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第281章 不應該

金喜春暗暗嘖了一聲。陸五姑娘是個可憐人呢。

元和帝垂眸思量片刻,話鋒一轉,挑眉發問,“遺珠興,福子亡又是怎么一回事。”

陸珍聞言心尖兒打了個抖,“這是夏神機使最后一次見顧大國師時,顧大國師對他說的一句讖語。”撩起眼簾見元和帝擰眉不語,陸珍淺淺笑道:“話說當日夏神機使離開神機司,到在蘇州隱姓埋名……”

她繪聲繪色的講述著夏長生如何描繡樣,如何被人刁難,最終在玲瓏繡坊站穩腳跟,成為人人稱頌的巧手嬤嬤,又如何被蓬萊子囚禁等等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聽得金喜春眼眶發酸,心里發苦。瞧瞧人家老夏,遭了多大罪。本是風風光光的神機使,卻到在鄉下地方靠手藝吃飯。這倒也罷了,他還被賊老道捉去磋磨。

唉,人活于世都不容易。

元和帝耐著性子聽,心里卻是譏嘲不斷。當年夏長生違背皇命,脫下官袍颯然而去。最終落魄到給繡坊描繡樣糊口的下場。

這就是所謂的風骨。

值得幾個錢?

“老蓬從夏神機使口中得到這句讖語,于是吳王便給京城有適齡女兒的人家送了信去。為的是攪鬧京城。”陸珍說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貌似十分疲累。

元和帝眉頭皺的更深,“那他都給哪幾家送信了?”

“吳王行事小心謹慎,很多都是背著老蓬做的。”陸珍沉吟片刻,又道:“但等尋到吳王下落,方能知曉。”

蓬萊子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絕不敢把陸家拖下水。陸珍用帕子遮掩微微翹起的唇角。想要找尋吳王下落必須借助神機司或是武德衛。這兩邊她都能插得上手。到時候她先審一遍就是了。亦或是叫吳王再也開不了口也是可以的。

反正見機行事就得了。

元和帝目光幽深,緘口不語。

難道說顧家真有個孩子逃出生天?如果有,肯定會是顧韜的,高儻驗明顧大奶奶肚子里有個死胎。生下來的那個也夭折了。

遺珠,遺珠!

元和帝唇角微墜。好個顧懷德!死前竟然留下后手。

金喜春瞥了眼陸珍,上前一步湊到元和帝近前,低聲道:“陛下,就算真有遺珠,也未必就是在京城。您想啊,那孩子金貴,放到別處養著才能長大成人。吳王殿下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罷了。”

此言有理。元和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金寺人真能瞎摻和。

不過……摻和的妙!越摻和越能迷惑人。就讓元和帝以為顧氏遺珠躲遠遠的才好!

元和帝忽地靈光乍現,轉而看向陸珍,“可否做法尋找顧大國師后人的下落?”

陸珍想了想,緩緩頷首,“可以。但是需要其父母的骨血或是頭發。”

這樣啊……

元和帝失望的哦了聲,“沒有就不能做法?”且不說有沒有,他甚至不知道誰是那孩子的生身父母。

陸珍神情鄭重,答道:“正是。”

元和帝彎唇笑笑,“你這趟差事辦的還算完滿。功過相抵,罰俸的事就算了,你退下吧。”

陸珍謝了又謝,便隨金喜春出了正殿。

為了遷就陸珍的步伐,金喜春走的很慢。

“陸五姑娘回來就好了。”金喜春再見陸珍非常開心,語調歡快的絮絮說著,“京城一直風平浪靜,沒發生什么大事。眼下坊間還在說高閣老乞骸骨,再就是涼州那邊到底何時鬧出動靜。”

金喜春是在給她透風兒。

陛下準了高良行乞骸骨,高家大不如前。她不用擔心高良行暗中使絆兒。

至于涼州……必定不會太平。

陸珍掩唇輕咳幾聲,微微躬身,“多謝您提點。”

金喜春笑了,“陸五姑娘道謝就太見外了。”

陸珍從荷包里拿出一道黃符遞給金喜春,“您在陛下跟前當差,總會有心累的時候。這道符能夠清心靜心,正適合您用。”

金喜春唇畔笑意愈發深刻,雙手捧著黃符,由衷言道:“我不跟陸五姑娘客氣,您給,我就接著。”

陸珍彎起眉眼,“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沉重宮門在身后緩緩閉合,陸珍長長吐口濁氣。

木香和田螺精迎上前,一個扶住陸珍手肘,一個遞上手爐,“您快暖暖肺管子。”

陸珍有氣無力的倚著木香,眉宇間盡顯疲憊,“去神機司轉轉。”

“您出來時候不短了,還是回家歇著吧。”木香給田螺精使個眼色,田螺精趕忙附和,“是啊,是啊。回家好好暖肺管子,明兒再去神機司也是一樣的。那老些神機使又不能長腿兒跑了。”

陸珍睨了田螺精一眼,“瞧你說的什么話。人家本來就長著腿呢。”

“是長著腿不假,可是不夠長啊。”田螺精小聲嘟囔,“一根根小短腿走不了多遠。”

陸珍乜它一眼,哀嘆道:“妖精學壞了。”

它是好妖精!

田螺精沉著臉,抿著嘴,委屈巴巴的盯著陸珍。

此時無聲勝有聲。妖精的心聲全在眼神里。

木香又給田螺精使個眼色,“你快上車打點著,咱們去神機司。”既然勸不動,那就不勸了。隨姑娘高興就是了。

田螺精答應一聲,小跑著上了車,擺好大引枕,又從暗格里掏出干果點心擺好。

陸珍上了車,車夫甩個響亮的鞭花,大黑馬撩開蹄子撒歡的向前跑去。

“慢著點,慢著點。”木香不悅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來,“姑娘肺管子還沒焐熱,跑那么快哪能受得住?”

車子應聲慢下來,大黑馬跟田螺精一樣沉著臉,抿著嘴,委屈巴巴的邁動四蹄。

不等陸珍到在神機司,坊間就傳出“陸五姑娘不中用”的信兒。并且越傳越兇,愈演愈烈。

桑敬沒想到陸珍竟然早早裹上大毛衣裳,慘白的小臉埋在高高的領子里,令人心生灰敗枯朽之感。

傷了元陽怎么不趕緊補呢?張玟轉動手里的鬼骨念珠,猶疑著問還是不問。

“老陳沒給您化符水喝?還是喝過不管用?”鄭琨皺起眉頭,“不應該啊。老陳雖說比我差點,但也不至于連符水都化不好。”

桑敬悶悶哼了聲,捏起一粒五香蠶豆放進嘴里慢慢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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