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傾城

第十二章 賭約(2)

“這是老丈的一片心意,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何況我瞧那位姑娘很想試一試呢。”

“啊?我?”突然被點到名的晚蝶嚇了一跳,趕緊抬起頭,見拂曉盯著自己趕緊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就是……”急于辯解的她有些語無倫次。

“我記得你生于北方?”拂曉忽地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是,奴婢家鄉在北方,五歲時隨父母一起去了南方。”晚蝶忐忑不安地回答,生怕適才的失態惹了這位喜怒難測的主子。

拂曉輕哼一聲,雖不說什么但也沒有再要起身的意思,無垢見狀趕緊將羊肉湯挪近幾分,示意她趕緊趁熱嘗嘗,眼中隱隱有所期待。

無聊!拂曉心里這么想著手卻不受控制地拿起湯勺舀起些許放到唇邊輕品,呃,為她所嫌棄的羊肉湯味道出人意料的鮮美,甚至勝過宮中御廚所制的湯品。

肉湯香濃,鮮而不膻,兼之回味悠長,令她連喝了好幾口才停下,拭了拭唇角對一直伺候自己的晚蝶淡淡道:“嗯,還不錯,你也試試。”

晚蝶聞言先是一驚旋即大喜,知道這是主子對自己的照顧與恩賞,當即欠身謝恩,隨即斜簽著坐在拂曉的右手邊小心翼翼地端起羊肉湯飲了一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在口中蔓延,由口至心,流遍全身,只存在于記憶中的味道又回來了……

且不提晚蝶在那里回味小時候的記憶,無垢對著拂曉凝眸淺笑:“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見姑娘,實是有緣。”

“有緣嗎?我不覺得!”她徐徐舀動著碗中還有一大半的羊肉湯,口氣冷淡無比,對他,她始終沒有好感,偽善的人,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丑惡。

無垢笑笑,對她略顯尖銳的話不以為忤:“你若覺得好喝的話,往后可以多來喝喝,這里的老板人很好的。”

拂曉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殷公子這是幫人攬客呢?”

“呵,我也是實話實說罷了,對了,姑娘你來北平可是有事?”

“無事,來北平探訪一個親戚罷了,你呢?”輕描淡寫的回答后她反問。

“我?”他一指自己,帶著幾分清淡舒怡的笑意道:“不過是隨處走走罷了,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出外游歷不止可以開闊眼界還能煅練身體增長見識。”

“對了,那店家為何稱你為恩人?”拂曉指一指正在忙碌的張老漢。

無垢默然一笑,將剛才的事講述了一遍,末了又感嘆道:“一切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像他們這般恩愛的夫妻,就算真沒有孩子,也能攜手到白頭。”羨慕從他話里行間流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夙望,只是至今為止這一心人尚不知身在何方。

“是嗎?”她一展廣袖搖著手中素雅的團扇涼涼道:“人最善變,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能保證一輩子不變?山盟海誓兒女繞膝的夫婦尚會形同陌路,何況還是無子息,豈不見七出之條中的第二條便是無子之罪。”纖指滑過粗糙的桌面,心中浮起的是那個日日在明昧殿中栽種梨花的婦人……

淡金的日光照在身上暖的出汗,然她的心縱是烈日如熾也照不暖了。

“你說的固然有,但也只是少數而已,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夫婦,生死不離,貧賤不棄,富貴不移。”

對他的說法她嗤之以鼻不愿再加以理會,偏是那男人固執的說:“你若不信,我便與你打個賭,這對夫婦不論子息與否必能白首到老。”

“當真要與我打賭?”她驀地轉頭牢牢盯住那個固執的男人,澄凈清澈的氣息令她厭惡莫名,直恨不得撕下他臉上的偽善。

“是!”每每遇見她,無垢總顯得特別堅持,意圖糾正她對事對人過于冷漠疏離的態度。他相信,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存在著一個溫柔善良的她。

“既是要打賭,那我們就得定一個期限,否則讓我在這里陪你賭上十年八年可不現實。”她忍著心中的冷笑說。

“好,你說,多久?”

她眉目輕挑,舉起一根精心修飾過的手指,環扣連指銀鑲綠松石爍爍生光:“一年!我與你打一年的賭。若我輸了便收回剛才的話,若你輸了則答應我一件事。”

“不公平!”阿文阿武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聽到這話兩人齊聲反對:“你這個妖女好生狡滑,自己輸了就輕描淡寫收回說過的話便算了,我家公子輸了就要他答應你事,萬一你讓我家公子干壞事或是要他自盡難道也答應啊?”

“站住,不得對我家小姐無禮!”晚蝶一臉緊張地護在拂曉面前,以免橫眉豎眼的兩人沖撞拂曉,真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若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份看不嚇破他們的膽。

拂曉笑意不改地望著無垢,對阿文他們的話充耳不聞,更無意為自己辯解。

無垢清楚一旦答應了她,便等于為自己上了一個緊箍咒,但若錯失了這個機會,就永不能糾正她的看法。

“好!我答應你!”文弱如他一時也迸發萬丈豪氣。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拂曉眸中精光一現,猶如含冰未化的春水:“那么咱們就靜待一年后的結果了。”左右她要在北平待上兩年,也不在乎這一年半載的,何況……這個殷無垢舉止衣著皆不凡,十有八九是某個世家子弟,不論是否用得著能控制總是好的。

“那么我現在能知道姑娘的芳名了嗎?”日漸正中,涼風習習的早晨一點點從指縫間溜走,任世人如何挽留都不能停駐半分。

“朱拂曉。”扔下這三個字她調頭就走,也不管身后人是否還有話說。

看到她和晚蝶二人離開,阿文阿武立時一臉緊張地盯著無垢:“公子,您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妖女了吧?”

“胡說什么,我與朱姑娘才見了幾次面怎談得上喜歡呢?還有,她有名有姓,不許再叫妖女。”對這兩個活寶無垢真有些無可奈何,深自后悔當初為何要同意帶他們出來。

聽他這么一說,兩人才稍稍安心,但腦中還是一堆的疑問:“既是不喜歡,公子你干嘛跟她說那么多,還答應她那個無理的賭約?”

“我只是……”望著拂曉離去的方向,無垢眼中隱隱可見同情之色:“覺得她很可憐。”

阿文阿武對望了一臉,皆是滿臉茫然,她可憐?不會啊,穿的衣服戴的首飾一看就是上等貨色,而且前呼后擁有一大堆人伺候,怎么也跟可憐掛不上鉤,真不懂公子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