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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為父不易

傅振羽這屬性,直下寧波還好,坐船的時間大于坐車的時間,但是回汝寧,就略麻煩了。于天津衛,鎮遠侯便決定先去寧波,后去汝寧。傅振羽沒有不同意的,給倉子堅寫了封信,告訴他自己的身體情況、南下行程,告知他,自己要晚回去。

仔細算來,也快一年未見父母了,傅振羽便與鎮遠侯商議:“侯爺,我父母幼弟都在蘇州,我想在蘇州停上一日,去看看他們。未免他們擔心,我自己過去就好。”

對關心自己的長輩,長大的孩子向來是報喜不報憂,鎮遠侯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人。且宣府的事已過,確實沒必要再讓老人擔心,鎮遠侯一一應下。

傅振羽自己帶去京城要用的銀子,泰半都沒用。這會兒身上穿的夏裝、嘴里的嚼頭,都是財大氣粗的侯府管著。自己的錢使不到,傅振羽便把那些零碎整理了一下,湊了一千兩的整數,準備交給傅山長夫婦。按照童掌柜留的地址,傅振羽叫門。

開門的是個面容溫順的男人,男人見敲門的是個清秀姑娘,面容就更加柔和了,柔聲問道:“倷尋撒人?”

傅振羽便知道她爹娘已經不住這了,她爹娘請下人的可能性低,請個說蘇州話的下人,不大可能。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請問,傅一善傅舉人住這么?”

聞得官話,那人改了口,用地道帶有蘇州風韻官話回答了傅振羽。說了三次,傅振羽才確定他的意思:“你是說,他們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搬到了冉家是吧?那冉家在何處?”

在蘇州地面上,問冉家是什么人家,就跟去了汝寧府問齊家,哦,比問齊家還低級。男人積極回答傅振羽的問題,便是因為傅山長夫婦倆,搬到了冉家的緣故。

“冉家有好幾個當官的進士老爺,離這里有點遠。”男人連說帶比劃了半天,最后因為語言溝通問題,只得道,“冉家很大,你隨便問就知道了。”

傅振羽這才知道,這冉家是大戶人家。

未親眼看到傅振羽見到父母,鎮遠侯等人便不曾離去。聽了事由,鎮遠侯便道:“我們吃個中飯,他們也就能查到了。不著急,后日晨起才開船,你可以和父母多聚一會兒。若是邱太醫不好使,從京城請御醫,也是一樣的。”

傅振羽笑了笑,沒說話。

御醫對侯府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對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真不是什么易事。能找到邱太醫,還能她爹身子好轉,這已經是極好的事了。至于父女暫時別離,咳咳,恕傅振羽直言,這不正好方便她做事了咩?她求之不得好呢。

果然如鎮遠侯說的那般,等他們吃過午飯,冉家的消息就送了過來。

“冉家是蘇州府的望族,末將又回了傅姑娘方才問的那戶人家里仔細問了一遍,確定傅老爺是跟著冉家四房的九老爺走的,冉九爺住在平江路的大儒巷里頭,離碼頭五里地。”

也就是說,傅振羽他們下船后白走了一圈,現在要折回去。一行人不疾不徐折回,鎮遠侯和顧詠言說起了蘇州府:“蘇州府是咱們圣朝的叫法,百年前,這里則是平江路。不管改名前還是改明后,平江路歷來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

傅振羽閑來無事,索性拉開簾子,趴在車窗上,一起聽。聽到這,插言:“是和汝寧府一樣一樣的要道吧?我們汝寧,還有個別稱,叫駐馬店呢。”

鎮遠侯稱是,順便和顧詠言講述這兩處“要塞”的不同。

傅振羽聽得比顧詠言還要認真,又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鎮遠侯的交通要道,和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理解的要道不同。人家這是在教兒子,如何畫“布防圖”。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傅振羽腦海里成行——

南湖書院,可以增加一門軍事學科。問題在于同樣沒有合適的夫子和教材。這一項更大的問題是,她零基礎。她教不了軍事,一點點都不行。

“傅姑娘,到了。”

這一次,鎮遠侯直接道:“山河,你去問。”

侍衛應聲而去,不大會兒折回,并道:“傅老爺在此,那門子要見到傅姑娘才肯傳話。”

傅振羽便下車。

見她獨自一人走向深宅,想了想,顧詠言和鎮遠侯說了聲,下馬,跟上了傅振羽,陪她站在門前的樹蔭里,等著傅山長。

傅山長得了信,閨女來了蘇州,身邊跟著個富貴的少爺,立即不淡定了,撇下冉九爺,一路疾行。揚起的衣角,被沿路的枝丫刮壞了而不自知。

及至門口,確定是親閨女后,傅山長的視線,便鎖定在顧詠言的身上。顧詠言不知就里,只知這是明面上的山長,便任由他打量,模樣甚是恭敬。

傅山長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鎮遠侯什么人啊,雖是遠遠的,瞧見這一幕,十分感慨。果然天下父母心,想的都是一樣的。可惜啊,傅舉人,我倒是想讓兒子和你閨女有點啥,奈何倆孩子不配合……

“爹——”傅振羽拉長了音,依舊喚不回親爹的注意,只得先同他介紹顧詠言,“這是顧詠言。去歲童掌柜回程時,他乘坐的小船進水,是童掌柜救了他。我見他字不錯,是個讀書人,就把人收進書院了。”

說完,傅振羽對顧詠言道:“還不快些給山長見禮!”

一聽是學生,傅山長臉色好了些,開始絮叨:“你一個姑娘家,怎么就自己跑這么遠的路?子堅呢,他就是忙,童掌柜呢?看把你瘦的,來之前,至少先捎個信啊!”

嘴巴不停的傅山長,不忘回頭看顧詠言。他總覺得自己女兒獨自和一個少年來蘇州,不合適。那樣子,別提多逗了。這是和自己父親完全相反的父親角色,顧詠言忍不住道:“山長和大師伯說的一樣,是最暖的山長。”

大師伯這是什么稱呼!傅山長愣了片刻,丟下女兒,問顧詠言:“你稱呼子堅為師伯,你是哪個收的入門弟子?文舉的,還是小儉的?”

“都不是。”

顧詠言不顧傅振羽警告,說出了那足以令傅山長暈倒的話。

“山長,我的師父,是您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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