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色

264章 一人兩面

元容微微一愣,下意識的便看向裴寧。裴寧和蕭承運對視一眼,而后便不約而同起了身。

“是我,敢問這位兄臺有何指教?”裴寧拱手為禮,笑著走過來道。

大漢眼神一掃,似乎對裴寧真身有些意外,道:“郎君請了,我家主人相請小郎君前往一敘。”

“哦?”裴寧一怔,繼而面有難色道:“敢問貴主人是……”

他本待做東請客,可是他這個主人若是走了像什么樣?何況這兩位客人還不是隨便什么可以敷衍了事的人,當下便有些為難,打算委婉點拒絕算了。

那頭大漢正好道:“我家主人姓程。”

程姓非是大姓,裴寧左右想不出對方是何等身份,當下眉毛一簇,正待開口婉拒,便聽得蕭承運道:“既然如此,那裴兄便先去罷,我送崔娘子回府,咱們改日再聚如何?左右咱們都在長安,往后有的是機會。”

元容瞅了蕭承運一眼,心中狐疑,莫非蕭承運猜到了那程姓之人的身份,才叫裴寧去見?只是蕭承運話已出口,元容也不好反駁,只順著道:“正是,裴郎君無須顧及我們。”

裴寧瞧著那大漢一臉期待的模樣,又聽蕭承運和元容如此說,頓時有些無奈,這下不去倒不好了,只得道:“左右席面已經訂下,你們在此用過飯再回去也不遲。”便扭頭看向大漢道:“如此,咱們走罷。”

說著,裴寧便帶著從人同那大漢去了,元容站在窗口看著裴寧的身影出了四方樓,便隨口道了一句:“也不知對方是誰。”

裴寧走了之后,蕭承運便叫人收了棋盤,頓覺屋內氣氛輕松了不少,聞言便笑道:“九娘無須擔憂,若我所料不差,裴兄能同那一位照面,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卻不說那人是誰。

元容心中猜想萬分,卻并不開口詢問,正沉默時,卻聽得外頭又有腳步聲,一看竟是四方樓的伙計,有些驚疑的問道:“小的方才看到那位公子離去了,未知這四海宴還上不上了?”主人都走了,這算是咋回事?

元容便道:“上罷,今日我們便占一回便宜,可惜了裴郎君無福享受美味了。”左右裴寧已經開了口,再者崔子翰本就是奔著吃食來的,若是現在就走了豈非是白來一趟?還被驚嚇了一回。

伙計應聲而去,蕭承運則是笑道:“這四海宴的大名我是聽說已久,卻不知比不比得為韋丞相的燒尾宴?”

元容道:“比不比的過,嘗過便知道了。可惜我長這么大,倒是還未吃過正宗的燒尾宴。過會兒菜式上來了,倒是請世子為我解說一番?”隨著元容說話,一旁的崔子翰眼睛也亮起來。

蕭承運道:“這有什么,改日我請你吃一頓便是。”

說著,便聽見簾子微微一響,就進來一個年輕的女侍,用一桿玉撐挑起了簾子,而后一隊女侍魚貫而入,各自手中都捧著一個紅木托盤,然后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長幾上,又有陣陣香氣撲鼻而來。

待盤子都擺好,打開,便是滿目色香味俱全的菜式,頗有幾種有別于當下以蒸煮炙烤為主的風格,元容心中一動,便問一個婢子道:“請問你們東家貴姓?”會不會是沈悅?

卻聽得婢子恭聲答道:“我們東家是姓阮。”

元容一愣,待回過神來,那婢子已經退了出去了,蕭承運見狀便道:“九娘可是對這酒樓有興趣?若只是因為這些菜式,不若請了廚子到府上教授一二便是。”

可惜自己意在那掌柜,而非是這些菜式,更不會是廚子,元容知道蕭承運是誤會了,卻又不好解釋,便將錯就錯道:“呃,罷了,這是人家賴以生活的手藝,我們怎好強行相奪?不過是口腹之欲,沒得叫人說嘴。”

蕭承運聞言便也作罷,跟元容和崔子翰入了座。又有兩名穿著紗衣的女子悄聲來到屏風之后,彈奏起了琵琶。

元容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悶頭吃飯,不時的照看一下崔子翰,而蕭承運則是邊吃便用眼角余光打量對面的女子,心中又想起那尚未成的婚約來,便下意識的吃飯動作更斯文了些。感謝這些年阿爹對他的嚴格要求,不然在軍中時日久了,想必這禮儀一關就會被崔家挑剔了罷?

胡思亂想一般的吃完飯,蕭承運才猛然驚覺,自己竟是光顧著想事情了,將一桌美味牛嚼牡丹似的下了肚,未免暴殄天物,又有些可惜了,便笑道:“這四海宴確實名不虛傳,比之燒尾宴算是各有千秋罷。”

燒尾宴取之奢華,而這四海宴取之精巧,他這等并無太多研究的人還是莫要貽笑大方了,只道:“至于其他,還是等九娘品嘗過后再說罷。”

元容便抿唇一笑。她前世倒是吃過正宗的燒尾宴,當然了是因為長樂公主的面子,但憑她的身份自然是無法上席,只能躲在廚房吃兩口嘗嘗味道罷了,那感覺自是不同,當下便道:“如此,那我便靜待世子佳音了。”

蕭承運點點頭,心中開始盤算起來要怎么跟家中阿娘交代,正想著,便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傳來,卻是自家的人,進來看見元容后略一愣,而后便低下了頭,道:“世子,王妃遣人來說要世子回府,有事相商。”

親娘召見,蕭承運自然不能說不去,于是便歉意的看向元容道:“抱歉,看來我須得先走一步了。”起身整好衣襟,又看向自己的護衛道:“你帶著一半人護送九娘回府。”

元容起身送行,而后便聽見了蕭承運的吩咐,都不給元容婉拒的機會,心中不由一怔,她原以為蕭承運是個尚有些靦腆的少年,內心還奇怪是不是秦王把兒子養歪了,原來竟是自己看錯了!再靦腆的少年他也是尊貴的秦王世子,又在軍中磨礪過,會有直接霸道的一面大概也很是正常罷?

蕭承運吩咐完便沖元容點了點頭,干脆利索的下樓去了,元容回身往窗口一站,便看見蕭承運一行出了四方樓的大門,而就在此時,蕭承運卻似乎心有所感一般忽然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便見蕭承運咧開嘴笑了笑,又沖元容擺了擺手,然后便轉身大步離去。

崔子翰不由道:“姑姑,我們要回府嗎?”其實他是想問那秦王世子為何忽然發笑來著,只是扭頭瞅見了蕭承運留下來的護衛,便驀地閉上了嘴,背后說人,還當著人家的面,傻瓜才這么干吶!

元容便摸了摸崔子翰的頭。正好崔子翰也吃的有些撐了,便有些迷糊起來,他畢竟人小,體力也不夠,上午蹦跶了狠了,如今便累了,元容便親自抱著他下了樓,又跟掌柜的叮囑了一聲,若是裴寧回來便跟他說自己回家了,然后便帶著許多人浩浩蕩蕩離去。

方才回到家,門口便有人飛快報了上去,王玉屏親自過來接兒子,又跟元容道了謝之后,便抱著睡著的崔子翰走了,而元容則是洗漱了一番,歪在榻上小憩了一會,直到鄭氏派人來叫她。

“等我梳個頭,換身衣裳罷。”元容叫婢子先回去說一聲,便坐到了銅鏡跟前,又吩咐跟著一起回來的阿青把自己先前買的小玩意裝好帶上,雖然不值什么,好歹是一番心意,而且大大人人有份。

因著才回來,想著今日便不再出門了,元容便叫阿墨給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又插上兩根翠玉簪,披上了斗篷便出去了鄭氏那里,正好碰見十娘在跟鄭氏說話。

十娘看見元容便撲了過來:“阿姐!出門給我帶禮物了嗎?”

鄭氏便笑罵一聲道:“多大人了,還惦記著那點東西,瞧你這沒出息的!”又叫元容快坐下,道:“這丫頭聽說你帶著翰哥出了門,便羨慕的不行,一面嚷嚷著虧了一面嚷嚷著要你給她補償,”說著便抬手點了點十娘的額頭,見她忙縮頭往后躲,便笑道:“我看你是出去一趟心就野了,這幾日給我在家好生收一收,過幾日我送你去念書。”

元容這才插上話道:“不過是些小玩意兒,阿娘你罵十娘作甚?”說著便接過了阿青手中的盒子,打開道:“阿娘你看,不止是十娘,連阿爹和阿娘都有份的。”說著便順手拿了個九連環給十娘道:“你的,拿去玩罷!”

十娘正被鄭氏教訓的氣悶,聽見元容開口便歡呼一聲跑遠了,背后被鄭氏笑罵,還扭過頭來做了個鬼臉。

鄭氏便道:“哎呀這丫頭真是欠教訓了,你瞧她這是什么樣子?我當年還擔心你阿姐性子太野嫁不出去,結果這丫頭比阿姐還要愁人,偏偏比你阿姐還要笨,說不得我就要給她在你幾個表弟中挑一個,省的她到了別人家里被挑剔!連帶著連骨頭渣子都給人吃了!”

說起三個閨女,鄭氏如今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元熙了,畢竟是已經嫁了人而且兒女雙全,夫君又體貼,而她雖然嘴上說著小女兒愁人,可終究十娘年紀還小,最讓她發愁的其實是眼前這一個才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