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又抽什么風!
國子監在雙井巷北一里,李子堅平日都是徒步去衙門的,哪來的馬車!再者,印書坊便在國子監東一里的丹鳳街上,他怎么會駕車過來?
見李子堅沉了臉,眾人都不敢吱聲,只有范茗敢不客氣地笑出來,嘲笑傅振羽:“你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竟然還有少女心思,嘖嘖。”
聞言,李子堅卻不樂意了:“她就是三個孩子的祖母,便是還有少女心思,我也允。”
不就是馬車嗎?
李子堅直接不客氣地吩咐童掌柜:“去備馬車。”
童掌柜沒動,一臉為難地說:“東家來時便乘的馬車,一直備著呢。”
然后,范茗笑意更濃,只這一次,她十分機警,并沒出聲。
傅振羽抽風過后已反應過來了,先宣布會議結束,讓眾人散去,待只剩童掌柜和范茗時,她才道:“大師兄,我們不坐馬車,走回家好嗎?”
想著外頭的秋老虎,李子堅又改了主意:“還是坐馬車吧。”
傅振羽非常機智地說:“都依大師兄,只要和大師兄一起回家,做什么都行。”
一句話說到李子堅的心坎里,他正是這么想的。
范茗那里確實打了個冷顫。
太肉麻了。
偏這時,下人來報:“顧僉事到了。”
范茗:……
顧詠言見著往外走的眾人,笑道:“我這是來得剛剛好么?大營金陵本地的人說,這附近有家雞汁湯包很好吃,阿茗,咱們中午去嘗嘗?”
傅振羽的眼中閃過羨慕,李子堅抓到了,便說:“那一起去吧。”
顧詠言:……
不等傅振羽同意,童掌柜已道:“那家店的湯包是甜的。食為天如今也有湯包,甜、咸都有,只食客說了,論甜口的,還是丹鳳街尹記的好吃。”
李子堅和傅振羽都不喜甜食,聽了這話,李子堅便想說那別去了,結果卻見傅振羽嘴角噙笑。
傅振羽只是想起從前、有些久遠的事罷了。
前世,她去上海玩的時候,同學請客吃飯,說:“上海菜沒啥好吃的,請你們吃新疆菜吧。”
隨后,她去了南京,南京的同學說了同樣的話,于是,她又在南京吃了頓新疆菜。
其實去一個地方,吃一吃當地的食物,哪怕不對自己的胃口,也是種經歷。但對本地人來說,日常菜系是吃膩歪的,自然就沒什么特色了。尤其是江浙一代,更注重食物本身的味道,沒有那么多配料,便無法吸引絕大多數的味蕾。
“你想去?”李子堅問傅振羽。
“嗯?”傅振羽沒反應過來。
李子堅便又問一次:“那個湯包,還吃嗎?”
傅振羽回神,笑了笑,道:“今天不去,改日我們兩個自己去。”
這個提議,李子堅很是喜歡,滿口應下。
馬車里,傅振羽卻已開始道:“汝寧府有培訓過的夫子,雖然是急了些,好歹是有了。南京這邊還是沒有,趙麟那里便是想開蒙學,也頗有些難度。所以,大師兄,夫子學院的事,咱們是不是要提上日程?”
傅振羽轉得快,李子堅跟得更快,因道:“可以先起書院,書院的名字定下鐘山書院,不改了?”
“嗯。”
既然叫了鐘山書院,少不得就要建在鐘山上了,李子堅皺眉道:“鐘山到底在城外,出行不便之外,太祖帝后都葬在那里——”
傅振羽忙道:“不設在孝齡,在玄武湖東側、鐘山腳下,絕對沒有十里路。雖不算近,談不上遠的。”
如此一來,和孝陵就是一南一北了,李子堅頷首的同時,古怪地看了傅振羽一眼,看得傅振羽一陣心虛:“怎么了?大師兄干嘛這么看我?”
“你已經確定位置了?”
那怎么可能?傅振羽否認:“約莫有數,還未定下具體的位置。”
即便如此,李子堅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對,目不轉睛地望著傅振羽,道:“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師妹對金陵城,異常得熟悉。”
好吧,果然被大師兄察覺,傅振羽也不否認,半真半假地說:“我也這么覺得。每每遇到一個地方,聽見一個地名,便覺得似曾相識,大師兄沒有這樣的感受嗎?”
李子堅看著她,回答:“并沒有。你是幾時開始有這種感受的?”
傅振羽故作回憶,片刻后方答:“離開京城之際。”
然后坦然地回望李子堅。
如果李子堅繼續問,她便會說,自己看完地圖的時候夢見的——且南京和京城那么相似,她熟悉也是理所當然,不是嗎?
李子堅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便沒吱聲。
傅振羽想著既然開口了,那就把他的疑慮打消,反問李子堅:“大師兄不覺得玄武湖也很熟悉嗎?”
“嗯?”
“它和宿鴨湖很像,不是嗎?”
李子堅險些讓自己的口水嗆到,師妹是認真的么?他曾在宿鴨湖周邊逃了數日,宿鴨湖那么大的地方,玄武湖拿什么和它比?
傅振羽猶不自知,還道:“南湖書院名曰南湖,嚴格來講,卻是在宿鴨湖之東南;南京的夫子學院呢,我便也想著建個差不多的位置。玄武湖到底小了不少,便是它的東南,離咱們也不會太遠,對不?”
原來不足十里路是這么來的;
原來師妹知道宿鴨湖和玄武湖不同;
還好。
李子堅放下怪異的感覺,應了傅振羽,又道:“中秋那三日假,我便陪你去城外逛一逛,定下位置,隨時可以建書院。南京比京城暖和許多,年前建一些,年后再來一些,明年七月里招生的話,時間剛剛好。”
然后再畢業,不知還要幾年……
傅振羽便說:“在那之前,我先教十個二十個的,好給趙麟用,如何?”
李子堅拒絕:“不如何。凡事都有輕重緩急,趙麟距離勝任高淳知縣,少不得兩三年。他又是以同進士的身份做的這知縣,便是運氣好,也要在任上待個十年八年的,總有時間弄這蒙學。”
說話間,馬車駛入雙井巷。
下了馬車,李子堅又給了傅振羽一記重擊:“且你的銀子,怕是不夠。城外的宅基地雖然便宜,但是江南的房舍都以精細為主。既然建了,那便請最好的工匠來——香山幫建一間屋子的費用,你可知?”
“不知。”
“三十兩到五兩不等,一間。”
要不是李子堅扶著,傅振羽怕是要摔倒。人工費用,竟是汝寧府的是五倍!若是照著南湖書院的規模去建,豈不是造房子就要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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