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冬過后，各勛貴命婦入宮覲見皇后。
響午時分，個王府侯府等有誥命在身的婦人個個身穿命婦暗曙色百鶴朝鳴衣袍，衣袍衣袂處繡有淺白與淡藍交替的精祥云如意紋個個坐在座上手里捏著一條帕子等著皇后鳳駕。
太監一聲細捏著的嗓音：“皇后娘娘駕到…”個個官官眷悉數起身，微微伏低身子，低眉垂首的著皇后到了鳳椅上給皇后請安。
姜昀今日穿了一身赤色鳳紋纏枝鈿金絲的鳳袍，衣袂銀底緞子繡白色芙蓉紋，袖口落著精致綿密的金色絲線捻了錯絲繡的纏枝佛手花紋。
底下這些個官眷，一個月前才瞧過這姜家女兒，沒想到多日不見，如今倒是在皇宮里頭見著了。且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像是恒河郡主這樣昔日看不上的，如今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態，生怕被姜昀記恨上，惹來不少禍事。
恒河郡主還好說，到底是皇親國戚，如今的女婿又是朝廷新貴，還有些底氣。
但換成昔日在尋常酒宴上冷嘲熱諷，對姜昀說了幾句戳心窩子的話，又沒有多大的后臺本事的，則是大冷天嚇得出了一身虛汗。
“臣婦拜見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安。”
姜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含著端莊笑意：“都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
等人剛坐下，姜昀這才含著笑意道：“本宮與在座有些也是見過的，便不必虛禮了。好幾位，本宮都是頗有印象深刻。”
姜昀看起來平易近人，卻比以前在姜家當小姐時的氣場還要駭人。
姜昀片刻道：“蘇桃，賜茶。”
“皇后娘娘近日氣色好了不少，想必是近日喜事多逢。”恒河郡主阿諛道。
姜昀不徐不疾的放下茶盞，眉梢挑了挑，隨口回了一句回恒河郡主。
姜昀微微一笑，看著永昌侯府夫人，笑道：“本宮聽聞昨日永昌侯府添了一位小公子，剛好昨日本宮在太后那處得了一平安鎖，這般巧，本宮就賞給小世子，當是本宮的一份賀禮了。”
姜昀話落，蘇桃便把一副精致的平安鎖端了出來，永昌侯夫人謝了恩，嘴里笑意難掩。
在座的看的眼紅，暗暗羨慕，又覺愧恨，誰能想當初這名聲不大好的姜家丫頭嫁給了三皇子這冷灶頭竟然還真生出了火，搖身一變，成了當今的皇后娘娘。
后面坐著的勛貴官眷，在這時不識趣的訕笑道：“我瞧這已經是永昌侯府的第三個嫡子了，這兩些年加上個庶子，真是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永昌侯府子嗣興旺，永昌侯夫人真是有福氣。”
這話一出，原本還有些笑意的永昌侯夫人旋即面色僵了僵。一旁的李鳶眼里微微露出失落之意。
誰不知道，永昌侯府這兩年子嗣興旺，平定侯府子嗣凋零，如今平定侯夫婦二人成婚多年還無所出，這話要是換以前，當著長孫皇后的面說，眾人還會跟著附和幾句，拉踩一下，可如今的皇后乃是舒家嫡親外甥女，還是姜家女兒時，平定侯府就厚待疼愛皇后很。
這話豈不是往蜂窩子里捅？偏偏這說話的貴夫人還不知道說錯了，滿眼笑意。
姜昀臉色變了變，永昌侯夫人看著茶幾上的平安鎖，面色尷尬，不敢看李鳶一眼。
最后還是沈家夫人打了圓場：“我們能在這坐著見皇后娘娘鳳態一面的，哪個不是有福之人。”
眾人這才露出笑容附和道，雖是附和，但也是有不少世家望族的勛貴命婦瞧不上沈家夫人。
這一群人里頭也只有沈家夫人是靠兒子功名掙回來的誥命，那些自持門第高的，是半點不將沈家夫人看在眼里。
姜昀對沈夫人這話，也算是頗為滿意，笑道：“要說有福，沈夫人才是真有福氣。”姜昀說完，蘇桃便識趣地端上了東西。
姜昀繼續道：“沈大人大婚本宮也該給送一份賀禮。”
蘇桃把兩份賀禮奉上，給恒河郡主的和沈夫人的各是一對龍鳳赤金鐲子，既有心意，又不太真誠。
恒河郡主心里總覺得姜昀還是記恨，心里哆嗦片刻。所幸當初是指了這門親事，若是讓她詡和進宮，反倒是禍事。
恒河郡主在選女婿上眼光著實毒辣，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偏看重沈修棠才華，不計較門第，早早把這親事定下來。如今滿京城婦人誰不羨慕她得了個貴女婿。
恒河郡主笑著謝了恩，沈家夫人到處榮寵不驚。
姜昀借著喝茶，看了一眼一直縮在角落里跟鵪鶉似的郡公夫人，郡公夫人目光剛好看了過來，目光對視后，郡公夫人緊忙把頭低了下去，背脊骨直發冷汗。
落在偌大祥福殿里帳帷流蘇溢彩，金粉紅漆，垂著密密織就的云錦繡著吉祥如意的圖案，幽幽的檀香在裊裊散開，消散在金碧輝煌的殿內。
姜昀看著彩枝鳳紋盤里的糕點果子，強忍犯困聽著一群婦人淺談歡笑。到了時辰，獨獨留了平定侯夫人在宮里，其余人也看得明白。
眾人走后，姜昀看李鳶是瘦了一圈，面色也憔悴發白。
“皇上待娘娘可好？”李鳶雙目露出關懷神色。
姜昀點了點頭：“本宮一切都好，倒是表嫂嫂你，病了大半個月，身子還沒好。”
李鳶垂下眼簾：“皇后娘娘可怪臣婦當初不見皇后娘娘？”
姜昀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當初表嫂嫂也是迫不得已。表嫂嫂掏心掏肺待本宮好，本宮怎會因一點小事就怪罪在表嫂嫂身上。”
姜昀頓了頓，繼續道：“本宮前些日子聽太后與皇上提起要從岐州舒家旁支里過繼一個孩子承襲爵位。
本宮在皇上跟前提過笙兒與你有緣，表嫂嫂喜愛笙兒，等皇上下旨，將笙兒過繼到表嫂嫂名下，有笙兒陪著，表嫂嫂也不至日日煩悶憂心。”
姜昀淡淡道，如今嫁做人婦后，昔日的稚嫩漸漸沉穩老成。
李鳶眼里旋即噙著淚水，拿起銀白軟帕抹了抹淚。
姜昀見李鳶如此激動，掩面而泣，心中也揣測大概。
偌大的殿內只剩蘇桃在內伺候，姜昀靠近李鳶，輕輕拍撫李鳶后背。附在耳邊輕輕問道：“笙兒是你的孩兒。”
姜昀這話平淡，李鳶身子顫動得厲害，姜昀瞧著這反應，便是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