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道是無晴卻有晴
“嘭!”溫書頭一歪,被打倒在了床上。
前一刻還躺在床上病弱的燕武男,攏了攏身上的黑衣,推開溫書,從床上走了下來。
站在屋門背后,觀察著屋外的動靜。確定沒人在附近,才迅速退回房間。她有一雙神奇的眼睛,這雙眼睛或慵懶、或風情萬種、或溫順,也有如此刻銳利如鷹。巡視四方,一瞬間,涌過太多的神采。
將溫書提著拎到一旁,又一手掀翻床鋪,從床鋪底下露出一個暗道。
這個暗道十分隱秘,洞口只有兩人大小,燕武男先將溫書從洞口放下去,下面有人接應。溫書一到那人手上,就被扛著向洞口外跑去。而燕武男,回頭看了眼這個房間,終是跳了下去。
燕武男一走,幾個人便來到了燕武男的房間。
“果然,人被帶走了。”謝小跡笑著看向金玉樓,不愧是高升客棧的老板,什么事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什么時候發現她有問題的,金玉樓?”汪玲點著自己的下巴,她總覺得這個金玉樓精得像個鬼一樣,在他們察覺出有問題的時候事情便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這金家的幾位公子,各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她一出現在高升客棧,我就知道她別有目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她真的會利用八年前的舊事。
“在她正式入住高升客棧之前,有兩個人來事先打探過。還訂下了一間上好的客房,正是為她所預訂。后來有人向我稟報,高升客棧天字二號房底下似乎有動靜,我派人查看,才知道有人在高升客棧下秘密挖了一條通道。”
這自然就引起了金玉樓的警覺。他們的失算在于,金玉樓并不是一位普通的老板,這位高升客棧也并非一間普通的客棧。
那些人挖取暗道的事的確進行得很隱秘。但在這高升客棧中,入住了太多的高手。這其中。不乏有許多金家明月堡的至交。這些人,有些是金家幾位公子的好友,有些是他們的長輩。
金玉樓開的這間高升客棧,本來就是為江湖同道和來往旅客歇腳所備,里面一應設施俱全,是江湖人喜愛的絕佳場所。而金玉樓,要管理這樣一個地方,不招攬一批高手坐鎮、幫忙維持客棧秩序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視高升客棧如無物。在人家地底開道,又如何能逃過這些高手不遜色于千里耳的耳力?
金玉樓發覺此事后,知道此事很不簡單。加上五弟近期會經過此地,高升客棧是江湖同道聚集之地,這樣的地方消息一向靈通,他也知道了江湖上有人花大價碼買溫書性命之事。
他當然也知道,謝小跡、六弟還有汪家寨的汪大小姐,目前都在保護著這位溫姑娘。這些人在暗中做這樣的布置,莫非與六弟和溫姑娘他們有關?
當即,他決定將計就計。去信讓金鐘樓帶溫書等人在高升客棧下榻,到時候見招拆招,他就近也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些人在這里沒有得逞。在下一個地方難免不會同樣做。而且這些人在事先一定早就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了,知道金鐘樓很大程度上會選擇住到他五哥這里。
一方面,他安排著他們到這里之后的事宜,溫姑娘的安全要如何防護。上次文叔的事,金家欠溫大夫一個恩情,這事他既然知道了為她盡點力也是應該的。再說,自己這位六弟對那位溫姑娘頗為在意,在明月堡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他這個做兄長的怎么能不幫著點自己的兄弟?
另一方面。他派人跟著那兩人,想要搞清楚那兩人的身份。他派出的兩個人。都是輕功高手,善于跟蹤。這兩人回去后,見的第一個人就是燕武男。
金玉樓對燕武男并沒有什么印象,這個名字倒是不陌生,燕然山莊雖然不是什么大門派,在江湖上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這個時候,金玉樓決計沒有想到,這個女子便是八年前昆侖山明心洞前那位救他的姑娘。他還記得那紅衣小姑娘當時的樣子,暗紅的紅衣,筆挺地驕傲站姿,微微歪著頭,打量著倒在地上的他。
他雖然失去了知覺,卻還是隱隱聽到這位小姑娘懇求她的爹爹救他。燕天北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他就是一個老千,在大多人眼里,比偷雞摸狗好不了多少。
小姑娘不停拽著她爹爹的胳膊,最后都哭了出來,金玉樓也不知道,這位小姑娘為何這么執著于救他,或許只是因為她還太小,所以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見到別人處在弱者的位置,就理所當然地想要幫助。
金玉樓說不清是什么感覺,聽著小姑娘低泣的聲線還有她的哀求,他只覺得心疼。暗暗告訴自己,如果能逃過這一劫,他一定會報答她,再不讓她哭泣——
屬下回來稟報的時候,還并未引起他的察覺。當年他被昆侖的人找到抬上山的時候,傷了許久,才慢慢恢復元氣。他曾拜托姑父幫他打聽是誰救了他,那對父女到底是什么人。
姑父很快就有了消息,說是一對姓燕的父女,昆侖山山下茶寮的老孫頭,曾經招待過這對父女喝茶。老孫頭在給他們上茶的時候,和他們聊了幾句。在他們的談話中,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他聽到那小姑娘的爹爹叫她武男。
金玉樓曾經讓人找過這對父女,然而他打聽到的消息是這對父女已經遠走關外,不知蹤影。
沒有想到,八年后再見會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當八年前的那個小女孩穿著昔日同色的紅衣,站在他的面前,問他還記不記得她時,金玉樓的心震撼到了極點。
這些年,雖然他很少再想起這事,但在他的心底,一直記得有這樣一位姑娘,記得他曾經在心底做過的那個承諾。
可是,他不能心軟,這個女人的到來別有目的,她是來取一個無辜女子性命的,也將是六弟的敵人。
金玉樓不明白,這八年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昔日善良得不顧一切也要相救他這個陌生人的小姑娘,會不問因由地取一個陌生人的性命。
金玉樓無法接受,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難以言說的苦衷。
但什么樣的苦衷,會讓她殺人?什么樣的苦衷,會讓她摒棄自己的良善與是非觀念,殘害另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為此還不惜利用八年前的那段恩情?
金玉樓心中矛盾極了,他對燕武男的冷遇,如冰刀一般凌厲的眼神、高傲而殘酷。他多希望能就此逼退她,那樣或許還有挽回的機會——
現在,一切都成定局了,她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
“五哥——”金鐘樓有些擔心金玉樓,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這位兄長,五哥要真是如他表現得那般無甚在意,那他對燕姑娘就不會如此冷酷了。
“我沒事,六弟,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他能做的,也就到這里了。
金鐘樓點點頭。
“照時間來算,他們已經走出秘道了。”
“猴精就在秘道外守著,人一出來便會立即跟上,不會跟丟的。”謝小跡答道。
“白日在和燕姑娘第二回合的賭局中,五哥特意留給燕姑娘五個完好的球,就是為了迫使她使出絮光粉。”
“使出絮光粉,光粉會在身上留上三天才會徹底消失。這個時間,足夠你們順著她追蹤下去了。”
汪玲眼里閃過果然如此的神情,當時他就覺得金玉樓是故意要輸那一局的,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個金玉樓,還真是精于謀算。他怎么就料到燕武男會使用絮光粉?又怎么會算好她接下來計劃,從而給他們留好退路?
不過想想,也并不難理解。燕武男既然是千王之女,像絮光粉這種必備工具身上一定是不會少的。這絮光粉,不但可以用于作弊,還有許多會功夫的女子將它拿來做暗器防身。譬如遇到色狼時,撒上一把絮光粉,便為自己贏得了逃跑的時間,順便還能教訓一下那條色狼。
所以金玉樓猜測著燕武男身上一定有這個,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想辦法為他制造的。謝小跡想出這個賭局,看來他也是一早便參與其中了。只是在這之前,他一直都看不明白金玉樓與燕武男的關系,也沒完全搞清楚這金玉樓對燕武男究竟懷著什么樣的態度。
一切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而金玉樓再會掩飾,也終究瞞不過那小胡子的一雙鈦合金狗眼。
“小書被他們抓去了,眼下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吧。”當時支持這個提議的是汪玲,這溫書真被他們給帶走了,她心里又不踏實起來。
“不會。”金鐘樓回答得很篤定,與其說是回答汪玲,倒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溫姑娘不會有危險,他也不會讓她有任何的危險。
謝小跡也笑笑,“放心吧汪大小姐,小魔女還有我們呢。時間差不多了,各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