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圭回京,至少還得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足夠西北軍自己先行核查、補缺了。
在黃宜安看來,今世新政不但要推行,而且還要力保在張圭去世之后,不會被立即全部廢除。
面前的人是黃宜安,所以她才敢說這樣的真心話;若是當著李太后的面,自然是只能請罪了。
因此她才故意會在言語之間引導祁鈺主意馮永亭的反常、對張圭的政策有自己的思考,就是為了避免在認清張圭與馮永亭刻意掩藏的一面之后,祁鈺會大受打擊,再如前世一般反彈報復,連張圭推行的新政也一并廢除。
如今她對英國公夫人說出這番話來,自然是有私心,想要幫英國公府一把的,但同時也是想讓英國公提前有個準備,等到在軍中推行新政時,不會如前世一般鬧出不小的風波來。
英國公夫人聞言不免赧然,施禮告罪道:“非是臣婦有意隱瞞,只是李家畢竟是溪姐兒的夫家,好意來告知……臣婦也實在是為難。”
阿梅會意,將早就準備好的金銀錁子拿出來,分散與她們。
紅珠幾人連忙行禮謝賞。
黃宜安笑道:“快都起來吧,中秋佳節,圖的是個喜慶。你們都下去吧,早些休息,明日再來接替阿梅。”
紅珠幾人聽了,心中不免激動。
皇后娘娘可是很少讓阿梅之外的人近身伺候呢,今日特意點名讓她們幾個明早來接替阿梅,可見是要予以重用的意思了!
“是,奴婢告退。”紅珠幾人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屈膝告退。
阿梅則攙著黃宜安進得殿內,低聲問道:“娘娘這是考察清楚,打算用她們了嗎?”
黃宜安輕輕“嗯”了聲,道:“先試試吧。”
宮中瑣事繁多,需要用人手的地方也多,尋常之事她可以隨便打發個人去做,但是譬如今日與英國公夫人等人私談這樣的事情,非心腹人可不行。
阿梅一個,實在是分身乏術。
因此這兩三個月以來,她時時留心、處處留意,對前世忠心得用的紅珠等幾人仔細考察,直到今日才放她們幾個在殿門口伺候。
這個距離恰巧好,既聽不到她和英國公夫人的談話,又顯得受重用,而且還能表現她和英國公夫人等人的談話無不可對外人言者——李太后若是知道了,也會放心的。
人心易變,如今處境與前世不同,她也不敢保證紅珠幾人會如前世一般忠心得用,因此還需仔細考察、慢慢培養。
英國公夫人回府之后,立刻將黃宜安的話轉告給了英國公。
英國公道:“既是如此,那我立刻修書一封,讓瀾哥兒協同幾位叔伯同理此事。”
英國公夫人點頭附和,連忙去準備筆墨,親自研磨伺候。
英國公凝神思索片刻,落筆片刻而就。
等吹干墨跡,英國公將信箋折好,撞進信奉,用火漆封了,立刻招來心腹長隨,凝眉吩咐道:“你即刻出發,快馬加鞭趕往嘉峪關,將這封信交給四少爺,讓他斟酌行事。要快!”
長隨領命,接過信函,塞進懷內,立刻跨馬一路往嘉峪關趕去。
英國公看著沉沉的夜色,凝眉佇立。
英國公夫人取了件披風給他圍上,溫聲道:“老爺不必過于憂慮,皇后娘娘說,軍中不比別處,陛下肯定會斟酌行事的!”
英國公聞言,眉頭皺得愈發緊了,道:“陛下會斟酌行事,張圭可未必。”
英國公夫人聞言一愣,問道:“老爺這話是何意?”
英國公嘆息一聲,凝眉悵然道:“你沒有聽皇后娘娘說嗎,張圭如今人不在京中,即便是陛下也不好直接頒布新的舉措,在軍中厲行改革。
“此言何意?”
英國公夫人一愣,旋即愕然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新政之事,即便是陛下也無法完全做主,還要看張圭的意思嗎?”
英國公眉間寒肅,點頭沉聲道:“皇后娘娘這話,只怕不僅僅是安慰你我,或是替陛下開脫之意,只怕是陛下對于張圭擅權一事,已經心存不滿。”
英國夫人聞言,斂容沉思片刻,道:“那皇后娘娘特地提起此事,又有何深意?”
英國公想了片刻,嘆道:“娘娘自然是跟陛下一心的,許是怕咱們因此怨上陛下吧,也或許,是為來日陛下奪權親政做準備吧……”
等英國公夫人一行人出了大殿,黃宜安亦起身準備離開。
先前守在殿門口的紅珠等人,見狀連忙簇擁上來伺候。
一行人便離了大殿,浩浩蕩蕩地朝慈寧宮行去。
世子夫人諸人亦行禮答謝。
黃宜安連忙笑著攙起英國公夫人,余光瞥見有小內侍在殿外探頭探腦,遂笑道:“夫人不必多禮。時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各位了。”
祁鈺已經遣人來問了,她要是再耽擱下去,回去晚了,只怕祁鈺鬧起脾氣來,會故意借此“懲罰”她。
十四歲的身體,可經不起他三五不時地折騰。
英國公夫人也急著回去同英國公說明此事,因此也無意多留,遂施禮告辭。
“多謝皇后娘娘訓示。”英國公夫人鄭重施禮道謝。
英國公夫人聞言心中大定。
到了殿前,黃宜安止住腳步,朝紅珠幾人笑道:“今日是中秋佳節,你們也早些下去休息吧,本宮這里有阿梅伺候即可。”
說罷,朝阿梅使了個眼色。
就如當初英國公夫人不嫌棄黃家門戶低微,主動為張瀾求娶是一樣的。
英國公夫人見黃宜安如此體貼大度,不免愈發慚愧了。
不管出于何種理由,作臣子的,都必須時時刻刻都把忠君愛國擺在最前面。
黃宜安笑道:“夫人一片慈母情懷,我明白的。”
“此事畢竟只是風傳而已,夫人不必過度憂慮。新政乃張首輔一力推行,他如今人不在京中,即便是陛下也不好直接頒布新的舉措,在軍中厲行改革。”黃宜安緩緩道。
在軍中推行新政勢在必行,而且也十分必要,從前世張圭去世之后,新政一夕之間全部都被廢除,之后十數年間,邊關軍費激增、財政負擔極重,便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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