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四百零一章 花珍珠謀救賈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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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怔住,辯解道:“幾位大哥,這可跟咱們商議的不一樣!”

有青皮喇咕撇嘴道:“你那些金銀才折幾塊銀元?咱們兄弟勞動一場,干的又是掉腦袋的差事,不賺個幾千兩銀子怎么行?莫要聒噪,不然小心板刀面伺候!”

賈環訥訥不敢再言,只得瞧著幾條漢子將那寶玉扛在肩上往外便走。有賊人瞥見地上麝月,見其生得容貌秀麗,頓時動了心思,笑道:“好個標致小娘子,不若隨咱老子回去好生樂呵樂呵。”

于是也扛了麝月。一行人等自后門出了鐵檻寺,月黑風高,朝著左近的饅頭庵躲避。

這邊廂,賈政、賈璉吩咐仆役取水救火,好不容易方才將火勢撲滅,定睛一看卻見鐵檻寺被燒沒了半邊兒。

叔侄二人頓時垂頭嘆氣,真真兒是破屋又逢連夜雨,想來這修葺家廟又是一筆銀錢。

待四下散去,二人正商議撥付銀錢修葺事宜,忽有婆子哭天搶地而來,到得近前嚷道:“老爺,不好啦,寶二爺不見啦!”

賈政還不曾反應過來,道:“莫不是出來瞧熱鬧,這會子還沒回去?”

那婆子道:“非但是寶二爺,連麝月姑娘也不見了蹤影。房中散亂,好似被賊人擄掠了去!”

賈璉倒吸一口涼氣,說道:“二叔,這火起得莫名其妙,說不得是聲東擊西之計啊!”

賈政頓時身形搖晃。他這輩子就這么一個嫡子,賈環又是個不成器的,若寶玉有個閃失,榮國府二房豈不……

賈璉趕忙上前攙扶,賈政顫抖著聲音道:“快,快打發人去找,定要將寶玉尋回來!”

賈璉當即叫了林之孝,撒出去人手四下找尋。待回來,便見賈政失魂落魄一般堆在椅子上,不禁思量道:“如今是夜里,撒出去的人手少了只怕不夠用,只怕還要求援。儉兄弟那海淀別院就在左近,不若打發人上門求肯。”

賈政道:“有理,快去打發人相請!”

當下又有小廝騎了快馬往海淀求援。那小廝摔了兩回,這才到得海淀一瘸一拐拍了伯府別院的大門。

此時眼看三更天,勞累了一日,李惟儉早已與黛玉睡下。半夢半醒間,忽聽得紫鵑來喚,李惟儉揉著眼睛起身過問,得知寶玉被劫,頓時愕然不已。

黛玉這會子也醒了過來,合衣起身問道:“寶二哥怎么了?”

李惟儉道:“說是鐵檻寺走水,賊人趁亂將寶玉劫走了。”

“啊?”黛玉大吃一驚,說道:“京師首善之地,哪兒來的這般多賊人?”

李惟儉沉吟道:“京師日漸繁華,天下富商匯聚于此,那剪徑的強梁定會追隨而來。”

黛玉道:“這可如何是好?四哥還須得幫襯著才好,舅舅就寶玉這么一個,若真個兒出了意外,只怕舅舅也承受不住。”

李惟儉思量道:“此為應有之意。只是我又不擅查案,怕是還要請了官府來處置才好。”當下李惟儉穿戴齊整,到前頭叫了丁如峰,吩咐其尋了長安縣,請了刑名官差來,如此方才好查案。

隨即又見了那鼻青臉腫的小廝一面兒,只吩咐道:“世叔所言我知道了,你去回話,就說拘束鐵檻寺四下人等,待天亮我帶了衙役去,定能查個清楚。”

小廝應下,一瘸一拐告退而去。

李惟儉暗自思量,半夜走水,又單單劫走了寶玉,此事瞧著就是內外勾結,不然賊人哪里會這般湊巧就能尋見寶玉?

饅頭庵。

卻說當日幾個小戲子開革出榮國府,三姑娘探春于心不忍求了黛玉,黛玉便打發這幾個往自個兒與寶琴的綢緞莊子里理事兒。誰知這幾個是受不得苦的,既不愿迎來送往,也不愿卑躬屈膝。

那芳官本就與饅頭庵的智通交好,思量一番,干脆隨了智通去了饅頭庵。其后其他姊妹,如藕官等也陸續而來,如今反倒鳩占鵲巢。

那賈薔本就與齡官有舊情,自齡官到得饅頭庵,便與其雙宿雙飛,很是過了一陣快意日子。誰知相處久了,齡官之矯情、任性令賈薔頗覺不耐,兩個常為了日常瑣事吵鬧,賈薔本是個花心的,早年連那不倫之事都有過,又哪里肯守著齡官一個?

這日齡官與賈薔飲多了酒,又為賈薔外頭的粉頭吵嚷起來,賈薔干脆負氣而去,獨留下齡官垂淚。

芳官便來勸慰:“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左右這天下的男子也沒幾個真心的。”

齡官哭道:“除了他我誰都不要,我要他回心轉意,不要再理那幾個狐貍精。”

芳官正要再勸,忽聽得外頭吵嚷,隨即便有藕官奔行進來,說道:“了不得了,那些人將寶二哥捆了來!”

芳官、齡官相顧愕然,芳官后怕道:“瞧著那幾個就不像是好人,如今犯了這等案子,說不得便要牽連咱們。”

齡官也道:“咱們在榮國府處處受氣,唯獨寶二爺能說些好話,如今他落了難,可不好見死不救。”

芳官卻不以為然,道:“他是好心,可哪一回有過擔當?再說做主攆咱們走的可是他母親!”

藕官思量道:“攆咱們的是太太,與寶二爺何干?且如今這等案子,為防牽連,還是早做打算為好。”頓了頓,又道:“你們如何想的我不知,我是想好了,明兒便尋空往江南去。”

芳官蹙眉道:“回去又能如何?還不是四處飄零?”

齡官擦干眼淚,起身往前頭去,芳官、藕官拉不住,只得跟著一道兒去了。到得前頭,便見柴房有賊人守著,前頭大廳里吆五喝六,那幾個強梁正飲酒作樂。

齡官等兜轉一番,被幾個強梁好一番調戲,芳官、藕官與其虛與委蛇,礙于賈薔,這幫賊人方才不曾調戲齡官。

一徑到得半夜,一眾賊人喝得四下躺倒,芳官、齡官等聚集了七個小戲子私下商議,都覺著此處不好停留,南下才是出處。偏齡官放不下賈薔,一心要在此地等候。

這等掉腦袋的事兒,哪里還能停留?芳官唬了其一通,齡官方才應下。

齡官隨即又道:“寶二爺對咱們還好,就這般走了只怕不妥,不好見死不救。”

芳官就道:“能如何呢?有強梁守著柴房,咱們可斗不過。”

齡官就道:“麝月關在灶房里,我看看守的這會子醉過去了,咱們放不了寶二爺,放過麝月也算盡了一番心意。”

七個小戲子嘰嘰喳喳商議一番,都覺妥當。于是到得四更左近,紛紛拾掇了行囊,又偷偷將麝月放了,旋即四下遁走。

那麝月得救,千恩萬謝的一番,趕忙辨明方向往鐵檻寺求救。

好巧不巧,她們才走,便有賊人起夜,想起那麝月容貌便要施展手段。誰知到得灶房里卻不見人影,只見滿地麻繩,頓時叫嚷起來。

幾個賊人罵罵咧咧起身,聽聞跑了麝月,頓時嘀咕起來。那領頭的便道:“不好,只怕走漏了風聲,此地再不好久留。”

“那咱們往何處躲藏?”

領頭的道:“京師北面有一紫檀堡,堡主與我有些交情,咱們不妨去紫檀堡躲一躲。”

當下連夜提了賈寶玉,倉惶往紫檀堡而去。

卻說麝月生怕被賊人追上,因是也不敢走官道,只往四下山林里鉆。一來二去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待到天明,這才尋到鐵檻寺左近。

忽見前頭官道上來了一彪人馬,領頭的正是李惟儉,麝月趕忙自林子里鉆出,跪地求救。

李惟儉勒馬停下,定睛觀量,趕忙下馬上前道:“麝月,你怎么在這兒?”

那麝月道:“李伯爺快救救寶二爺,昨兒夜里我與寶二爺被賊人擄去了饅頭庵,恰好芳官、齡官在饅頭庵里,半夜趁賊子不備將我放了出來。”

李惟儉回頭觀量,道:“張捕頭!”

張捕頭拍著胸脯道:“李伯爺放心,小的這就帶人抄撿饅頭庵!”

當下煙塵滾滾,張捕頭領著三十幾號衙役、快手往那饅頭庵而去。

李惟儉隨身帶了幾名護衛,騰出一匹馬來讓麝月乘坐,旋即趕赴鐵檻寺。路上李惟儉仔細問過,那麝月咬牙切齒道:“是賈環!那廝勾結賊人要害了寶二爺性命,虧得賊人貪圖錢財,想要以寶二爺勒索榮府,這才留得寶二爺性命!”

李惟儉笑道:“賈環?長能耐了啊……不過也不算出奇,他想寶玉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小時候就敢將寶玉踹進池子里,也就是池子淺,不然寶玉早就沒了。

麝月聞言心下納罕不已,卻見李惟儉不再言語,于是不好再追問。一行十余騎快馬到得鐵檻寺,此時內中早就亂作一團。

賈璉匆忙來迎,見了李惟儉好似見了主心骨一般,舒了口氣道:“儉兄弟可算是來了,二叔如今不大好,你快去勸勸吧。”

李惟儉道:“不慌,你看這是誰?”

“麝月?”賈璉頓時一怔,忙道:“儉兄弟可是尋到寶玉了?”

“待見了世叔再說。”

說話間眾人進得內中,此時賈政神情懨懨,昨晚一夜不曾安睡,恍惚夢見王夫人來哭訴他不曾照料好寶玉。

待見了李惟儉與麝月,賈政也提起幾分精神:“麝月尋見了?寶玉呢?”

麝月慌忙跪倒,將昨夜情形說了出來。賈政聽罷身形踉蹌,咬牙罵道:“孽障!我怎會生出這般孽障來!先前只當是謀算家產,如今竟要害了兄弟性命!”當下揪住林之孝惡狠狠吩咐道:“你去,立刻回家將趙姨娘與賈環捆了,留待我回去處置!”

林之孝趕忙去吩咐,須臾又有捕快登門,稟報道:“李伯爺,咱們去的遲了,賊人早就跑了,如今不知所蹤,捕頭正四下尋人掃聽。”

賈政與賈璉又慌張不已,李惟儉便道:“世叔莫急,麝月方才說了,賊人是圖財,一時半刻害不了寶玉性命。當務之急是先將賈環尋到,索問寶玉藏身何處。”

賈政思量道:“正是這個道理。留在此間也是無用,我看不如盡快回京!”

賈家急急忙忙回返京師自是不提,卻說一眾賊人提了寶玉繞行京師,這日晌午方才到了紫檀堡。

領頭的上前交涉,須臾堡門打開,蔣玉菡親自來迎,與一眾賊人稱朋道友,忽而瞥見捆在馬上堵了嘴的寶玉,蔣玉菡頓時訝然道:“兄臺怎地將寶玉綁了來?”

那領頭的賊人納罕道:“蔣兄識得此人?實不相瞞,有人舍了銀錢求咱們綁了此人,因走漏了風聲這才來蔣兄府上叨擾。”

蔣玉菡冷笑道:“這廝是個沒骨頭的,我真心與其交往,誰知轉頭便被其賣了。其后又將個用過的丫鬟送來羞辱我,我正恨無處尋他的不是呢!”

賊人釋然大笑:“原來如此,待會子定要讓蔣兄好生出一口惡氣!”

說話間蔣玉菡將一眾賊人迎入紫檀堡,那五花大綁的寶玉徑直丟了柴房,留下家丁看守,余下人等往大廳里吃肉喝酒去了。

卻說襲人進得紫檀堡許久,雖愈發不受蔣玉菡待見,可襲人心性堅毅,不過委屈了幾日便謀算起來。她每日雖做不少粗活,卻能言善道,因是籠絡了不少下人。

這日正在后頭浣洗衣物,便有丫鬟來耳語,說是老爺的朋友擄了寶二爺來,留待來日勒索錢財。

襲人心下納罕,偷空過去觀量了眼,那柴房的門敞開著,眼見內中果然關著寶玉,襲人先是一驚,跟著便謀算起來。

她思忖著,再留在紫檀堡,那蔣玉菡也不待見自個兒。寶玉是個心軟的,雖前頭自己有萬般不是,可此番若是得了自己的救,說不得便有轉圜之機。

思忖明了,襲人便尋了個叫翠兒的丫頭,這丫頭本是附近莊子里的農戶,因生得有幾分姿色便被那些賊子擄掠了來,滿心都想著逃出此地。

襲人便與其道:“翠兒,如今有個機會逃出虎口,只是要擔些風險。”

翠兒頓時紅了眼圈道:“花姐姐,但有一絲可能,便是搭上性命也行。花姐姐說吧,要我如何做!”: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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