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第三十四章晚來一雪無第三十四章晚來一雪無→
“你們都看我做啥。”
陳恒鎮定自若的笑著,露出一口討人厭的白牙。薛蝌的臉皮就薄了些,也就是現在手頭找不到扇子,他動了兩下手,才咳嗽一聲,替自家妹妹解釋道。
“想來是我早上出門,跟妹妹說過中午會跟恒弟一起吃飯。”
“咦!”眾人發出鄙夷質疑的聲調,好在還有寶琴準備的午飯,堪堪能堵住大家的嘴。
大家找來兩張桌子拼好,將食盒內的飯菜一一拿出。具體的菜樣,倒不必多說。光是他們吃的熱火朝天的模樣,就引來不少同窗的注意。
有好奇者,過來打聽一二。知道是薛家妹妹單獨準備的東西后,也就沒了蹭飯加筷的念頭。
這本是件小事,也不知道怎么傳的,到了梅晟嘉耳中,就成了薛家妹妹親手做了一桌子菜,給薛蝌和他那一屋子同窗食用。
憑什么?
這是為什么啊?
薛家妹妹,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一片赤誠心意?
瞧著遠處江元白正跟陳恒搶食,梅晟嘉氣的幾乎抓狂。這些連名字都不配他記住的人,怎么可以吃薛家妹妹做的菜。
真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明月執意照溝渠。
辦完事的春雁,略顯歡快的跑回家。就看到自家小姐,正站在走廊的某處,若有所思的看著庭院中的景物。
冬季能有什么好看的呢?春雁好奇的看向庭院。
遠處,既無雪來也無梅。
“小姐,小姐。”
春雁朝著遠處搖手輕喊。身披白色繡花斗篷的寶琴這才回過神,只在轉頭的剎那,臉上一閃而過的憂愁,倒叫眼尖心細的丫鬟瞧個分明。
春雁很小的時候,就跟在小姐身邊。見慣了寶琴風輕云淡的模樣,突然注意到這樣的神色,不免讓她心中一揪。
“小姐,東西都送到了。”不自覺老實下來的春雁,連聲音都放輕許多。
寶琴卻以為她是在城外見著什么不好的情況,有些擔心道:“哥哥他們怎么樣?可是外面情況不好?”
春雁眨眨眼,她比寶琴還要大上一些,只回道:“小姐,奴婢沒有細瞧多久,就看了少爺一眼,我瞧著還不錯。”
她又將外面看到的情況,全都述說給寶琴聽。后者不住點頭的同時,心中的擔憂才算稍稍放下。
“那你剛剛慌張什么。”寶琴不禁有些奇怪。
瞧著自家小姐重新明媚起來的笑容,春雁也拿不準是不是自己眼花、多心。
“小姐,伱一直等在這里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景色太好看,就讓我把時間忘了。”寶琴不好意思的笑笑。
春雁卻注意到小姐凍紅的雙手,她快步上前,接過寶琴掌心的手爐,用手背一試溫度,感覺到一絲刺骨的冰冷。
“都怨我。”春雁雙眼一紅,她負責的就是寶琴的飲食起居,“奴婢要是再細心些,離開前給小姐換個手爐,也不會讓小姐凍著手了。”
“這話說的,明明是我自己忘記了。”寶琴這才注意到雙手的情況,她伸手拉了拉斗篷,遮住明黃色的衣衫,“走,跟我回屋。”
春雁沮喪的點點頭,跟在小姐的身后,一路來到閨房。
房間的擺設,并未有什么變化。桌椅、書架、梳妝鏡,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只在角落處,掛著一副寶琴自己的畫作。
她這些年,受薛蝌影響,也在畫技上有所沉淀。
這副月鶴雙清圖技藝雖說不上精湛絕倫,可唯獨那只展翅的白鶴,身上閑然自適的神韻,被她精準的描繪出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畫紙留白處所題的詩。
“月色如霜獨影人,香草芝蘭氣芳塵。人生自是長如此,黃鶴樓前落松花。”
薛蝌覺得這首詩不好,明明畫中的主體只有一輪明月跟白鶴,且這白鶴神韻悠閑,題詩總應該寫的更大氣些。
薛寶琴哪里肯理會哥哥的想法,當場就想把他攆出自己的房間。
“妹妹,好妹妹,你別急。且讓哥哥給你這畫取個名字吧。”薛蝌當時扒著門,準備在妹妹面前好好挽尊一會。
“名字我也想好了。”
“啊?你準備給它叫什么名字。”
“就叫晚來一雪無。”薛寶琴不好意思笑笑。
薛蝌的表情很是古怪,搖頭感嘆,“這畫里,一點雪都沒有。取這個怎么好,這不是可惜了這么好的鶴嘛。”徐師在畫道上,除了精湛的記憶,也教會他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是因為來晚了嘛。所以雪才不見了。”
“我看啊,還是叫月鶴雙清圖,更貼切些。”薛蝌還在自說自話。
“雁兒,把我哥攆出去。”
“是,小姐。”
換過手爐的春雁,快步來到寶琴身邊。見到寶琴對著自己的畫沉思,她也想起當日少爺的窘態,忍不住笑道:“說起來,有次小姐不在,少爺還想偷溜進來,在畫上題字呢。”
寶琴接過手爐,笑著點點頭,“還得把他看緊些,免得又打些鬼主意。”
“就是就是,月鶴雙清圖,哪里有晚來一雪無雅致。”春雁是個俗人,只要自家小姐說的,那都是對的。
兩人又說過一陣話,見自家小姐要坐下看《徐霞客游記》,她便將寶琴的斗篷接去,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得給小姐端些熱茶跟點心來。春雁想到此事,就要邁步跨門出去。
“小姐。”春雁半只腳都踩出去了,身體突然停在門欄上。
“怎么了?”寶琴從書中抬起頭,發上的步搖微微晃動,她看到了自家丫鬟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我想起來,陳家少爺有話傳給你。”春雁小心留意著小姐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剛剛才想起這件小事一般。
“哦?是這樣啊。”薛寶琴看似隨意的點點頭,又把視線低下,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道,“陳家哥哥說了什么。”
“他說,謝謝薛家妹妹的好意,最近天氣冷,你也要注意防寒保暖。”春雁真是古靈精怪,竟然一字不差的重復,連語氣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作怪。”薛寶琴嗔怪一句,隨意的揮手趕人,“快去端茶吧。”
“好嘞。”春雁見瞧不出端倪,只好轉身離去。
見到貼身丫鬟離去,薛寶琴這才垂下微微顫抖的手,長出一口氣道:“這丫頭,竟然還想詐我。”
老陳家的人真是急得上火,眼見著要中午了,怎么陳恒這小子還不知道回家?
家里的大人各有事情要忙,最后是陳信達主動請纓,接了尋找二哥的事情。
也不知這人是費了多少功夫,竟叫他一路找到城外的粥鋪來。
“二哥。”
陳恒看到信達時,自己都給嚇一跳。將他拉進粥鋪,幾番交流之后才知道家人的擔憂。
事急從權,陳恒只好托信達回去解釋幾句。
“二哥只管忙自己的事情。”陳信達頻頻點頭,“我回去跟嬸娘說一聲,就過來陪你一起。”
說完,也不等陳恒拒絕,他已經返身朝著城內跑去。
江元白跟錢大有對這個陌生人有些好奇,湊上來笑問:“陳少爺,這是你們家給你找的書童小廝嗎?”
“去你的。”陳恒笑罵一句,“他是我表弟。”
“得嘞,既然是你弟弟,那也是我們的弟弟。”眾人笑鬧一陣,等到陳信達再回來時,也不再好奇多問。
說來陳信達也有意思,他跟在陳恒身邊寸步不離,卻連一句話都不說,只默默幫著自家二哥一起做事。其他同窗見到,還真以為他是陳恒的書童,沒少開陳恒的玩笑。
到了下午,裴懷貞也收拾好東西過來。大家見山長大包小包提著,不免有些奇怪。
“山長,你帶這么多東西干啥?”
“我的學生們,都要做個當仁不讓的君子。難道我這個夫子,要躲在房間里裹著被子取暖嗎?”說完,裴懷貞懶得聽學生們的勸誡,直接揮手示意他們各忙各事。
真快樂啊,每次寫寶琴跟黛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