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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出來,沿著向北的小巷走到第二進,左拐穿過洞門,迎面則是一個月亮拱門。拱門上頭,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便是門子也認得——
孔廟。
進了孔廟,門子一板一眼地轉述了門房上的情形:“袁探花說的想見你,林先生說袁探花來找你和好,小林先生說袁探花是求乞原諒。”
旁學子驚呼,卻無人出聲。
倉子堅問門子:“是誰讓你來傳話的?”
“小林先生。”
既是師妹也同意的,那便是說袁自舟今日收起了雞尾巴不裝鳳凰、當沒那么討厭了。可惜的是,就是他扮作鵪鶉,自己也不大想見他。無奈的是,人生在世,許多事不是自己想做就可以做,更不是不想做便能不做的。
輕嘆一聲,倉子堅對門子道:“袁探花誠意拜見,按說我該見的。可今日是書院開課首日,師父不在,我這首徒便要代他老人家主持這入學禮。你可說與源潭,只說若是不急,便讓他在門房那里稍等我片刻,你去柳老那里找幾本書給他打發時間。還有,不管袁探花如何決定,叫兩位林先生盡快回來,只管說是我讓的。”
得了令,早就不想搭理袁自舟的傅振羽和林儉,聯袂轉身,向內走去。
袁自舟連叫住二人的興趣都沒有。
傅振羽精于數算和計時,也都教給了他。門子一來一回半盞差的功夫,便說明倉子堅離不遠,除去說話的時間,頂多三五丈。如今近的距離,卻讓他在這等,還傳了那樣的話,是說他也很在意傅山長吧?
這個,袁自舟覺得自己能理解。
作為一無所有的乞兒,因為傅山長,倉子堅有了新的家不說,還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定對傅山長感激不盡的。倉子堅給袁自舟的感覺,他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是以,便是沒那么想見自己,他也會見。這個認知,讓袁自舟選擇了等待。等倉子堅過來,他套一下話,再……
獨自空手門房,袁自舟腦子一刻不曾停,迅速捋出許多種線和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倉子堅會給他一個答案!
這時,門子抱了一堆書過來。書的氣息撲面而來,又是在這樣安靜的南湖書院,袁自舟不知不覺地像曾經那般,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完全沉浸到書本中,直到一陣熟悉的鈴音響起。
鈴聲入耳,袁自舟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畫面。
廊檐下,一溜的鐵嶺當,兩股柔韌的細繩,從鈴鐺中穿過。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兩道細小的白繩。繩子的源頭,在學堂盡頭的教舍里。每當到了固定的時刻,傅師妹便會拉起那兩根細繩,整個書院,便會想起此起彼伏的鈴聲,那是可以休息吃飯的召喚。
想到飯堂,袁自舟笑了笑。
離開中天書院后,他記憶最深的,是如花美眷的師妹;但離開了南湖,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卻是飯堂,是飯堂的飯菜。便是最普通的豆腐和白菜,南湖書都能做出十余種吃法。雞子的吃法就更多了,他最喜歡的是那個虎皮雞蛋——
揮不去記憶中的味道,袁自舟迅速轉移注意力。
他記得,教舍里有一只滴漏。據說,那是汝南縣衙退下來的破舊滴漏,由倉子堅修正之后,勉強對付使用的。他曾在深夜潛入教舍,聽著外頭的打更聲,強忍困意了,從一更天對到了三更天,分毫不差。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傅振羽,傅振羽滿不在乎地說:“大師兄那個人就是這么死板,他都出手了,當然要分毫不差。差了,他會睡不著覺的。滴漏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干嘛偷偷去啊?直接說一聲,大大方方地進去,誰還攔著你不成?”
當時,他認為傅振羽是個坦然的小姑娘。
是的,坦然。
去年中秋,小姑娘做了各色月餅,還分了一些叫自己帶回去給他的家人吃。傅山長夫婦大抵以為她對自己有意,才特意做的。而他知道,小姑娘是把自己當成——徒弟。所以,她會把自己認為的好吃的,分給自己,分給自己的家人,所謂另一種愛屋及烏。
時至今日,他猶記得因為師妹之故、已經多日不和自己說話的母親,在吃下一口只月餅后的滿足表情。那是自打見到妻子,便就不曾表露的表情。
哎,自己早些離開汝寧也好,帶著師妹一道北上,隔開她和娘,讓兩個人都自在些。
想起家事,袁自舟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若是傅振羽做自己的妻子,定是另外一種狀態吧?不說別的,就說他回來后,跪在中天書院門前,傅振羽不哭不鬧,只問了自己的三個問題,就那么干脆利索的離去。自己成親,她不畏懼流言,大大方方地登門道喜,沒有說他一個不好。
坦蕩,灑脫。
還有方才見自己時,她渾身上下散發的疏離。顯然是把自己徹底丟開,丟得十分徹底那種。這樣的品質,除了傅振羽,他只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看到。
那個人,便是他自己。
傅振羽和他是一樣的人,身為女子,還有這些特點。必然經得起風浪,撐得起男人背后的天,可讓男人無后顧之憂。
可惜,色色都好的傅振羽,無人幫襯。
什么,喜歡?
他的喜好當然重要,不是最重要的而已。他喜歡師妹的顏色,但這世上的女子如花如果,各有各的美,各有各自的滋味。若有機會,哪個男人整日粗茶淡飯?
就像南湖書院的飯——
不及西廂,袁自舟覺得自己更餓了。他丟下書,起身對門子道:“倉先生定然得空了,且替我再去說一聲——”
“少爺,少爺!”
一陣疾呼,不等袁自舟呵斥來人,他帶出門的小廝凌云,攔下冒失的家丁,訓斥:“學的規矩呢?這般大呼小叫做什么!”
“少爺快些吧!太太不小心說了少奶奶一句,少奶奶正帶人收拾東西,嚷著要回娘家呢。”
袁自舟臉色“唰”地一下紅了。家丑就這么被南湖書院的人知道了,他根本不去看身后門子狐疑的目光,顧不上說話,大步走出門房,躍馬而上,飛馳而去。
門子將事情報給倉子堅,倉子堅淡淡道:“知道了,此事不必與別人提。”
“是。”
門子乍離去,倉子堅匆忙吃了飯,同正在吃飯的林儉錢文舉道:“晌午休息一刻鐘,下晌先帶他們練武一個時辰,我回去看著小師弟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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