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跡他說的是真的嗎?金六哥喜歡她?
溫書抱著酒杯,一動不動,完全不知該如何好,又該怎么做。頂著猴子的面孔,話都不能說一句,稍微動一動都不自在。
她想,也許謝小跡和金鐘樓早就看出破綻來了吧?
金六哥目不能視,他不是憑眼睛看人,而是靠鼻子、靠耳朵、靠心去看人,她戴不戴這副面具對他都一樣,他一定一開始就知道她并非公孫極樂了。
而謝小跡,這家伙鬼著呢,什么都瞞不過他,他一定也早就知道她是他口中的小魔女了。心中清楚,還故意拿話打趣她,真是個小壞蛋。
“猴精,喝啊,怎么了,這杏花釀難道不合你胃口?”
溫書搖頭,金六哥親釀的杏花釀清冽香醇,入口綿長,味道好極了。溫書也品過不少的好酒,這杏花釀算是酒中極品。
“不是就好,你再不喝,這一壇可就都是我的了。”溫書也愛喝酒,這一點謝小跡和金鐘樓也都清楚。
這可不行,溫書乍聽此言,當即一杯酒下肚,從謝小跡手中搶過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杯。
這舉動,與猴精倒是頗為相似。
一時間,三人都沒什么話說。謝小跡也料到,溫書定然猜到他是在裝糊涂了。這咋好,戲唱不下去了。
金鐘樓有些拘謹,溫書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不停地喝酒。來給自己壯膽,不讓自己想其他事、看其他人。
就在這時。一陣風過,公孫極樂本尊回來了。
頂著一張溫書的臉。做著很爺們的動作,搭著謝小跡的肩膀,在他的身邊坐下來了。
“謝小雞,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卻給我在這里喝酒”公孫極樂從謝小跡手里奪下酒杯,一口送進嘴里。不經意間看到坐在旁邊的“公孫極樂”,一口酒就這么直直噴了出來。
“小魔女!”
公孫見公孫,溫書見溫書,這種場景。還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謝小跡和金鐘樓都撇過頭,肩膀聳動,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溫書氣得像只大青蛙,公孫極樂那張臉被她撐到極致,見到這家伙終于來了,溫書霍地站起身:“公孫猴子,還不快將我的臉給還回來!——”
公孫極樂下意識地就要逃,誰知他剛有這個動作,整個人就立在原地。動也動不了了。
“金鐘樓——”公孫極樂哭,“我們是兄弟——”
這金鐘樓出手也太快了,而且毫不留情,就算不讓他走。說一聲就行了,干嘛還要點他身體八處大穴。知道你點穴手法高明,也沒必要招呼到兄弟身上吧?
“公孫兄。你現在還不能走。”金鐘樓沖他搖搖頭,嘴角明玉笑容。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溫書一步一步踩著地蹬了過來,那動作。令公孫極樂怕得縮了縮。他怎么覺得,溫書每一步都踩在他腦袋上似的。
“這個東西,怎么弄掉?”她也嘗試過要將人皮面具撕下,但公孫這人皮面具頗不尋常。戴在臉上,就跟自己的臉一般,她剛想扯下,卻疼得無法忍受。不敢硬來,只好頂著這張臉找那只死猴子解決。
再加上溫書醒來,就被公孫極樂那封留書嚇得掉了半條命,哪里還管什么面具,第一時間就往明月堡趕來了。
“溫姑娘,這種面具需要特殊的藥水才能拿下來。”金鐘樓安撫著她,讓她稍安勿躁。公孫極樂都在這兒了,沒問題的。
溫書胡亂地點點頭,蹲下身,在公孫極樂的懷里摸了摸。想到這個舉動似乎于理不合,想收回手,可已經來不及了。手已經伸出去了,再收回來好像不合適。回頭看看謝小跡和金鐘樓,謝小跡果然在竊笑,而金鐘樓則沖他點點頭,讓她無須在意。
溫書在公孫極樂的懷里摸了摸,公孫極樂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留意著溫書的動作,唯恐這小魔女在他身上作怪。
手上碰到了一個小瓶子,溫書將它掏了出來,擰開瓶塞,送到鼻子前嗅了嗅,感覺應該是這個。又遞給謝小跡確認,“是這個嗎?”
“應該是,我曾經看猴精用過,就是這樣的小瓶子。”謝小跡接過瓶子,倒出一點藥水在手心,又讓下人打一盆水來,將藥水倒了幾滴到盆中。雙手沾濕,在溫書的下巴上抹了抹,大男人的手,摸在臉上,頗有些不自在。但這些溫書也不會,也只由著他幫忙了。
再說,這張臉皮是猴精的,他摸的是猴精的臉不是她的,這么想溫書心里就舒服了一些。
謝小跡看出了溫書的不大自在,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湊到溫書的耳邊:“還是三小姐想讓金鐘樓來?”
溫書討厭死了這小混蛋,她現在覺得整猴精沒什么意思,能整到這小胡子才是最有趣的。
雖然猴精有時候的確招打了點兒,但他多多少少在她手上還吃了點虧。這小猴子麼,每次出主意的都是他,偏偏他還一點兒事都沒有。猴精實在是太可憐了,每次都被這小雞推出去做出頭鳥。
想到這兒,溫書覺得猴精也不是那么可氣了,倒是這謝小跡,自己得多想想,可不能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這什么眼神?好嘛好嘛,我不取笑你了,你就別嚇我了,三小姐”謝小跡總是懂得見好就收,也正因為此,謝小跡是個挺讓人喜歡的人,很難讓人真的討厭他。
謝小跡的雙手在溫書的臉上拍了拍,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什么的,拍得啪啪響,溫書瞪著他,讓他適可而止。謝小跡眨眨眼,在溫書越來越兇的眼神中,終于收回了手。
“好了,三小姐忍著點兒,可能有點疼”隨著撕拉一聲,一副精巧的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了溫書原本的那張臉。
溫書的臉,搭上公孫極樂的發型,有些特別的喜感。溫書看到謝小跡又想笑,干脆扯下公孫極樂常戴的小藍帽,一頭青絲披散而下。
“三小姐,這樣是否不太合適?”女子怎能散發,而且還是在男人面前。謝小跡瀟灑不羈慣了,尚覺得如此,更何況是別人了。
按說金鐘樓,身為明月堡的六公子,書香世家,本是最講究這些規矩的。但他“見”溫書如此,臉上并未流露出絲毫的異色,反而還染著笑意。笑意比之往日,還要濃厚不少。
溫書看到金鐘樓這樣的笑容,心跳漏了一拍,心中升起一股異樣,還流淌著一股名叫幸福的東西。
看了看天色,天已經黑透了,這個時候,娘一定也回來了。如果知道她不在聽梅軒,一定會擔心的。
“金六哥,時候不早,溫書就先行告辭了。有唐突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溫姑娘,天色已晚,要不今晚就在明月堡住下,明日再回府如何?”
“不,不用了,徹夜不歸,我娘會著急的。”…
“那鐘樓送溫姑娘一程——”
“那麻煩金六哥了”溫書本想說不用,但她知道,即便這樣說,金六哥還是不放心讓她一個姑娘家回去,干脆應了下來。
“謝小跡,要不要一起?剛飲完酒,到外面走走,應該不錯。”
謝小跡搖頭,“我就不去了,我陪猴精。”謝小跡用下巴努了努正被點著穴“扔”在一旁的公孫極樂,瞧他可憐兮兮的,做兄弟的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不是?
金鐘樓嘆氣,他明白謝小跡留下的緣由,只是謝小跡做得太明顯了,他倒罷了。溫姑娘是個姑娘家,謝小跡這般打趣,溫姑娘會為難的。
不忍溫書留在這里繼續被小雞打趣,金鐘樓帶著溫書離開。
兩人并肩走出了明月堡,明月堡守門的小哥還自訝異,這溫姑娘何時入堡的,他怎么不知道?
此時月出東方,天空中閃耀著點點的星。夜色靜謐,零星閃爍的星襯托著幽幽的白月光,帶著清冷與皎潔。天空澄凈無比,透徹無比,藍得純粹,仿佛一塊巨大的藍色綢緞,鋪蓋在天空之中。
溫書抬頭看了看天空,感嘆星空的美麗與玄妙。
“今夜星空一定很美。”金鐘樓搖著折扇,側首向溫書道。他說得很篤定,就好似他親眼看到的一般。
“是啊,很美”溫書看著他,又道:“但再美的星空,也有逝去的一天。人在星空下,感嘆著星空的美妙,而星空,身居云端,俯視著大地,看著這蕓蕓眾生。斗轉星移,時空錯落,誰又能知道,陪伴自己的依舊是昔日的那道月光”
就如金鐘樓,許多年后,陪在他身邊看著這美麗月光的人,還是不是她。也許這輪月光,只存于今晚。
又或許如她,有朝一日,還是否能和金六哥一起站在這星空下。什么都不做,只是并肩站在這里,就讓溫書由衷地感到一種滿足。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臉,希望時間就此停滯,不愿離開,也不愿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