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來的不快也不慢,每個人都忙著,無暇顧及。
在東果,這個冬天長的沒有結束的那一日。身子虧不虧的,她也不知道,只覺得自己總是很疲累。
鄂扎來的時候,她勉強堆起jing神應付,鄂扎一走,她就蜷縮在狼皮褥子里,懶洋洋的瞧日頭慢慢沉寂下去。
爬到南炕上,那里能瞧到最后一縷光。
她把腳翹起來,隨著窗欞子去捕捉,然而光的速度太快,實在不足以等她盡興,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又到黑夜了。
王府以前在她的心目里是煌煌的,現在卻沒了顏色,她想到鄂扎,盼了一會兒,不見他來陪她用飯,她又呆怔了會兒,這府里,她始終等的人都是他。
撥弄著手里的佛珠,這是素格送她的,說是數著珠子就能安定下來,可是她跟佛似乎是無緣的,珠子,跟佛祖,都不能讓她安靜下來。
黑夜漫了進來,她忽然有些怕。黑,冷,她一想到那天的河水,冰在頭頂上,卻模糊的看不清,最后就跟夜色一樣,將她往下拽。
背上一凜,她怕了。她不敢再在這屋子里呆下去。
她急匆匆的奔出門去,心里一片茫然,腳步卻帶著她往一個地方而去。
她跟大福晉合不來。也許是因為別扭。如果,大福晉不是跟了她阿瑪,她興許會拿大福晉當自己的娘親。
她跑到自己阿瑪的白虎廳,屋子里已經掌了燈,卻空無一人。
小時候她害怕的時候,也去找阿瑪。但阿瑪總是不在,她便鉆到阿瑪的虎皮椅子后頭等他。
現在阿瑪的白虎廳跟以前也不一樣了,以前只有一張虎皮大椅子,現在也擺了一張長案。這是按照大福晉的意思布置的。因為阿瑪總領喀爾喀的兵務,跟以前不一樣了,有各種各樣的文書要批閱。
東果往案下一滾,果然,阿瑪的腳下也是厚厚的毛氈子。
她蜷縮起身子,黑暗里鼻子里充斥著動物皮毛的味道,心里陡然一下子安靜下來。
迷迷糊糊的,她被人聲吵醒,揉揉眼睛剛想起來,外面響起一個聲音。
“貝勒爺瞧,兩個法子,哪個更好?”
隨后她阿瑪的聲音思忖的聲音道,“用蜜的話,熊崽子有幾成把握?。。。。這件事,只能做成,不能失手。”
“貝勒爺說的是,論起來,熊崽子有個七八成,倒是那個是必成的。就是,缺點東西。”
兩個人說的吞吞吐吐,東果更不想動了。
“貼身的小件兒不好得,格格那里的人都換完了。”
那人道,“這事,屬下來想辦法。總有法子。行轅那邊我倒是有人手。”
東果心里開始發毛。牽扯到行轅,必定跟二爺有關。
阿瑪怎么跟二爺對上了?
她忙從案上厚厚的帷布縫隙里瞧,只看到一雙翻毛的靴子。
阿瑪的腳步往案子走來,東果大氣也不敢出,匍伏著一動不動。
好在阿瑪還沒到跟前,外頭有人稟報,福晉胃疼犯了,請貝勒爺過去瞧瞧。
勒爾貝立即停了步子,匆匆打發了那人,自己出門去了。
屋子里又沉寂了下來。
東果渾渾噩噩了這些日子,此刻頭腦分外清明。
阿瑪這是又要做什么大事了。阿瑪的心思從來不瞞著她,他想做喀爾喀最大的巴圖魯,他要做喀爾喀真正的主宰。
以前簡王在,阿瑪是收斂的,如今,整個草原已經沒有了牽制他的人了。
她抱著膝又坐了會兒。不知道怎么跟鄂扎說。
一定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跟熊有關的陰謀。
她回去之后思想了半日,吩咐人套車,她要出去。
鄂扎知道了也沒攔著,只讓多派了人跟上,東果這樣日日發呆不是好事,如今她想出去了,自然沒有理由攔著。
素格聽外頭報小福晉來了,嚇了一跳。
天已經黑了,風吹的四野如喪考妣,這會子來串門,這位格格當真是任性啊。
東果也不知道跟她怎么說,所以坐了一會兒又告辭走了。
瑛子送到轅門外,回來跟素格說,“咱們格格,別是為了小世子的事傷心的迷了心智,怎么瞧著有些嚇人。”
素格倒不這樣想。
東果做事雖然隨意任性,可其實心底里極明白極聰慧一個人。要不然,這個孩子沒了,至于傷心成那樣?“她可不傻,這些日子了,就算之前不跟她說明,她哪里會沒有一絲懷疑?要說為了掉孩子傷心成這樣,我覺著不是。”
瑛子驚道,“她,知道是貝勒爺做的了?”
只有猜到自己的孩子是親阿瑪害死的,東果才會心如死灰。她素來是個直爽的人,沒有個為一個孩子就想不開成那樣的。
“只怕是。”素格又道,“她方才問我,知道熊崽子愛什么?我琢磨著只能是愛吃口吧,就告訴她熊崽子最愛吃蜜。”
瑛子也不明白,兩個人閑閑的又說起來過幾日的白節,“雖在行轅,也是過大年的意思,二爺的意思,初一初二都要跟小王爺熱鬧,不過除夕夜他們是不講究的。咱們就單過。我琢磨著這事交給我,我也不能推辭,總不能推給七爺吧,他又要甩臉子了。果然行轅里就我一個女子,我不張羅誰張羅?不過我想著,到時候把杏臻姑娘也叫過來。”
廣祿的意思,她就是行轅里的女主子,這事只能她操持。
她得給廣祿撐面子,這事難就難在,杏臻跟七爺這里。
七爺如今待她還是那樣,一見了她就沉個臉,話里話外的呲打她。還有杏臻,上回見了面鬧得不愉快,這回她還得去請。
“您啊,不然就讓二爺請她吧。”瑛子知道里面的原委,這兩個人的疙瘩,都系在廣祿身上,如今素格拿著廣祿身邊人的身份當家作主,杏臻只怕不會高興。
“讓二爺出頭,也不是不行。可回頭她來了,還是要生氣,倒不如我去,就是她不高興,也得瞧著二爺,不能過分。”
素格其實覺著杏臻也是個火性人兒,自己去一趟,杏臻就算不高興,可為著跟二爺一起過大年也不會不來。讓她索性把火發完了,這年興許才能過得去。
還有一樁,上回杏臻刺歪她,她總覺得味道跟以往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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