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戀

第161章 拒婚

第161章拒婚

他也不用人讓,一屁股坐到常飛桌案上,對著他笑嘻嘻地說道:“我說老常,你干嘛發這么大火?人家才十幾歲的娃娃,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今天又救了我們營的人,你不說獎賞就算了,喊打喊殺的,就不怕寒了他們的心?”

說完,用手一指那些隊長。binhuo

常飛瞪著他臉色發黑。

高個子指揮使擺手笑道:“知道你看重羅陽,可羅隊長之死又不關這位小兄弟的事。咱們出來打仗,哪一天不死人,能活下來就是天大運氣。一個從大戰中活下來的老兵,抵得過幾個新兵。你要是不稀罕,這兩個人都歸我,如今議和不成,可是又要打仗了。鄭昊,你們倆跟我走。我那里正好空出一個隊長的位置。”

葫蘆憨憨地笑了下,并不動腳。

常飛陰測測地說道:“你這是趁火打劫,敢從我手下搶人?”

又對葫蘆和劉井兒揮手道:“往后你們歸第三小隊黃隊長管轄。下去!”忽又喊道:“還不謝過雷指揮!”

葫蘆和劉井兒忙躬身拜謝雷指揮說情,正要退出屋子,就聽常飛猛然叫道:“慢!鄭昊,我問你,西邊那些事可是你干的?”

眾人聞言一愣,全都看著葫蘆二人,神情十分奇怪。

劉井兒眼皮微微一動,也不言語,任由葫蘆說話。

葫蘆莫名其妙地問道:“西邊?西邊咋了?我們是從北邊回來的。”

常飛瞇眼瞅他,似乎在掂量他這話的真假。

雷指揮詫異地說道:“我說老常,你腦子沒病吧?他們才救了我的人,那地兒隔著西邊差了幾百里不止,他倆連馬也沒有,你也忒會想象了。”

常飛卻依舊逼視葫蘆和劉井兒,忽地感覺不對。抬眼一看,雷指揮正疑惑地看著他,又瞄一眼葫蘆二人,似乎在猜測他為何如此對待他們。

他便急忙板臉道:“不是你們就好。先問明白了。省得查出來,帶累了我。下去吧!”

葫蘆和劉井兒告退,這回是真的下去了。

出了屋子,葫蘆瞇眼打量四周的雪山峰頂。他終于活著回來了。

十二月的小青山,被皚皚白雪覆蓋,秦家廳堂,洪霖正和秦楓說話。

“五少爺。請恕秦楓不能從命。”

秦楓“啪”地一聲,將一頁書信拍在桌上,臉色鐵青地對洪霖道。

榮郡王親筆手書。為這個小兒子向秦楓求親。

洪霖似乎并不意外。淡聲問道:“可是為了鄭家葫蘆?”

秦楓冷冷地說道:“不是。就算沒有葫蘆,在下也不會將小女嫁入官宦人家的。我們這種小戶人家的女兒,不能適應豪門的三妻四妾和各種規矩,還請五公子見諒!”

洪霖心里微微松了口氣,面上依舊平靜,輕聲道:“若是為這個,秦大夫大可不必擔心。我父親已經立大哥為世子。我們家的爵位將來必定由我大哥承襲,晚輩是要出去另立門戶的。晚輩可以保證,將來只娶秦姑娘一個,連妾也不會納;至于說規矩,晚輩自己就是最厭煩規矩的。”

秦楓聽了這話,并未猶豫沉吟,依然斬截道:“請五公子不要為難在下,此事斷不能從命!”

洪霖皺眉:“秦大夫難道一定要將令媛嫁入莊戶人家?還是別有他圖?”

腦中晃過板栗的身影,禁不住眼睛就瞇了起來。

秦楓冷冷地說道:“小女嫁與何人,與五公子什么相干?難道五公子也要學那混世魔王欺男霸女不成,那在下可是看錯五公子了。在下雖是一介布衣,也并非任由人欺辱。當日師傅在時,以師妹的花容月貌,也曾有許多官宦人家求娶,其中不乏世家大族,然師傅說,寧死不從!今日,秦楓也將此話送于五公子。”

洪霖這才變色,忍氣問道:“晚輩并非逼迫,乃是誠心求娶,何故不問皂白就拒絕?世家大族亦有良人,一定認準寒門小戶,難道寒門小戶養出來的都是高潔之人?晚輩看這清南村里品性鄙陋、貪婪不講理的不知有多少,也并非都如傳聞那般純樸實在。”

不等秦楓回答,從后堂沖出一人來,對洪霖喊道:“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我死也不會嫁你的!別說我葫蘆哥哥沒死,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為他守一輩子。”

洪霖一驚,定睛細看,原來是秦淼,慘白的小臉兒,氣喘吁吁的,哪里還有一點當年桃花林中吹簫的風姿。

一個丫頭滿臉焦急地跟出來,扶著她想把她往里邊拉扯。

他不禁心下一顫:怎么才大半年沒見,就成這樣了?

她這是為了鄭葫蘆?

秦楓急忙上前責備道:“淼淼,你出來干什么?蘭兒,扶姑娘進去。”

就聽洪霖問道:“慢!在下想請教秦姑娘,可是有消息來,說鄭葫蘆之死弄錯了?”

秦楓聽了,心里狠狠一抽,痛心地望著女兒。

秦淼喘了口氣道:“哼,我夢見葫蘆哥哥沒死,還抬著花轎來娶我了。我說沒死就沒死!我會一直等他!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要是你逼我,就等著抬尸體進門吧。”

洪霖氣得差點說“便是尸體也要抬進門”,可是看看少女憔悴的模樣,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只靜靜的凝視她,仿佛站在她夢的邊緣,看著她在夢中編織自己的美好,他卻不忍也不愿點醒她的美夢,擊碎她的希望。

等云影出來,將秦淼拉進去后,秦楓直接對洪霖下了逐客令。

洪霖定了定心神,起身對秦楓施禮道:“是晚輩造次了,忘了秦姑娘心情欠佳,勾動了她的傷心處。晚輩這就告退。還有一言請斟酌:以秦大夫愛女之心,定是想幫她尋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晚輩雖出身豪門,自問還算成器,此事還望秦大夫三思才是。”

秦楓搖頭,眼神深邃地望著他,堅定地說道:“此事斷然不能從命。還有,在下也有一言請洪公子聽仔細了:鄭葫蘆入軍后諸般情形在下已盡知,便是這次失蹤也蹊蹺,此事在下不會丟手的。”

洪霖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秦楓,半響才點頭道:“好,好,好!原來是這樣!”

他握緊拳頭冷笑道:“一個士卒而已,每天戰場上不知要死多少,偏他就不能死了,只要死了就是被人謀害?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呵呵”低笑兩聲,滿含諷刺地對秦楓道:“你老說我們是欺男霸女的世家子弟,不敢沾惹,其實你們這些小門戶的人才是不能沾惹的——一碰就驚叫咋呼,說人家是紈绔,欺壓良民。有點門路的,還挑唆御史上書彈劾。別以為我不知道胡鎮摔馬是怎么回事,還有治病的事,把個混世魔王耍得團團轉,一些兒虧也不肯吃,哪里又是什么良善之輩!”

他厲聲道:“那鄭葫蘆難道是王子皇孫不成,都要護著他?便是王子皇孫也不能如此嬌貴。在京城,哪一天沒有世家子弟相斗,打傷人也是常有的事,也沒見誰要鬧大。我十歲那年被人打折了胳膊,我娘貴為王妃,也沒見怎樣,那個張家的媳婦——小小一個村婦,就為了自己的兒子出氣,巧舌如簧,不依不饒,硬是攪得驚動了朝廷,你說,到底是誰不能沾惹?”

他向秦楓逼近一步:“鄭葫蘆不能傷,也不能死,死了就是有人暗害?哈哈,那我洪家豈不是要跟滿朝文武為敵——我洪家可是已經戰死沙場好幾個了。”

他雙眼噴火:“你只見了我們享受潑天的富貴,你就沒見到我們的容忍和付出,這榮華富貴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鄭葫蘆算什么東西!他怎么就不能死了?我便是貴為郡王之子,此刻也要去邊關殺敵,也不知能不能在大戰中活下來。若是死了,你是不是要說我‘罪有應得’?”

他想著秦淼剛才的模樣,都是為了鄭葫蘆,若是自己死了,她怕是一滴眼淚也不會掉吧?

會不會拍手相慶,說世上少了一個禍害?

這個想法如同毒蛇一樣啃嚙著他的心,令他胸口劇痛,雙目迅速充血漲紅。

秦楓聽了他一連串的質問,雖也略有動容,卻依舊鎮定地說道:“五公子是什么樣人,在下很清楚,是以從未將你與胡鎮相提并論。但公子怎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對一個鄉村少年暗下狠手,這樣事五公子是不屑做的,可旁人不是做了!在縣試上做手腳這樣事,五公子也是不會做的,可不也有人做了!無故尋釁、腳踢幼童、暴打弱女這樣事,五公子也不會做,人家不又做了!”

他冷笑道:“事后,五公子倒是居中調和,希望大事化小,可人家偏不領情,非要將板栗明正典刑,五公子怎能怪張家不依不饒?便是鄭葫蘆的死,哼,你既要去邊關,便自去查證一番,就知道在下說的是真是假了。”

洪霖面色森寒地盯了秦楓好一會,忽然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疾步出了秦家院子,他回過頭去,打量這被大雪覆蓋的農家莊院,輕聲自語道:“沒有人能逼迫你們?”

當天下午,洪霖便離開了青山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