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太極殿內,龍涎香緩緩裊裊而升,筆墨徐徐在右。
七遠端坐于龍案之前,正低頭批閱著瀛洲的奏折,卻見一只五彩斑斕的機械做成的蝴蝶悄悄飛了進來,停在了他的筆墨之上,不斷地扇動著美麗的翅膀,似急切不已的模樣。
這蝴蝶他當然認得,乃是他親手所做,吩咐鬼畜閣一有姜芷歌的消息便差遣這蝴蝶來報。
故而,基本天天他這太極殿內,都有這蝴蝶的身影。
只不過,今日,這蝴蝶竟似有靈性一般,顯得著急急切了許多。
“說吧,今日她是偷吃了御膳房的烤鴨,還是一不小心又撞到了什么柱子上了?”
七遠將手心托出,令蝴蝶飛于他的手心,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筆,耐心地問道。
“姜芷歌差點死了!姜芷歌差點死了!”
誰料,這蝴蝶一開口講話,便將他驚著了。
“你好好說,怎么就差點死了?”
七遠眉頭一皺,忍不住靠近了這只蝴蝶,急切地問道。
很快的,這只蝴蝶便將汴洲冷蒼一事盡數告知了七遠,然后一副累癱了的模樣耷拉在了他的手心,還不忘“唉——”地一聲嘆了氣。
“行了。回去吧。”
七遠越聽眉頭皺得越深了,他將蝴蝶放飛于殿前,對著殿門口的一名侍衛說道:“去,把煞宗和七殺給我叫來。”
“是。”
侍衛立馬答應道。
不一會兒,煞宗和七殺便都到了太極殿內,兩人見七遠眉頭緊鎖,不知發生了何事,面面相覷了一下,才終于開了口問道:“不知陛下喊我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我剛得到消息,瀛洲冷蒼出現了毒物,并且有可能會禍害瀛洲,故而命令你二人差人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將魔道之中的毒物引到了我凡間?”
七遠眉頭緊皺,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有此等事?我們怎么一點都不曾接到消息?”
七殺甚為驚訝地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當是汴洲稀辰將消息封鎖了,以防止天下陷入恐慌之中。煞宗,你替我去查一查這毒物要以何物解?若是有消息了,前來稟報。”
七遠皺著眉頭,下達著命令。
煞宗見七遠一臉嚴肅的模樣,打著趣兒地說道:“看陛下這一臉嚴肅的模樣,我還是以為是要打一場惡戰了或者和姜姑娘的生死存亡有關系呢,原來只不過有魔道中人介入了我凡間之事。”
“就是涉及到了小娘子的生死存亡。若你們兩個辦不好這件事,那就今年的俸祿全部免了。”
七遠掃了一下兩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七殺哀怨地看了一眼七遠,憂傷無比地說道:“為什么一碰到姜姑娘的事情,陛下你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還扣我們俸祿……就不怕我們揭竿而起反抗你的暴政嗎?”
倒是煞宗樂呵呵地瞧了七殺一眼,笑嘻嘻地說道:“你放心,那只是嚇唬嚇唬我們的,這點事兒,對鬼畜閣來說,還不是小意思。”
“君無戲言。”
七遠輕咳了兩下,板著臉十分正經地說道。
“是……”
“是……”
煞宗和七殺無奈地接過了旨意,相視一笑,便撤離了大殿。
而七遠卻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左思右想了許多,才終于安慰著自己說道:“沒事,沒事。小娘子身邊有葉笙笳的人,還有荒蕪的人,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不要擔心過度了。”
說罷,他緩了緩神,又命人點了一撮安神的龍涎香,才能安然如常地批閱起了奏折。
窗外的星辰遼闊不已,一直陪伴著他到了天明。
而領了三千精兵的芍藥,卻沒有一路向東前往天金之城。
卻是停在了汴洲冷蒼百米之外的一個小鎮的算卦的攤位之前。
“當——”的一聲,她將手中的一錠金子扔進了那算卦先生的破碗之中,然后她緩緩蹲下身子,單手撐在算卦的攤位前,冷冷絕情地一笑問道——
“這么多,算一卦,夠不夠?”
那老先生留著長長的白胡須,卻帶著半面面具,唇角處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笑意,眼中卻有一絲不屑掠過,口中卻說道:“多謝姑娘,敢問姑娘想問前程還是姻緣?”
“前段時間,你告訴我說,在這冷蒼之地種下毒物,便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我此番前來,便是來問你,這東西就是那女人身上的魂光嗎?”
芍藥目光銳利地盯著老者,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個端倪出來。
“姑娘既然已經知道答案了,又何必不遠千里前來送這塊金子呢?畢竟,此處,很快也要被毒物侵蝕了。并沒有人煙。”
老者避重就輕,只是微微一笑,便算是肯定了芍藥的答案。
“那女人,失去魂光就會死嗎?”
芍藥目光又緊了緊,追問道。
“這……”
老者目光掃了一眼芍藥,欲言又止。
“是金子不夠嗎?”
芍藥轉身又要去掏金子,卻被老者制止住了。
卻聽到老者緩緩捋著胡須說道:“失去魂光,她不一定會身首異處,卻會失去摯愛。不知這個回答,姑娘可否還滿意?”
“滿意。讓她也嘗嘗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便是比殺了她,還要令我開懷。”
芍藥這時,面容之上才露出了微笑,一拍卦攤,原地站起,傲慢地看了老者一眼,笑著說道:“多謝老先生,就此別過。此處危險,老先生還是早日離去為好。”
“謝過姑娘關心。”
老者緩緩低頭,眉目之間掃過了藏于袖口之中的一帖木卦。
只見那木卦之上赫然寫著兩個蘸滿了濃墨的兩個字——“大兇”。
老者望著芍藥遠去的身影,微微一聲輕嘆,低聲嘆道:“命有定數,運有輪回。罷了罷了。”
說完,他便看了看天色的昏黃,瞇著眼收起了卦攤,扛在了佝僂的背上,朝著東面徒步而去了。
在他的身后,已經發了狂中了毒物的一個“人”想要撲過來面目猙獰地咬向老者,卻被老者隨手將那支“大兇”的木卦朝后閉眼一扔,便戳中了心口處,立刻,便化成了一灘黑血。
染黑了這里本就已經是人間地獄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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