳亂的去煮茶。

王老頭開門時，看見暗處還有一身影，黑色斗篷上落了雪花，等燈照近一看，看這眼前人貴氣，片刻才回神，知道是京中主子府里的大老爺，腿腳一哆嗦，緊忙腰身把人請了進去。

姜佑安沉著臉，一路快馬加鞭冷的直哆嗦，進了屋里才覺得有些許暖意。

“夫人呢？”開口問話是林貴。

蒲媽媽臉色一下蒼白起來，試探道：“主子是來接夫人回京的？”

蒲媽媽其實還是生疑，這主子白天不來，大半夜快馬加鞭來，著實蹊蹺。

林貴兇狠的目光看了一眼蒲媽媽：“問你話呢！”

王老頭哆嗦道：“夫人在隔壁屋里呢。”

蒲媽媽緊忙道：“小的這就去把夫人叫醒，請夫人過來！”

姜佑安低頭喝了一口熱茶，只覺得這茶難以入口，最后把茶倒了，喝了一碗熱水。

蒲媽媽怕極了這突如其來的主子是來接柳氏回京的。

要是讓柳氏翻了身，那她做的那些事夠她一家五口死十遍了。蒲媽媽一邊想一邊到了柳氏屋外，開了門鎖，蒲媽媽雕刻燈，柳氏蜷縮在發硬破爛的腥臭被子里睡得極其不安穩。

等蒲媽媽走近，柳氏忽而彈起身子，縮回角落，眼里滿是驚恐看著蒲媽媽。

蒲媽媽看柳氏手腕處今日才被她打出淤青的傷口，這會蒲媽媽腸子都悔青了。

正當柳氏滿臉戒備時，蒲媽媽哐當一聲跪了下來，嘴里念念有詞：“夫人，夫人，都是小的先前有眼無珠，得罪了夫人，還求夫人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小的哪怕是給夫人做牛做馬都可以，還請夫人等會在主子跟前別把小的事都抖落出去了！”

柳氏錯愕震驚，只是點了點頭，蒲媽媽喜出望外，緊忙拿了一套干凈衣裳：“小的這就替夫人更衣，夫人更衣完小的再給夫人洗漱一番，主子正在隔壁屋里等著夫人呢。”

柳氏這會反應過來，眼里亮起來，按捺不住歡喜：“你是說，京里來人接我回去了？來的是何人？”

蒲媽媽替柳氏寬衣道：“是京里的大老爺來了。”

柳氏心中更是驚喜交加：“老爺來了……”

柳氏看到蒲媽媽討媚的神色，柳氏眼里旋即狠厲下來，用盡力氣踢了蒲媽媽一腳，蒲媽媽滾了下去，捂著小腹疼的齜牙咧嘴。

柳氏低聲寒起道：“還不給本夫人滾過來，替本夫人更衣洗漱！要是讓老爺看見你這惡奴平日里這樣待我，還不剝了你的皮！”

蒲媽媽忍著疼，額頭滲出冷汗爬了過來，柳氏又是一腳，踢得蒲媽媽原地打滾。柳氏這會還笑了起來，笑的十分得意爽快。

蒲媽媽爬在柳氏腳下，連著磕了好幾個頭，嘴里說著求饒話。

柳氏看了一下時辰，怕姜佑安等久了，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蒲媽媽：“還不滾過來給本夫人洗漱！你還想老爺久等遷怒你不成？！”

蒲媽媽本就是粗人，不過是大致洗漱一邊，香脂水粉一應全都沒有。柳氏惱怒，把剛洗了腳的水讓蒲媽媽全都喝了下去。

蒲媽媽喝了，忍著惡心嘔吐，有讓柳氏在臉上打了幾巴掌才解氣出門。

姜佑安在屋里等了約幾刻時辰，最后還是林貴去請。

柳氏雖洗漱一番，但這些日子以來過著非人的日子，面色枯瘦蠟黃，渾身還有一股難聞氣味，發絲沒有昔日半分油亮烏黑，嘴里牙齒發黃。仿佛如年近五十的老嫗。

姜佑安眼里滿是嫌棄厭惡，林貴把蒲媽媽與王老頭趕去了隔壁房里，與蒲媽媽和王老頭交代一番。

柳氏看見姜佑安，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哭得十分可憐，許久才哽咽開口：“老爺是來接妾身回府的是嗎？老爺總算是想起了妾身，妾身日夜盼著老爺來，盼得妾身好苦。”

姜佑安不為所動，用袖子擋了擋，遮住目光不看柳氏，拿起的熱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