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零這樣一說,孫無念更不自在。他天生一張風流臉,卻沒有一顆風流心。避開故意往他身邊湊的姑娘,他道:“你少當紅娘,還是管好你自己。”
這里十個人就有九個人知道她是趙向零,之所以不大拜是因為趙向零的面具告訴她們,她不想被認出來。
她的面具,多半是用來躲避麻煩而不是遮掩身份的。
兩人說話間,陳子涵已經越過人群走到他們身前。她先是屈身拜了拜:“司業大人。”
孫無念也作揖回禮。
陳子涵提著裙擺,壓低聲音問趙向零道:“陛下,你看我今日好不好看?”
說著,展開裙擺給趙向零福了個身。
趙向零知道她不便暴露自己身份,扶她起來:“我瞧瞧,是哪個仙女下凡來了,不得了,無念,去將佛臺搬來,我得將她供起來。”
陳子涵臉稍紅:“陛下,您又拿我打趣!”
孫無念笑著稱贊道:“那可得取兩尊佛臺,我覺得一個不太夠。”
陳子涵哼道:“司業,你也同陛下一樣胡鬧!”
三人往場中走,趙向零微前一步,時不時偏頭同陳子涵說兩句話,逗得她發笑,偶爾孫無念也會接兩句,惹得周遭姑娘頻頻回頭。
若說京城中的名公子,走不脫孫無念,陳北詞,李瑞清三人。若說京城中哪個是姑娘最愿意嫁的人,孫無念當屬第一。
一來他家世顯赫,父親是孫家棟梁,母親是王家嬌女,無人可撼動,二來他備受家族寵愛,上有父母護著,下有大哥關心,可謂是含著金湯匙,捧在手心里養大的。
就連趙向零對他的評價也是:如果不是有著極度的寵愛,孫無念絕對不能頂著張惹禍臉,安著顆水晶心,身處洪流,卻怡然自得。
單憑這一點,孫無念就要強過同大哥爭鋒的陳二公子陳北詞,和孤臣左相李瑞清。
比起男子的野心,女子更喜歡看上去貼心且溫和顧家的孫無念。也正是因為如此,李瑞清的名頭反而排在了最后。
三人尋了處散席,行過禮后對坐下。不久,王老夫人同孫夫人攜手往席中來。
在場沒有傻子,只看見趙向零三人同坐,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王老夫人攜孫夫人朝這邊來,趙向零稍垂頭,對孫無念道:“你娘來了,還不去攙著?”
孫夫人,就是孫無念的親娘王城春。也是王叁的嫡女。
孫無念聽了,果然起身,朝兩位婦人拱手拜道:“外祖母,娘。”
兩位婦人點點頭,又見陳子涵起身行了個女子禮:“王老夫人,孫夫人。”
孫夫人笑著點頭,攙扶著王老夫人站在他們下桌:“子涵出落的愈發水靈了,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陳子涵再行禮,謙遜道:“孫夫人過獎了,子涵擔不起。”
二人客套間,唯有趙向零一言不發,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她端坐著,斜眼瞧著兩位夫人,也不發話,唇邊染著淡淡笑意,既沒有顯示出高興,也沒有任何失禮。
于是孫夫人和王老夫人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思來想去尋了個由頭,說是要去另一邊瞧瞧其他的貴女。
至此,耳邊終于是安靜了下來。
陳子涵便笑:“陛下,您倒是真不客氣,好歹那也是司業的娘,您說趕就趕。”
顯然,趙向零不發話就是為了趕走這兩個婦人。
孫無念只是笑笑,并未說話,也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
趙向零笑:“她們不走,待會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到時候咱們成了猴兒給人觀賞,你就不要說是朕無用。”
只要兩位婦人在此坐下,開了這個先例,就會有無數婦人飛撲過來。這點,毋庸置疑。
“陛下不是說無用之事最令人心生快活?”陳子涵低聲湊頭在趙向零耳邊輕語幾句,“現在又出爾反爾忘了自己的話?”
后頭幾個字咬得極重,似乎是在提醒趙向零什么。
趙向零大笑,轉頭和孫無念道:“你瞧這仙人兒俗氣不俗氣,心心念念的問我討禮呢!”
孫無念也笑:“大抵是四姑娘又被克扣了月錢,連吃飯的錢也不曾有了。”
陳子涵臉稍紅,坐正哼道:“那我可不管,陛下您可是說過要送我一份禮,如今是不是又忘了?”
趙向零忘過,似乎還止不是一次兩次。
“你可別冤枉我,這回我記得清楚。”趙向零從袖中掏出個小盒子,放到陳子涵手心,“喏,慶賀你馬上又要拔得頭籌。”
陳子涵低頭,瞧見上頭同自己衣服花紋一致的孔雀圖案,彎唇一笑,口中卻是埋怨:“好你個小氣吧啦的皇帝,居然只送我盒水粉,賠我上回給你繡了大半年的牡丹花屏風來。”
說著,小心翼翼將盒子放進自己袖袋中。
“你可知足罷。”趙向零笑著點點她的腦袋,“這可不是別人去買的,可是我出宮買下了整個鋪子才挑出來的一個。”
陳子涵低笑:“陛下要買胭脂鋪子就買胭脂鋪子,好端端的又拿我做幌子,可不冤枉我?”
“哦?”趙向零笑,“你不要?那就拿回來好了,陛下親制的胭脂,想來也不會賣不出去。”
說著,她劈手真的要去奪,陳子涵死死護住:“哪有你這樣無賴的?送出去的東西有要回來的么?司業,你快點扯住她!”
面對兩個女人的打鬧,孫無念也只是笑笑,抱臂旁觀并不打算插手。沒關系,反正她們總會自己停的。
果然,在眾人目光將至之時,趙向零停了手,繼續端坐,轉頭淡淡問孫無念道:“你的?”
孫無念取出來的,卻是一本書。他遞給陳子涵,道:“顏清臣的孤本,我很喜歡,贈與你。”
陳子涵接過,謝道:“司業費心了。”
這二人之間的客氣,總叫趙向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男不女,否則為何兩人同自己的語氣不像這樣生疏?
剛打算開口說些什么,聽得外頭一陣嘩然,似乎有什么人來了。趙向零轉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襲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