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讀書郎

第八十二章 冷雨夜下的揚州城

字:大中小///第八十二章冷雨夜下的揚州城第八十二章冷雨夜下的揚州城→

隨著裴懷貞親自出面,樂儀書院的學子,這幾日又可以抬頭出門見人了。月初的時候,李卞仗著學政的身份,以勢壓人。讓陳恒這些同窗,心中也是氣憤的很。

揚州城的人,誰不知道樂儀書院有個景安文社,又有誰不知道它跟景安日報的聯系。‘江流兒’出面發文時,書院的學子就跟著錢大有一起下場。

局勢占優的那段時間,他們已經在書院里讀書,當時個個臉上都有些神氣。后來李學政一出手,又讓他們跟霜打了的茄子般,焉巴下去。

直到山長替他們出了頭,大家讀書的興致都高起來,紛紛覺得自己身后有座靠山。這種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暗爽,真是誰經歷誰知道。

書院內的夫子們卻哭笑不得,生怕這幫臭小子染上惡習。最近幾日,對學子們都嚴厲的很。一些放平日不打緊的錯處,如今也被拿來大作文章。不是打手板,就是罰抄書。

這里面,自然有徐堇侯的授意。他不僅讓夫子們這樣干,自己也是在講堂連連開課,拉著學子們討論著論戰的好壞。

徐堇侯希望孩子們,能不以自己的好惡看待事情。李卞的有些話,確實有他的道理。不過標點符號,也確實是個好東西。

底下的學子,自然不會說些糊涂話。當著學正的面,嘴上都伶俐的很。只是經此一役,書院里所作的文章,都有用標點符號的傾向。

徐堇侯看在眼里,也不知作何評價。只擔心他們在六月的院試上犯糊涂,連忙把這個問題轉告山長裴懷貞。

裴懷貞聽到這個情況,也不多說什么,拿出兩封書信給自家的學正看。信的內容一樣,寫法卻大相徑庭。

前一封,照著古文的脈絡寫法。當中只用‘O、頓’等做符號,又有不少另起的段落做區分。文辭優美,讀之朗朗上口。可要明白其中的意思,又不得不讓人多讀幾遍。

后一封,雖多,篇幅較長。可用上標點符號,加上淺白直接的語句。叫人讀起來,反倒一目了然。只需一遍,就能看個明白。

徐堇侯看罷,又把兩封信的內容,放在一起比較。兩封信說的都是宋朝歐陽修的舊事,討論的是那場家喻戶曉的反駢倡古的事情。

仁宗年間的文壇大家,不論是蘇洵,還是歐陽修等人。都極其厭惡反對駢文過分追求典雅華麗,喜用生僻字的風氣。文章之道,一味追求對仗,然其內容空洞蒼白,如雞鴨學語,簡直是一無可取之處。

“山長的意思是?”

徐堇侯拿著兩封信,有些拿捏不住裴懷貞的意思。他繞著山長的書桌走上一圈,才將兩篇書信,重新放在老頭面前。

“從易到難,由簡入繁,是讀書之道。由繁入簡,從難到易,才是圣賢之道。”

裴懷貞拍了拍手上的粉末,那是剛剛吃瓜果時的殘留物。三月百花開,新鮮的春日瓜果,也出現在家家戶戶的桌上。他用手帕擦了擦手,又在太師椅上扭扭身子。感覺身心舒暢后,才繼續道。

“這兩封信,我準備寄到京師。院試的事情,你不必擔心。若五月前沒有消息,到時再叫孩子們改回去。”

裴懷貞這個歲數,已經到了不計物外的時候。他的眼界高遠,知道標點符號對普及知識的重要性。也希望能在入土前,為天下人再做一些實事。

李卞跟揚州學子,只知道爭論下里巴人跟陽春白雪的好壞。他卻看到一個資質普通的讀書人,想要學有所成,有多艱難。好好一句話,百家講,百家注。這不是耗費人的心力,是什么?

裴懷貞跟歐陽修是同鄉,幼時讀書時,也常常將這位名人當作自己的榜樣。眼下看見一條可以造福今后學子的路,哪怕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他也想親自下場,給后人們探探前路。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范公的話,無論放在何時,讀起來都如洪鐘巨響,貫徹古今。

徐堇侯一聽,心中更是大震。他這才想起來,面前的小老頭雖然致仕,還有一品大學士在身,更是被陛下尊稱為師的人物。

眼見對方要直接給京里的那位寫信,徐堇侯連忙點頭稱是。他們老徐家的人,不愛功名利祿,更不愿多聽官場之事,趕緊起身告辭。

待他走出山長的房間,正好春風拂面,吹動著枝頭的姹紫嫣紅。一時也說不清,此事是好是壞。

未來那么長,且走著看吧。

寢屋還是那個寢屋,同床共枕的人還是那么幾個。雖然少了個辛素昭,可書院里也沒往陳恒這屋繼續添人的打算。

這日上完課,陳恒在自己桌前整理著東西。薛蝌等人因為參加過一場罵戰,文風筆法又有長進。他最近連著苦思,才想到幾人接下來的補課安排。

等到江元白帶人笑鬧著回來,陳恒已經開始忙起另一件事情。江元白拉著薛蝌湊到陳恒桌前,見其在整理近幾期的報紙,就笑問。

“又要給林妹妹寄過去啊。”

“是啊。”

陳恒點點頭,此事三月初一已經做過一次。當時他把二月以來,報紙上刊登的文章,不論好壞通通收納好,找人打聽到賈家的地址,托北上的商隊一起發到京師。

薛蝌湊上來,用手指撥動一下報紙的日期,見上面從三月二日,到七日、十三日、十八日的日期都在,他不禁好奇道:“怎么都寄過去了,你也不怕她看了擔心?!”

這里面,可是有李卞的文章呢。遠不是二月,學子間的辯論可以相比。

陳恒大笑,這就是薛蝌不懂了。他搖搖頭,給好友們解釋道:“林妹妹心思聰慧,若只是報喜不報憂。她反倒會胡思亂想。倒不如坦坦蕩蕩的,讓她自己看個明白,更能讓她心安。”

過去看書的人,常有人說‘林妹妹’是個小肚雞腸之人。其實真的看過原書,必然能明白林黛玉的性情。

她可是能在賈寶玉屋中玩鬧時,開襲人玩笑,叫她‘好嫂子’的人。若非賈府有些人,暗地里一再逼迫,受環境所脅,才致使黛玉養成多愁善感的性子來。

陳恒這些年對林妹妹也多有了解,他知道對方是個有志向、心氣的人。雖不知道林黛玉今后會成長到什么地步,可陳恒也不愿將其當成一個普通女孩,只認為對方弱不禁風、橫加愛護。

他這個林妹妹,尚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之志呢。

薛蝌等人聽在耳中,忍不住露出笑容。江元白把凳子搬來坐在陳恒身側,拿過陳恒的紙筆道:“且稍候,待為兄也寫一篇自夸的信。好讓林妹妹知道,做哥哥的在揚州的幾番辛苦維護。”

江元白朝著幾人擠眉弄眼,四周雖無外人,可他還是用口型吐出‘瀟湘子’的字樣。陳恒笑著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又看向薛蝌、錢大有,盛情相邀。

“怎么樣,你們要不要寫一篇?”

“我就不寫了。”薛蝌搖搖頭,拿起那把冬日也不離手的扇子,得意的笑道,“一會我要出門陪娘跟妹妹逛一逛秋浦街。”

陳恒很是意外,他正被江元白、錢大有夾在中間。只好努力抬起頭,看著面前站立的公子哥,“伯母跟薛妹妹要出門嗎?”

薛蝌點點頭,還不等他說話。江元白已經開口插話:“不僅是他們家,我家的幾個妹妹,也要跟大有的姐姐一起出門呢。最近城里的姑娘,倒是愛出門了不少。可算是讓她們等到,秋浦街這么個好去處。”

陳恒越聽越高興,這些手握家中財政大權的女人,能走出深宅大院,最是再好不過。想到以后秋浦街口,麗人齊過的熱鬧場景,他只敢把這份喜悅藏在心中。

揚州城,一定會越來越好,越來越有趣的。

“不耽誤你們寫信了。”見好友們都有樂子,薛蝌也不繼續待著。只拱拱手,腳底抹油就要開溜。陳恒卻追著他的背影補上一句,“回來記得做功課。”

“哎。”薛蝌依著門檻,著惱般嘆口氣,又無奈的笑道,“是是是,陳夫子。”

“你個丹丘生。”陳恒笑罵一句,看著好友擺手離去,他才低頭跟江元白繼續說笑。

這段時間,京師的空氣也不斷回暖。榮國府里的姑娘小姐,都換上鮮艷的春裝,結伴在府中游玩。各色華麗衣物,配上諸位小姐出眾的容貌,頗有跟枝頭百花爭春的氣勢。

林黛玉最近的日子很是快樂,府內的三春兼一個寶釵姐姐,待她都是極好。如今又多了一個性情爽利開朗的湘云妹妹,更叫她歡喜。

史湘云是賈老太太娘家的侄孫女,因家中父母雙亡,常被賈老太太接到賈府玩樂。林黛玉原先還擔憂這妹妹心思敏感,可一接觸,才發現她的性子疏闊的很。兩人才碰面,當即結成良伴。

這日,她們六人閑著無聊,在府內尋了個高處的庭院,就拿著陳恒寄來的報紙看樂子。三春各自拿過一份,又有寶釵在旁講解著報紙的內容。

幾人聽完,都有些吃驚和擔憂。竟不知道黛玉一篇文章,會在揚州城里掀起這般風浪。她們小心翼翼看了看黛玉的臉色,見其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心中才稍稍一安。“林妹妹好厲害的文采。”寶釵書讀的最多,知道對方在淺白處著墨的功力,心中佩服不已。可看到對方能如此肆意的,照著自己的性子活,她又是有些羨慕。

賈府里對這個客居的薛家大小姐,無不是交口稱贊。有夸她脾氣好,待人和氣。有夸她賢惠淑德,真是厲害的姑娘。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有得選,誰家姑娘不愿活成林黛玉這副模樣。上有父母寵愛,下有親朋好友關照。即使是在明處受了些委屈,也有人出來替她說話。

“這些讀書人太過分了,竟然這樣罵林妹妹。”迎春的看法跟寶釵又有不同,她讀的書不多,只憑著一顆好心,為自家妹妹的遭遇著惱生氣。

林黛玉笑笑,趕忙拉著姐姐的手,將自己在景安文社的所作所為,一一道出。這才讓迎春大驚失色,她之前只以為林妹妹在文社里幫忙,沒想到她還敢點評那些讀書人的文章。

賈迎春愣愣道:“沒想到,還有這等緣由。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林黛玉笑了笑,趕忙給這個二姐姐解釋,“妹妹都是照理照實的說,他們也沒有耍起無賴糾纏。倘若我評的不對,事后我也會寫信道歉。”

賈迎春點點頭,她心思單純,聽過這番話,就沒放在心上。可一旁的賈探春卻看出端倪,她湊到黛玉身邊,“林姐姐這位兄長,倒是對姐姐放心的很,也不怕你看了傷心難過。”

林黛玉露出些許得意的表情,道了一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這位兄長,最是了解我的性子。”她說起這話來,語氣亦是甜蜜亦是驕傲。

人之友伴,貴在相知。

正是陳恒對她的這份理解和尊重,不把她當成一朵供人欣賞的花景,她才會如此信賴對方。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兄長,他從未覺得我是個弱質女流。光是這點……林黛玉眸中泛起霧氣,看著亭外的春色。紅的、綠的、白的、藍的,百花齊放,真叫人愛不釋手、目不暇接。

史湘云將黛玉的神情看在眼里,直笑話她是戲文里學了法術的孫大圣,上下里外都得意的很。

這是個愛開玩笑的人,林黛玉也反過來稱呼她一句‘二師弟’,更把史湘云逗得哈哈大笑。史姑娘的性子,比探春更帶幾分俠氣。也不在意林姐姐的玩鬧,只笑問一句:“那誰是我們倆的師傅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目光看向老僧入定的薛寶釵身上。這位大姐姐也是無奈,又覺得好玩,索性斜看了兩個妹妹一眼,“再玩鬧,為師可要念緊箍咒了。”

一時間,亭內的眾女笑做一團。可偏偏幾人玩樂的正起勁時,在遠遠的抄手游廊上,突然走來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倒是好認的很,正是府中的賈寶玉,這是自家人,倒不用多說。只站在他身旁的那人,是個叫秦鐘的外姓人,年歲雖不大,亦是寧國府那頭的親戚。

可這些未出閣的姑娘,還是不得不作鳥獸散。沒法子,此處是后宅,見外姓男客實在于禮不合。

幾個姐妹各自拉上好友,紛紛跑回自己閨房。一場春日小聚,只能草草收場。這也沒辦法,自從三月初賈寶玉進了學堂,就跟這個秦鐘結為良伴。

兩人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同吃同住,形影不離。

寶玉更是三天兩頭,帶著秦鐘往自家后宅跑,一眾姐妹也是拿這個混世魔王沒辦法。

誰叫賈老太太喜歡寶玉,愛屋及烏,也喜歡起秦鐘這個親戚。

紫鵑最是緊張,她對賈府的路線最熟悉,趕忙引著小姐從小路回到閨房。幾人關上房門后,林黛玉稍稍喘口氣,心情還算高興,就從書架上拿來自己修改的話本,準備繼續編排。

她心思正,知道此處不是自己家,也不愿評價賈寶玉的做法,只將精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一旁的紫鵑見小姐沒事,才稍稍寬心些。

她是真怕秦鐘沖撞了自家小姐,外頭的那個秦鐘,風評不是很好。府內的丫鬟、小廝也不是瞎子,早就傳聞此人跟寶二爺私下有染。只是礙于府中顏面,不敢將此事放在明面上說。

紫鵑幫著黛玉研過墨,在旁靜靜觀賞著小姐忙事。她是識字的,在旁看了半天,發現其上有選秀的字樣,便好奇問上面的內容。

林黛玉在涼亭內未盡興的話頭,索性就都使在紫鵑身上。她這段時間常跟韋家姐妹走動,從她們那里聽到選秀的規矩、條例。就學著兄長的習慣一一記下,以豐富自己的見識。

選秀的門道甚多,其中又有適齡之說。一般是只挑選天下十三至十七歲的姑娘,還要模樣周正,體型勻稱才能選入宮。

不過初選時,甚少看中十六歲以上者。大多是在十四、十五歲之間挑選。畢竟十五可嫁,你到了十六、七還沒嫁出去,主事之人也得想想你是否有隱疾。

紫鵑跟雪雁聽的津津有味,更覺得自家小姐博聞廣識。紫鵲有些好奇,給小姐沏好茶后,就問:“小姐,以后也要參加選秀嗎?”

林黛玉一聽,忍不住用手戳了戳這個聰明丫頭,半惱道:“說的什么胡話,哪地兒……”說到此,她真是不知該評價什么。只覺得有些詞匯,光說出口,已是太不敬,趕忙改口:“爹跟娘,必定是不依的。”

紫鵑點點頭,她也是靈機一動,瞧見黛玉著惱的神色,也笑道:“小姐勿怪,我看小姐記得這么詳細,就想的多了。”

“姐姐你啊。”黛玉偏了偏頭,放下筆,看著這位一心為自己打算的丫鬟,笑道,“切勿多想就好。我只是記下來,以后寫話本用。”

說完,又把自己的文稿拿出來給對方看。紫鵑才知道自家小姐還有這等本事,幾人交流的正起勁,賈敏卻突然推門進來,見當家主母寒著一張臉,三人都以為有什么事,趕忙站直了身。

賈敏見寶貝女兒乖乖待在屋內,神色才稍見緩和,“這幾日府里事情多。紫鵑,你跟小姐出去時多留點心。要沒旁的事,少出去也好。其他小姐若是找,就請她們來此處做客。”

“是,夫人。”紫鵑趕忙點頭,又端上茶壺道,“夫人,我去外頭備茶。”

賈敏一聽,當即點頭。等到紫鵑走后,她只跟女兒草草說過兩句,也是轉身出門。正巧,讓她撞上回來的紫鵑。

兩人相會在門口,賈敏心中為這機敏的丫鬟稱贊,直接拉著她道:“你去外頭打聽打聽秦鐘的事情。再想個法子,讓玉兒知道些外頭的情況。”

“啊?!”紫鵑一呆,又趕忙稱是。也不管主母這不清不楚的安排,先應下再說。

賈敏不是無的放矢,她今日在府中聽了幾句墻角話。不僅知道寶玉縱人鬧了族中學堂,更知道了他跟自己書童茗煙,以及秦鐘的糟心事。

旁的都不用多說,光是那個茗煙在學堂里說的一句‘我們跟你有何相干,橫豎你爹去罷了’,已經在府中下人里流傳開。

龍陽之興,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說道的事情。這些沒臉沒皮的下人,在族中學堂如此公然吆喝,是怕賈家的臉面不夠丟的嗎?

賈敏一邊慶幸自己此次沒帶兒子來,一邊頭疼女兒在府中的情況。她三月初就跟賈老太太提過一次回揚州的事情,哪知道老祖宗一聽此事,就稱病流淚,真叫人絆住腳。

她本來不想把這些污穢,說給自家孩子聽。可偏偏這寶玉,最近常帶外人進自家后宅,真叫人氣的直咬牙。而這秦鐘模樣生的,又叫人挑不出毛病。她怕黛玉,會被這種油頭小生哄騙進去。

再思量,黛玉畢竟十一歲了,也該知道些人世間好壞,這才定了讓紫鵲出面打聽、傳話的主意。可她明明自己清楚的很,卻叫紫鵑再去費力打聽,無非是不想親口說些骯臟的字眼。

心中想明白這個道理,紫鵑一臉認真的點頭。賈敏見此神色,知道對方不會把此事辦砸,這才心滿意足,揮手離去。

三月二十二日,夜。

雄踞江北的揚州城上空,突然傳來一陣霹靂雷聲。這久違的聲音,驚了城內不少人的美夢。

有人興奮的推開窗,看著越加轟鳴的雷聲,不住的興奮道:“下雨啦,下雨啦。終于要下雨啦。”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到今年的三月。沉積許久的東海龍王,終于開始顯神威。

濃郁的夜色下,突然風雨交加,雷霆如白晝。

叫人看的歡喜不已。

先來個六千字助助興,晚上還有一章。給你們弄個萬更,我厲害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