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見師父殺死要逃跑的師姐……我告訴自己,我要變強,總有一天我會不懼怕師父,我不要一輩子活在威脅之下。”
“秦承澤是我的主子,他是除太師之外,唯一能在師父手下留我命的人。”
“所以我勾引了他。”
清辭說完,輕輕笑了一聲,似是自嘲。
小舞沉默良久,緩緩道:“你沒有錯。”
清辭將滿滿一袋酒一飲而盡,灌得過急,唇邊溢開了些許,她抬袖抹去。
“我以為我跟他之間,我是那個獵手,可原來,他不過是想把我這把刀揣進兜里,更好的使喚。”
“后來……他對我笑一笑,我就為他肝腦涂地。”
清辭提著酒袋子倒了倒,倒不出一滴酒來了。
她怒而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去他媽的!”
小舞慌忙一手扶住她,“你喝多了,我們進屋去。”
大半夜的,這院子里不會有人來,可小舞還是擔心旁人瞧見她這個失態的模樣。
“去他媽的,”清辭雙眸酡紅,又罵了一聲,“太子能殺他爹,老子就不能弒主?”
什么忠義,什么仁孝,秦承澤自己都做不到,她憑什么不能叛主,憑什么不能造反?!
弒主二字小舞聽得心肝打顫,“住嘴吧你,還要不要命了。”
清辭任由她扶著往屋里走,不甘心,“我怕什么?我師父去塞外了!沒兩個月回不來,我還怕誰?”
“你……”
“誰能弄死我?!誰有這個本事!”
清辭一把甩開了小舞,往外走的大步豪邁,吼了一聲,“老子現在就去要他命。”
“清辭!”小舞又急又慌。
她沒能走出院子,就兩眼一翻,軟綿綿倒在了小舞身上。
醒來,清辭感覺到一只干燥的大手在揉搓著她的掌心。
她猛地抽了回來。
睜開眼,果然,看到了秦承澤那張晦氣的臉。
清辭醒了醒神,這是她和小舞春喜同住的偏房陋室。
秦承澤看了眼自己被甩開的手,神色微微一凝。
繼而若無其事的微笑著說:“你酒量那么差,還總貪圖那幾口。若是口欲忍不住,我來陪你喝,醉了我也好照顧你。”
他輕垂的桃花眼下,是綿軟的勝雪溫柔。
清辭忍不住扶著床沿嘔了下,啥玩意兒也沒吐出來。
她喝了酒就會睡得很熟,熟到別人進進出出,坐到了她床邊上,她都醒不過來。
睡過去前她做啥了?啥也想不起來。
清辭捂了捂心口,“你怎么來這里,也不怕惹人閑話。”
“由他們傳去。”
秦承澤看著她掀被起身,她又一次避開了他去握腕的手。
他尷尬道:“你昨晚就很不對勁阿辭。”
清辭摸了摸頭發,有些松散,她干脆解下發帶重新綁過。
秦承澤伸手想幫她,清辭轉了個身避開,面向著她。
“這兒不是公子你該來的地方。”
秦承澤黯聲道:“小舞春喜一大早就被叫去東院干活了,我過來沒幾個人知道。”
她的床邊一如既往有備好干凈的水和布,小舞總把她當孩子照顧。
清辭洗好臉,端著盆出去倒水,秦承澤自告奮勇的幫她。
“我來。”
“不用。”
清辭聲音有點冷,無意間碰到他的手,腦海中頓時浮起這雙手在別人身上流連不去的纏綿畫面。
她輕笑了聲,“公子,昨日我問你的,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娶我,哪怕片刻。
“昨日你走得太快,我來不及回答你,”秦承澤的眼神與聲音,軟到了骨子里,“自然是有的,只是現在局勢所迫,等到……”
清辭看著他,看他說到此處,戛然而止。
秦承澤對上她這雙笑盈盈的眼睛,整個人好像瞬間垮了,“我不會負你的,信我。”
清辭眨了下眼睛。
秦承澤道:“十年,不,五年就夠了,你忍過這五年,我休妻娶你做夫人,我……我會讓你一輩子不用再舔刀噬血。”
一輩子不用再舔刀噬血,多大的誘惑啊。
清辭挑眉,“拿慣了定人生死的屠刀,還會想立地成佛?”
秦承澤愣了愣。
清辭笑道:“我不會,也不想,公子不必把我想得過于善良。”
“阿辭,”他付盡溫柔的喚她,“你不愿信我嗎?”
清辭搖了搖頭,“既然要五年,公子現在不要想太多了,我會做好自己本分的。”
她打開門,小舞險些摔了進來,好不容易站穩了。
秦承澤眉心一皺,方才所有的柔軟霎時消散無終,微沉的眼中透著肅殺戾氣。
“你在偷聽?”
冰冷的一聲質問,小舞慌忙跪地,胸膛起伏不止,頭深深垂低,好一會兒才答出話來,“我,我只是惦念著辰時了,清辭肚子會餓,我給她拿饅頭來,剛,剛好到門邊。”
她從懷里掏出饅頭,手顫得拿不穩,饅頭從她手中滾下,遙遙滾到了一邊去。
清辭撿起饅頭,用衣袖擦了擦,咬了一口,“嗯,我是餓了。”
秦承澤眉梢皺得更深了,“臟了你就別吃了。”
清辭不以為然,“好好一個饅頭,沾點灰就丟了不成?我們為仆的,還能把自己當人么?公子莫要操心太多了。“
臟一點又如何,小時候師父把一只雪白的兔子扔給她,她高興得抱在懷里,師父卻要她活撕了生吃。
于是她剝皮放干了血,放河里洗得干干凈凈,可那滿口腥氣,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清辭收了收思緒,勸道:“這丫頭跟我素來交好,膽小不經事兒,你別嚇壞了她。”
秦承澤淡淡盯著眼前這個跪地的婢女,雖未開口,殺意外滲。
他不確定這個婢女聽到了多少。
不過一條賤命,留著卻是個隱患。
小舞大氣不敢喘,她眼下的生死,就在秦承澤的一念之間。
清辭蹲下來,蹲在她身邊,“你別害怕,剛剛是在門口聽見了公子的聲音,不敢進來是吧。沒什么的,公子為人寬厚,不會跟你過不去。”
小舞手被她緊握著,心稍稍安定了些。
清辭繼續自顧自的說:“咱們做婢女的,都是供主子消遣的玩意兒。”
秦承澤眼皮跳了跳,一手負在身后捏成了拳,薄唇緊抿。
清辭看著小舞,語重心長的說:“公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找到我房里來說幾句不著邊的話,再正常不過。我不會當真,你也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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