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冒襄率先走出了后堂,年紀輕輕,官服加身,自有一股翩翩風度,儀表不凡。
更何況他眉頭緊促,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更是迷的一些世家小姐直接歡呼雀躍了出來。
董小宛昨晚的表演轟動了整個秦淮河,那她被抓,自然也是一件震蕩的大事,不只有多少人跑來聽堂審,將府衙圍的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幸好封印和白若云來的早,在府衙門口的兩口石獅子旁邊早早占據了個位置。
封印死死地用胳膊箍住白若云,生怕她被生人傷到,看著這近幾百號來看董小宛熱鬧的百姓,兩人不免心中更加悲涼,白若云差點就堅持不住,多虧封印那她護在懷里。
封印死死地握著拳頭,他的心情也很難受,不僅難受于董小宛已死的事實,更加難受的是就連她死后都不得清凈,還要受審判,被他人指指點點。
心中頓生無限的悲涼和悲痛啊!
冒襄根本沒管后面的汪東和李相亮有沒有出來,直接就拍案升堂,衙役們分列兩旁,立刻隨著在后面齊聲高喊:“威武!”
天氣有些轉涼了,路旁的秋葉也落了不少,一片澄黃的楓葉落在白若云的肩頭,封印看到,空出一只手來,將它拿掉。
原來吵鬧的人群隨著升堂也逐漸安靜,不再交頭接耳,風反而一下一下呼嘯的刮過,有人搓了搓耳朵,有人將胳膊揣到衣袖里保暖,但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堂上。
這是歷史性的時刻,一般人哪有機會能看到妖女的審判,別說審判了,就是見也是沒見過的。
大家倒是要瞅瞅,是這皇權厲害,還是妖術厲害。
汪東和李相亮本來還在后堂等著冒襄把他們給請出去,結果冒襄升完堂之后就直接開始審案子了,他們倆人一看,得了,也別擺譜了,人家年紀輕輕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兩人出場直接打斷了冒襄的講話,李相亮率先躬下身子,兩只胳膊謙虛地指著旁邊一身紅袍東廠裝扮的汪東:“因為此次的案子涉及妖女,這種鬼魅魍魎類型的案子按照大梁律的律令必須由縣令及以上品級的三名官員共同審理,正好汪東汪公公在江南巡視,所以是這件案子的旁審之一。”
汪東看著李相亮識相的給他一個臺階下,臉上自然笑意盈盈地緩步走出來,也向各位介紹了一下李相亮:“李相亮大人是江蘇省的布政使司,南京城里出了如此大事,李大人不也是不辭辛勞參與旁審么!”
主審官冒襄沒有介紹他們兩個旁審的意識,他們只能自己出面介紹,互相捧一下對方的臭腳。不然他們參與這件案子名不正言不順,待會兒又如何將案子做實呢?
他們兩個說完,自有旁邊的衙役過來給他們搬了凳子坐下,冒襄神色淡淡地看他們虛假客套完,招來身邊離得近的一個衙役,跟他耳語了些什么。
看著汪東和李相亮總算是安穩地坐下之后,冒襄立刻繼續主持董小宛的堂審。
一拍驚木。
“庚子號甲案,辰時正式開始審理。”
“當事人董小宛,于昨日在秦淮河的表演,被江蘇布政使司李相亮大人打斷,控訴其以妖術施法,并有證人,妖嬈作證。”
說道這里,冒襄抬頭看了一眼李相亮:“李大人,是否如此?”
李相亮點了點頭,滿意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扇在自己即使坐下都藏不住的肚子上,神情悠然自得:“正是如此。”說完,還自豪地輕晃了一下腦袋。
翁襄一晚上沒睡,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董小宛是妖女這件事情,舞姿卓越可以說是技藝嫻熟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傾盆大雨可以說是碰巧趕上了,那渾身發光就變成了這個案子的爭議焦點。
一開始冒襄也是怎么也想不通,董小宛身上怎么會發光呢?
但他認真思考了一下。
董小宛發光似乎只在跳舞的時候是最閃亮的,仿佛一個螢火仙子一般,之后在獄里再見的時候,她身上的光便黯淡許多了,再之后,他去獄里救她的時候,她身上便幾乎沒有了那光彩。
雖然冒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也能大概猜想到董小宛肯定是被人陷害,身上被涂了東西,經過雨水的沖刷,和時間的消磨,這東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而且這東西,一定是在董小宛去表演之前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到身上的。
冒襄一下子就想通了問題所在,董小宛一定是在教坊司惹上的這身腥。正是因為冒襄不和董小宛一樣,和柳嬤嬤有接觸,他不會被多余的感情所蒙蔽。
這樣直接的想來,只有教坊司能下手,既滿足不容易被董小宛察覺的條件。除此之外,有心之人下手的機會也多。冒襄作為局外人推理起來,自然要比董小宛這個當事人要容易。
這條線搞清楚了,在這件案子上,冒襄就有了立足之地。
剛剛他與衙役耳語,正是讓他去把教坊司的柳嬤嬤給請過來,而且還留了個心眼,讓他先找到教坊司的小梅姑娘,讓她帶著柳嬤嬤給董小宛的東西與柳嬤嬤一同過來。
冒襄問完李相亮的話,基本上衙役就帶著柳嬤嬤和提著包裹的小梅趕到了。
正好,“傳教坊司的柳嬤嬤和小梅姑娘。”
冒襄明白,這樣突然把柳嬤嬤請過來她必然會起疑心,冒襄先隨便問了幾句,準備打消她的疑慮:“柳嬤嬤,你介紹一下你教坊司的董小宛姑娘吧。”
柳嬤嬤從側邊來到前庭中央跪下,臉上沒什么起伏,規規矩矩地回答:“回老爺,我幾個月前將這位名叫董小宛的姑娘從蘇州買回教坊司,不多久她便去了一趟京城,來回花了一月有余,也是為了選花魁前幾日剛回來。所以別說是我了,這教坊司上上下下對于她是否是妖女這件事情實在是不知情,還請老爺寬宏大量,千萬別怪罪到我們教坊司的頭上。”
冒襄看著柳嬤嬤這幅冷淡的面孔,心里恨極了,昨日還拿董小宛當搖錢樹,捧著她,今日她拖累了教坊司,便直接便在這里推脫責任,還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