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宛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沈姝，諷刺道：“平日里倒是好的要緊，姐妹長姐妹短的叫，到最后還不是險些受到牽連。”
秀珠瞪了一眼張燕宛，張燕宛有一雙鳳眼突起，橫了一眼沈姝。
沈姝似乎驚魂未定，低聲道：“秀珠。”
劉沁娥一旁道：“時候不早了，本宮要回去沐浴洗漱，好好洗洗今天的晦氣。兩位姐姐，妹妹就先走一步了。”
一旁的映月細聲道：“皇上，皇后娘娘正氣頭上，這會娘娘可不能撞槍口上了。”
張燕宛冷哼一聲，扶著云鬢扭著水蛇腰招搖離去。
“娘娘，您沒事吧。”椿月上前攙扶著。
秀珠道：“怎能沒事，那余美人白口紅舌，這么大一頂罪帽扣在咋們娘娘身上，枉費咋們娘娘平日里待她這么好。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沈姝心頭正煩躁，看了一眼秀珠：“罷了，回宮吧。”
眾人離去后，于嬤嬤才從另一邊走來。
余美人被處死在冷宮里，黃彬帶如兒和明月回慎刑司，經過慎刑司所有酷刑，依舊是不改口半句。
夜里，姜昀獨自倚在欄桿處，鳳華宮亭臺樓閣，可覽遍皇宮，一輪缺月高掛半空，紅墻金瓦上披了層霜色月光。
“娘娘，夜深了。”蘇桃上前一步，見姜昀面色愁眉不展，似月淡淡。
“娘娘還在想今日的事？余美人能得這樣的下場，全是她咎由自取。”蘇桃繼續低聲道。
姜昀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漸漸舒展，一雙杏仁美目望著重重宮闕。
“本宮不是憐惜她，本宮覺得，她今日所說的，也許是真的。”
蘇桃看了一眼姜昀：“娘娘懷疑這真如余美人所言，是春陽宮娘娘所為？”
“沈婕妤性子恬靜，溫柔淑慎，待人又極為寬容，斷不可能是這般心思縝密，城府極深心狠手辣之人，今日余美人所言，不過是瘋癲過頭胡亂攀咬，本宮如此認為，皇上也是如此認為。”
姜昀字字句句，聲音極淡，聽著并無不妥，但又覺得不妥。
“娘娘懷疑沈婕妤，自然不是憑空而來的，奴婢防著些。但奴婢覺得，這張婕妤與劉婕妤的嫌疑更大。張婕妤脾性大，罰人的手段也是狠辣，這樣害人性命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出來。
今日慎刑司說張婕妤的延福宮也有沭香，誰又知道是不是張婕妤自己編排的一出好戲？
張婕妤自從魯國公夫人進宮后，對娘娘的態度大變，在娘娘跟前處處謹慎細微，規矩禮儀也挑不出半點錯處。張婕妤這種性子哪是能屈能伸的人。沒準就是心里憋著什么壞。”
“在本宮眼里，這宮里的人，哪一個不是有十副八副面孔，肚子里裝的都是曲曲繞繞的鬼心思。能計劃這么細密，將罪過都推在余美人身上，連慎刑司都難查出來的，做到這地步的人，本宮也是后怕。”
“娘娘，那還讓慎刑司繼續查下去嗎？”
姜昀撫摸了一下肚子：“不能明著查了，這事在皇上，和慎刑司那已經有了定論。皇上登基不久，納入后宮的新妃已經死了兩個，劉家受罪牽連，這事要是再繼續查下去，后宮不安穩，必然會影響前朝。
本宮看皇上已經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本宮也是心疼皇上，這事就這樣算了。”
姜昀抬起眼簾：“本宮乏了，扶本宮回去歇息吧。”
自野貓一事，皇帝便勒令清除宮里的野貓，太后說貓通靈性，皇后有了身孕，不宜大肆屠殺生靈，便把這些野貓都抓起來，放到了宮外八百里的山里。
隨著姜昀小腹越來越隆起，天氣也進入了七月月中后旬。
姜昀坐御花園的亭子里，正投喂著池塘里的錦鯉。
采薇正滿面喜色，疾步而來：“娘娘，生了，生了。”
采薇聲音極大，走的步子又急，塘里好幾尾魚嚇得游走。
蘇桃道：“什么生了生了，娘娘訓誡你多少遍了，做事不可毛毛躁躁的。”
采薇自知有虧，斂了斂神色，頷首，聲音還是難以掩飾喜悅：“是胡夫人生了，生了一個小公子和小小姐。”
姜昀略略詫異，隨后眉梢掛著笑意：“真真是好福氣，如今一兒一女，可是全了。”
“可不是，胡家都高興壞了，上回生了一男一女的雙生兒是威武將軍府，這人人都夸上一句好福氣。如今胡夫人這一胎，也是生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奴婢看，那胡老夫人更是把胡夫人捧著了。”
姜昀笑了笑：“你這嘴。快，快把本宮給孩子準備的禮讓于嬤嬤親自送出去。”
蘇桃道：“娘娘只準備了一份，如今要添成雙了。”
姜昀道：“你這話提醒了本宮，本宮那有一長命鎖，作為賀禮，正合適。”
采薇屈禮：“奴婢這就去辦。”
蘇桃笑道：“如今已經入秋，入冬后，娘娘腹中皇嗣也該出生了。”
姜昀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小腹，嘴角掛著淡淡笑意。
八月初秋，天氣漸漸退了暑熱，宮里知秋的花草樹木都已染上了秋意。
姜昀正在鳳華宮與齊煜對棋，殿外李公公繞入屏風，屈禮：“皇上，皇后娘娘，延福宮娘娘剛剛在御花園暈倒……”
李公公還沒說完，齊煜嫌聒噪，冷聲道：“她暈倒了，宣太醫就是，沒見朕在陪皇后下棋嗎？”
李公公看了一眼姜昀，姜昀道：“張婕妤可傷著哪了沒？”
李公公剛欲開口，齊煜打斷道：“身邊有太監，宮女伺候著，沈婕妤身體康健，即便是摔一摔，又能傷著哪。”
李公公低聲道：“太醫說，延福宮娘娘有喜了。”
姜昀微微錯愕，旋即看著齊煜，眉目皆是笑意：“臣妾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家又添一子嗣，乃是祖宗庇佑，我大齊的福澤。”
齊煜看了一眼李公公：“張婕妤懷有龍嗣，有功，傳朕旨意，封張婕妤為賢昭儀，讓內務府按昭儀位份賞賜賢昭儀。朕隨后便同皇后一同前去延福宮探望。”
說完便落了一字，姜昀笑著看了于嬤嬤：“賢昭儀懷了龍嗣有功，本宮也還賞，把太后當年賞賜給本宮的那柄玉如意賞給賢昭儀。”
“你要再分心，朕這一盤又要贏了。”
姜昀聞言低頭，一盤黑白棋子，自己失了大半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