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請自重

第三十九章:福祿

從京中趕至蘇州送信的驛使連著三日未合眼了,這整個心都拴在褲腰帶上。

為何如此?

還不是那日來他們館驛差人送信的男子,手里拿著的那可是六品之上武將官服,逢老百姓誰看見了都得客氣稱呼聲“軍爺”。

這軍爺的事兒自然不敢多耽擱,加緊了馬肚子一路奔策。

“呼,呼~”從馬鞍上翻身下來一個精瘦的小驛使,扯著韁繩不停喘著粗氣。

“可算是到了,這哪家門楣啊這么高?”小驛使手撐著腿,彎著腰,看見眼前這府門外的門檻兒足足沒過了他的小腿,心中暗奇,喃喃自語。

仰了脖子,伸手指著一字一句道:“陸國公府!”

紫楠木的扁上,拓印著四個鎏金大字,可不就是陸國公府?

小驛使來回讀了十幾遍,確認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才壯著膽子上前去敲門。

剛做了叩門的動作,還沒挨上去呢,竟然有人推門出來。

阿祿是推門出去替小姐找掉在地上的金縷織花步搖,沒想見著門口的驛使正是要敲門:“剛看小哥正要敲我國公府的門,可有什么事兒?”

“唉,唉。小人也是...替京中一位軍爺送信的。”小驛使尷尬的伸手在自己粗布衣上蹭了干凈,才拿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呈至交給了阿祿。

阿祿和煦笑了笑,接過信看了眼這寄信之人的名字,兩眼發直,半晌說不出話。

不過一會兒,阿祿顫著手從袖口里掏了碎銀子放在小驛使的手掌心,欠身微微施禮,也就告了別。

陸國公府的紅漆木門剛一關上,阿祿也顧不得平日里的禮教,嘴角似要咧到耳朵根兒,手中的信也舉的老高,邊跑邊吆喝:“二公子來信了,二公子來信了~”

落寧聞聲出來尋:“阿祿,小姐的金步搖可曾找到了?”

阿祿忙停下腳步,對著落寧報之一笑:“哎呦,看我這記性。拿了二公子寄回的書信,就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

落寧噘著嘴,戳了戳他的腦袋瓜:“那可是百里掌柜剛送來的,找不著小姐得傷心好一陣兒。”說完了話,像是想起什么似,眼珠子一亮:“你說什么?二公子來了信?”

顧不上去跟他計較,提起裙擺忙去知會自家小姐。

看著落寧裙邊掀起的一陣兒塵土,阿祿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干脆最后一跺腳,拍著大腿:“反了,反了。小姐在忠義堂呢!”

誰還能聽見他說個什么?

一早上,這喜事兒接二連三的來“敲”陸國公的門,擱誰身上誰不慌?

忠義堂里,陸國公一家個個喜上眉梢,就連平日里斯文少語的陸之庭也是拉著桐允交代一番入京的要事。

小至需要用的馬車上裝什么東西,大到這府中奴仆的安排,簡直比他背《圣人古訓》還要瑣碎,麻煩。

“大哥你先別急,這還有段時日準備呢不是。”陸之辰瞧見自家兄長這一副捉襟見肘地為難模樣,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

“公爺,二公子來信了。”阿祿拽著衣袍,大步跨上臺階。

他今天這一早上,就沒歇停會過,可好在迎進門的都是好事兒。

“誰來信了?”

陸瑾延“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側著耳朵又朝阿祿問了一遍。

“二哥的信?我先看看!”不等阿祿回話,陸之辰就成了潑皮猴,蹦跶著將信從阿祿手中抽出來,撕開了就讀。

陸子虞心知自家二哥這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并未太多心,只嬌聲對著三哥說道:“你小心些,可別扯壞嘍。”

陸之辰低著頭搗鼓著信,沖她擺擺手:“知道,知道。”

一張薄紙,只有兩行小字。

粗略看了幾眼,才抓住了信上交代的重點。

陸之辰驚愕抬了頭,掃了眼這一屋子面帶焦急的眾人:“二哥做官了?”

“啊,做官?什么官?”沈嵐捏緊了手里的帕子,急聲又問。

陸之辰揚了揚信,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還是交由我來看吧。”陸子虞卷著發梢輕邁步子上前,替他解了圍。

素掌攤開,朝人要信。

仔細看過一番,陸子虞嫣然一笑:“是當官了,還是五品的昭武將軍呢。”

說完還晲了身旁潑猴一眼。

陸瑾延低垂著頭沒多言,抿著嘴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

倒是沈嵐小聲啜泣:“我家沐兒,這是遭了多少罪才換的軍功吶!”

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么著都是心疼。

陸瑾延輕輕將愛妻攔在懷中拍著后背,他想起兒子離家時自己說的那些糟心的話,不禁嘆聲連連。

“你瞧瞧,咱們沐兒多有出息啊,當初你還不讓他去參軍。”沈嵐推搡著他,邊哭邊責怪。

“是,都是夫人生的好。”陸瑾延眼里帶著欣慰,不予爭辯。

陸之辰上前嘟囔小嘴:“母親就算您現在思念二哥,可這淚珠子可得收一收,要不這蘇堤淹了,陛下不讓咱進京,倒是讓咱們在這兒治水了。”

陸子虞掩著丹唇一笑,還是自家三哥慣會擅長哄人。

果然,沈嵐破涕為笑,輕拍了陸之辰的腦袋,啐了一口:“咱們家也就你還每個正形,去給我一邊帶著。”

“唉!”陸之辰笑著躲開母親的巴掌,又忙沖自家小妹使了個眼色。

輕咳一聲,陸子虞挑了眉,帶著嬌笑沖一眾奴仆道:“今日咱們府上雙喜臨門,大家都先去管家那兒去領些賞銀。”

“多謝四小姐。”眾人叩首,匆匆離開了忠義堂。

整個忠義堂,就只剩下他們一家五口。

陸子虞眼中帶著謹慎,支開眾奴仆出去,才分析了歸京一事其中的利弊:“父親,眼下雖說圣人召咱們家歸京,可這京中世家大族勢力蟠根錯節,咱們要是不早做準備貿然入京,怕是要處處被針對。”

“小妹這話不假,父親離京多年,這京中自然是不同往昔,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讓其看清了咱們陸國公府!”陸之庭坐在椅子上端起手邊茶碗,皺著眉硬聲開口。

他陸國公府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兒。

要是那些世族還妄想著陸國公府是以前任人擺布物件兒,那可就錯了。

這曾經欠下的債,總要連本帶利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