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有一些個人情世故的話兒,你聽著好像寶玉還小,不該告訴他,可我倒是覺得,蟠兒這樣是真的上心了!”賈母嘆道,“起初我雖然托付了他,可這心里頭總是覺得,見到他萬事不管,只是和寶玉一起在園子里頭玩樂,心里頭總是嘀咕的,怕他忘了這事兒,亦或者是怕他不上心不仔細教導著,如今倒是放心了,玉兒這么一說,來龍去脈可都清楚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讓玉兒去做這種好像是跑腿的活計,只是瞧著他樂意,再者聽蟠哥兒這么一解釋,寶玉他自己個也懂了不少,我原本是還怕和他老子一樣只會訓話,如今是萬事都放心了。”
王夫人原本覺得薛蟠此舉不妥,可聽到賈母如此說,解釋了一番,的確是也該如此,于是也就不于洋了,賈母嘆息一二,“姨太太和蟠哥兒住進來,的確是極好!就連寶丫頭我瞧著也是溫柔大方,不是一般的家教能出來的好孩子!”
王夫人笑道,“這倒是實話,他們入京來,也不是說自己個家里頭沒有房子的。住這邊,還是我要她們幾個留下來的,雖然是住在這里頭,可蟠哥兒和寶丫頭還有姨太太的開銷用度都是用他們自己個的。”
賈母搖頭,“這如何使得?親戚住在咱們府上,說著咱們府上是好客待客的,如此親戚們才愿意來,比如那劉姥姥,若不是鳳哥兒第一次招待的好,人家這第二次還愿意來嗎?可見這禮數上說不得,依我看,還是要咱們自己個出就是了。”
“這倒是不必了,老太太,”王夫人忙說道,“姨太太一來的時候就說明,一應用度要自己個料理,才是長久相處之法,既然是他們這么說,我也就是罷了。”
賈母聽到如此才罷休,又問鴛鴦,“廚房里頭有什么難得的好東西?”
鴛鴦忙去問來,又進來稟告,“有新鮮的鹿肉,還是今個早上殺的,另外關外進了兩簍子鮮蘑,味道極好。”
“鹿肉拿些送給姨太太去,”賈母吩咐,“鮮蘑也送一簍子去,既然是這開支用度他們自己個要自己料理,咱們這客氣,還是要客氣的。”
鴛鴦忙答應了,又笑道,“薛大爺最喜歡美食,這新鮮的好東西,他自然是喜歡的。”
賈母一聽這個倒是驚訝,“尋常家里頭的哥兒姐兒,在吃食上都是一般的很,不見得有多少的好胃口,怎么他倒是不一樣?”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劉姥姥在家里頭咱們在園子里熱鬧,老太太不是嫌螃蟹餡兒的餃子油膩膩的不愛吃嗎?”鴛鴦笑道,“我瞧著薛大爺在太湖石后頭幾下子就吃了小半盤。”
“這東西還不好做?”賈母笑道,“他愛吃就好,你叫廚房什么時候做了送過去就是了。”
王夫人陪著賈母說著話,賈母又問,“娘娘在宮里頭有什么話兒遞出來嗎?”
“之前中秋節的時候也有小太監出來傳旨,”王夫人回道,“問候老太太和老爺的身子,這些日子許是宮里頭事兒多,不得空派人出來,有些日子沒有消息了。”
賈母嘆道,“她一個人在宮里頭不容易,雖然是賢德妃的位置上,眾妃之首,又是協理六宮,可宮禁內外界限甚嚴,她也不好時常派人出來,也是有的,只是我瞧著她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你可去清虛觀求過送子娘娘了?”
“已經吩咐了,再預備做一次法事,”王夫人忙說道,“給娘娘祈福。”
“若是有個一兒半女伴身,那娘娘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也不指望她幫襯家里頭多少,只求她順遂。”賈母轉了轉手里頭的佛珠,“若是能有子嗣,她這邊就什么事兒都不愁了,你也知道,雖然娘娘說了幾次,要給寶玉一個出身,都被我回了,不是我不疼寶玉,而是娘娘為了這個家,為了榮國府,已經付出了太多,其余的事兒,不該讓她操心了。”
說起了自己的女兒,和昔日的磨難,王夫人不禁有些淚目,只是在賈母面前,還強自忍住,又勸解賈母,“老太太不必如此,娘娘在宮里頭,雖然消息不便,可聽說,頗得圣上寵愛,圣上也敬重娘娘,必然是沒有什么不好的,所謂心誠則靈,咱們給娘娘祈福,什么時候若是能得一男半女,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到時候椒房親眷都可以入大內探視呢。”
賈母點點頭,也不再言語此事,王夫人見到賈母沒有吩咐,也就出來了,自己回到自己院里頭不提。
王愷運這邊在感嘆薛蟠真是天才,薛蟠笑道,“我可不敢當,只是凡事兒多預備一二,想通了關鍵點,那么自然就有法子來對付著。”
“史三叔受彈劾,這算不得什么死罪,大不了被罷官而已,他的侯爺,還是繼續逍遙自在的當,可有人把脈準了史三叔的性子,知道他這個火爆脾氣只怕是會要入京,若是入京被攔住的話,這事兒,可大可小,就讓別人捏在手里頭了。”
“所以你釜底抽薪,將賈璉派了出去,一下子他們人就抓不到了,只能再去在彈劾的折子上弄文章。這邊沒有什么大問題了。”
“那文龍以為,你所謂的關鍵點在何處?”
“自然是在大明宮之中,在于圣上!”薛蟠目光炯炯,“只要是圣上覺得史鼐無罪,那么自然就沒有人可以搖動史鼐的位置,而圣上我無法影響,但是這身邊的人,卻是可以想法子去試試看。”
“所以你想要北靜王幫著說話?”
“然也,”薛蟠笑道,“這事兒說給北靜王聽,他知道原委,就還會看在四大家昔日一起共事過的交情上,幫襯一二吧?不指望他說好話,但只要居中說上那么一兩句話,自然,就有效果。”
“那翁常熟那里呢?”
“那就是反擊的法子了,”薛蟠笑道,“一報還一報,世間常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