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鰲拜:賈珩小兒,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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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王京城

此刻,王京城頭上的朝鮮兵將與軍卒,正在城頭上苦苦堅守,此刻紅夷大炮的炮彈落在周圍,“轟”地爆開。

而土木、石頭混合著龐大數量的鐵沙四處噴射,時而傳來朝鮮軍卒以及八旗精銳旗丁的慘叫聲。

這就是前幾天攻城的場景重現,連敵人都見不到,首先就被大量炮火覆蓋。

漢軍在火力上,已經全線壓制守城的朝鮮軍卒。

這種“步炮協同”的戰術,讓朝鮮軍卒以及守城的兵將產生了信心動搖。

而這也是先前,朝鮮城中密諜能夠說動一些朝鮮大將投誠的緣由。

而不計前嫌,不清算先前的從敵之罪,徹底讓城中的朝鮮大將動了向漢廷反水的心。

否則,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家族榮耀與個人的身家性命,都會蕩然無存。

此刻,王京城中,已經陷入一片惶懼之中。

朝鮮偽君桂嗣哲已經緊閉家門不出,召集著族中子弟,準備收拾金銀細軟,隨時跑路。

而鰲拜在數十個馬弁的簇擁下,沿著城墻左近馬道的一座石階樓梯,快步上了城頭。

此刻,目之所及,可見一隊隊身穿泡釘甲的女真八旗士卒以及頭戴飛碟盔的朝鮮兵卒,正在手持盾牌,躲避漢軍的炮矢攻擊。

但仍是有大量的傷亡產生。

鰲拜此刻在四方馬弁和親衛的盾牌護持下,舉目眺望著遠處正如潮水一般涌來的兵丁,雄闊、豪邁面容上現出一抹凝重

漢軍這一次的攻擊,的確不同以往,首先是身穿火紅色號服的漢軍兵卒明顯更多,表明漢軍投入了重兵加入攻城。

在先前,漢軍兵卒很少投入攻城之戰上,更多還是在后方壓陣,讓朝鮮將校士卒自己投入攻城之戰。

當然,這是朝鮮內部事務,自然傾向于朝鮮軍將自己廝殺,漢軍如此“袖手旁觀”倒也無可厚非。

而先前的攻城烈度,就比較可控,這也是鰲拜自信能再守兩三個月的緣由。

然而此刻,大批火紅號服的漢軍士卒已經充當先鋒,身穿一襲鐵甲,手里拿著一把環首雁翎刀,緣著一架木質云梯,向著城頭攀爬而起。

事實上,賈珩調撥了兩萬五千漢軍水師,充當了攻城的主力。

女真和王京城上的朝鮮軍卒猝不及防,就有些抵擋不住陡然增強的攻城烈度,或者說周圍的朝鮮軍卒,在這一刻,明顯就有些消極應戰。

鰲拜立身在城頭上,以其眼力,自是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幕,心底暗暗疑惑不已。

對著一旁的馬弁迅速吩咐道:“你去知會正在城中的參領、佐領,讓他們打起精神來,仔細防守城池,不得有誤!”

這個時候,就不能什么都交給城中的朝鮮兵卒,否則,肯定守不住。

巴哈臉上現出一抹惶急,道:“兄長,漢軍大舉攻擊,似是大舉總攻,來者不善。”

鰲拜濃眉之下,那張雄闊的面龐,神色凝重,說道:“漢軍可能在醞釀著什么陰謀,你也仔細戒備,不過也不用擔憂,城中兵馬、糧秣充足,擋住這幾波就是了。”

倒不是鰲拜愚蠢,沒有想到內部的奸細,會配合著漢軍賺取城池。

而是這么多天,因為下方漢軍更多是以炮火覆蓋支援,雙方的攻防之戰都是朝鮮的兵卒,而在這幾天的守城之中,朝鮮兵馬死傷了不少,這就是擺出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勢。

一時間,就沒有向朝鮮的兵馬可能會反水這方面上想。

巴哈應了一聲,然后指揮著手下的將士,開始抵擋著。

在過去的幾十年的女真開國史,女真的八旗精銳幾乎快要忘記了怎么守城,而這無疑幫助女真的八旗精銳復習了守城之道。

“轟隆隆……”

而就在鰲拜胡思亂想之時,西城似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轟聲,聲音響動之大,讓鰲拜心頭一突,隱隱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鰲拜面色倏變,急聲說道:“哪里的動靜?”

但周圍的馬弁,卻無一人能應,因為這個時候,全城都是炮轟之聲,如何分辨的清?

忽而這時,在炮聲隆隆的掩護下,城中似是響起士兵的嘩然和聒噪之聲,似乎透著一股不祥。

都是用著朝鮮本地的方言交流,嘈嘈雜雜,似乎蘊藏著一股不祥。

鰲拜轉過頭來,大聲問著身旁的馬弁,喝問道:“他們說的什么?”

這時,身旁的巴哈倒是聽清了所喊之言為何,臉上神色震驚莫名,道:“朝鮮兵馬好像反了。”

鰲拜愣怔了下,旋即,目瞪口呆,道:“朝鮮兵馬反了?”

這是倒戈一擊!

如果鰲拜心頭有“二五仔”的罵法,此刻已經破口大罵起來。

朝鮮就是這樣,根本毫無忠誠可言。

巴哈兩道粗眉之下,目光冷閃,面色凝重幾許,沉聲說道:“朝鮮兵馬反水了,情況不妙。”

可以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或者說,城中的女真兵馬已經徹底孤立無援,根本就沒有援兵。

鰲拜終于憋了半天,怒斥道:“這幫墻頭草!”

但現在罵什么,都已經為時已晚。

就在這時,從青石板鋪就的一條馬道上,跑來一隊人馬,正是鰲拜的二哥卓布泰,臉上現出急切之色,慌亂說道:“漢人兵馬殺進城了。”

卓布泰心頭憤恨不已,他早就說過這王京城不能守,鰲拜非要執拗不聽,現在好了,朝鮮兵馬里應外合,現在弄得他們大清兵馬里外不是人。

鰲拜正在愣神之時,果然聽到下方傳來陣陣廝殺聲,來到馬道之前,赫然發現朝鮮兵丁試圖打開城門,與想要阻攔的女真八旗精銳兵丁廝殺一起。

此刻,城門打開一線,情勢萬分危急。

而不少茫然無措的滿清八旗精銳旗丁愣怔原地,還不知發生了什么,而后就被身旁原本是袍澤的朝鮮軍卒砍殺在地。

而后,嘩啦啦……

正在圍攻王京城的漢軍水師與朝鮮勤王兵馬,大批涌入王京城門之中,與女真的八旗精銳兵丁廝殺在一起。

隨著兵刃入肉的“噗呲”之聲,悶哼之聲,此起彼伏。

而大量漢軍士卒,如潮水一般涌進王京城中,顯然勢難挽回。

“少保,大勢已去,撤兵吧!”雅布蘭在一旁凝眸看著鰲拜,急聲說道。

卓布泰:“???”

當初,你不是最義正言辭地要與漢人決一死戰,現在喊撤兵比他喊的都快?

雅布蘭臉上現出一抹急切之色,輕聲道:“少保,再拖延下去,兄弟們都陷在里面,當斷則斷啊。”

事實上,雅布蘭這種選擇,恰恰印證了此一時,彼一時。

朝鮮兵馬已然反水,女真八旗精銳兵丁再留此,無疑就是腹背受敵,為他人火中取栗。

鰲拜看了一眼城下源源不斷,幾乎如潮水涌入的漢軍兵卒,如何不知縱是孫吳復生,都難以挽此敗局,當機立斷,說道:“走!”

事已至此,再多留無益,不如離開此地。

而后,鰲拜在大批護衛的簇擁下,下了城頭,分明已然棄城而走。

而隨著女真兵丁下了城頭,原本在城頭上抵抗的朝鮮兵卒,縱然先前并未加入“叛軍”,也受得這種反水之勢的波及,漸漸崩潰起來。

在漢軍爬上城池上,紛紛棄械投降。

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而女真的八旗精銳,并非都如鰲拜一樣第一時間向著城中撤退,此刻猝不及防受襲之下,就有不少死于內外朝鮮兵卒以及漢軍的聯合絞殺。

此刻,城下里許之地的草叢上,而一匹棗紅色駿馬的馬鞍上,賈珩外罩一襲玄色大氅,內著鐵甲,腰間的天子劍銳利無匹,沉聲道:“大勢已定。”

此刻,一旁的穆勝,俊朗面容上現出一抹喜色,道:“子鈺,王京城一下,后面就是秋風掃落葉了。”

因為平安道、咸鏡道的兵馬已經反水,徹底宣告著朝鮮的軍事貴族已經徹底拋棄了王京城中的偽朝勢力。

那么后面的朝鮮諸道府縣,幾乎可以傳檄可定。

賈珩劍眉之下,清峻冷眸閃了閃,溫聲說道:“穆兄,等王京城破以后,初定善后事宜以后,我當回京一趟,這邊兒一應諸事,還望穆小王爺全權主持。”

穆勝心頭恍然,問道:“子鈺要回京城坐鎮?”

賈珩笑了笑道:“平滅遼東的時機已至,京中的圣上與朝野群臣,也翹首以望許久,我需要回去主持大局。”

或許,崇平帝與內閣群臣,也曾想過直接換一位將校統帥兵馬,直接從山海關出兵,平滅遼東。

但經過西北之戰的南安郡王大敗,崇平帝根本就不敢將這般重要的事兒交給旁人來操辦。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有了閃失,導致功敗垂成,天子自己都能將自己慪氣死。

但真應了那句話,他不到,一眾朝廷根本不敢動筷子。

不過,平滅遼東,估計也是他最后一次調動京營大軍和邊軍,陳漢近二分之一的軍事力量的機會了。

后面西北、藏地,未必會再讓他領兵前往了。

穆勝面色沉靜,低聲說道:“那衛國公回京,這里交給我就好。”

賈珩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其他,又是將單筒望遠鏡看向遠處的攻城景象。

此刻,漢軍已經全線登上城頭,徹底站穩了腳跟,手中一柄柄雁翎刀刀光在日光照耀下晃動,宛如驚鴻,所過之處,可見血光閃爍。

而賈菖、賈菱,兩人的表現尤為踴躍和搶眼,帶領著一眾手下的精銳兵馬,登上城池,砍殺著女真的八旗旗丁。

此刻,從高空向下看去,大量的漢軍騎士如火焰一般燃燒了整個城池,而城內的朝鮮軍卒則如冰消瓦解,觸之即潰。

就這樣,一直到大批軍卒涌入城中。

“子鈺,我率兵前去堵住鰲拜的后路。”一旁并轡而行的穆勝,臉上翻涌著萬丈豪情,請纓道。

賈珩卻道:“穆兄,你在此督軍,我親自去誅殺鰲拜!”

穆勝面上就是不由一愣,低聲說道:“子鈺是大軍主將,如何能夠輕出?”

賈珩冷聲道:“女真人才凋零,鰲拜乃是為數不多的帥才,留下此人,女真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的滿清,其實挑挑揀揀,已經沒有多少可用人才,而鰲拜更是其中之一。

而鰲拜則與手下的兄弟卓布泰以及巴哈,既已決定棄城而走,也不耽擱,則是率領著親衛兵丁,自西城而走。

此刻,城門外的漢軍水師與朝鮮兵丁,一下子圍攏過來,想要阻攔鰲拜等眾女真兵丁逃走。

朝鮮大將田思純此刻打馬而來,其人頂盔摜甲,身形雄武,手中一把鑌鐵鍛造的大刀揮舞如風,目光如電,冷聲道:“賊子哪里走?”

鰲拜頜下的胡須如鋼針,冷然而視,濃眉之下的虎目之中,迸射出絲絲縷縷的戾芒。

“找死!”

周身兇惡之氣彌漫,說著,提著手中的馬刀,一拉韁繩,向著田思純快馬而去。

“鐺!”

雙馬交錯而過,兵刃相交一起,可見火星迸濺,四下而起。

而田思純心頭一震,只覺胳膊酸痛,就有些抬不起來。

這會兒,兩個親兵小將連忙近前,手中持著橫刀,一下子試圖夾攻在馬上的鰲拜,長刀一左一右,宛如十字形,向著鰲拜的腰間斬去。

鰲拜面色煞氣騰騰,怒喝一聲,沉聲道:“誰敢攔我!”

這會兒,掌中的一柄明晃晃的長刀,一下子揮舞如風,劃過一道嫣紅而刺目的血光,一眾朝鮮兵將從馬上落下,幾無一合之敵。

而后,伴隨著慘叫聲音在四周響起。

只是剛剛劈破斬浪,將將殺出一條血路,忽而就是一愣,蓋因遠處的兵馬簇擁著一個身穿黑紅蟒服,面容清雋的少年。

此刻,周圍都是身穿黑紅飛魚服的錦衣府衛,神色冷峻,目光銳利。

鰲拜濃眉之下,目光一縮,冷聲道:“賈珩小兒!”

鰲拜先前在日本的江戶城,其實是見過賈珩的,雖是遠遠一眼,但印象深刻。

畢竟這是大清的克星,多爾袞等一眾滿清高層的夢魘。

賈珩此刻手中握著一把鑌鐵長刀,臉上冷色涌動,目光落在鰲拜臉上,挽著馬韁繩,心頭殺意沸騰如水。

這可以說后開國時代的第一猛將,也是滿清的人才。

如果斬殺其人,滿清的國勢無疑又被削弱一些。

而滿清的氣運,就是從折損一個個英杰開始的,從皇太極的炮決,再到多鐸、岳讬、豪格等人的隕落,一點點兒削掉氣數,無不印證這一點兒。

賈珩目光煞氣騰騰,沉聲道:“鰲拜,本國公在此,還不下馬,束手就擒?”

鰲拜冷哼一聲,沉喝道:“賈珩小兒,納命來!”

說著,在身旁雅布蘭的扈從下,率領手下的精銳扈從,向賈珩沖殺而去。

長刀劈砍而下,宛如匹練月光,一下子與賈珩手中的長刀相撞一擊,“鐺”地一聲,鰲拜手里的長刀,火星四濺。

幾乎刺的人耳膜生疼。

錯馬相交之時,回眸而視,鰲拜濃眉之下,虎目中現出震恐之色。

他鰲拜自詡一身蠻力,在大清一眾猛將可排前五,但面對這漢廷的衛國公,可仍有力氣不足之感。

此人當真是有舉鼎之力?

可看著一副小白臉的樣子,那這一身的神力究竟從何而來?

賈珩此刻面容沉靜,掌中長刀轉了一個刀花,也不多言,拉著手下的韁繩,快馬向著鰲拜殺去。

鰲拜身旁的親信將校雅布蘭見此,也提起手里的一把長刀,向著那少年迎擊而去,在為鰲拜一旁助陣。

只能說勇氣可嘉,但實力不足。

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的對手。

賈珩掌中的長刀,在半空之中凌厲一斬,已是如長河倒掛,銀河落于九天,向著雅布蘭砍殺而去。

雅布蘭只覺頭皮發麻,天上地下,似有難以抵擋之感。

硬著頭皮,橫刀格擋。

剛一接手,雅布蘭就覺身形如遭雷殛,五內如焚。

再交手下去,會死!

心底只有這么一個念頭涌起,恐懼瞬間席卷了全身。

此刻,兩個扈從將校剛剛沖上去,只見刀光一閃,就見項上人頭赫然已經飛上天穹。

一刀斬殺二人。

鰲拜深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掌中的長刀,向著賈珩廝殺而去,解救著雅布蘭的危局。

“鐺鐺……”

二騎宛如走馬燈一樣,兩人交手了十幾回合,而鰲拜只覺胳膊酸痛,后背已是大汗淋漓,周身筋酥骨軟,苦苦招架。

“少保,不可戀戰,走!”一旁助拳的雅布蘭高聲說道。

鰲拜奮起余力,將此刻匹練如虹的刀光輕輕蕩開,向著一旁撥馬而走。

賈珩冷笑一聲,也不多言,催動胯下馬匹,向著一旁撥馬趕路,一下子攔阻著鰲拜。

雅布蘭卻在一旁喊道:“小兒,吃我一刀!”

掌中馬刀向賈珩的肋下撩去,刀鋒裹挾著寒霜刀氣。

賈珩從容收回掌中的長刀,一下子向雅布蘭手里的刀格擋而去,舉重若輕,恍若濁浪排空。

雅布蘭此刻一時不慎,就見刀光在眼前一閃,忽而覺得脖頸一痛,嘴里嗬嗬幾聲,而后頭顱沖天而起,頓時,血泉噴涌而起,激起三丈之高。

鰲拜余光瞥見這一幕,心頭不由一痛。

這是鰲拜一手提拔出來的將校,以后還有大用,如今卻橫死于此地,鰲拜痛心可想而知。

但現在鰲拜自身難保,卻已經顧不得這些,瘋狂催動著胯下馬匹,在親衛馬弁的扈從下,向著城外逃亡而去。

而賈珩臉上煞氣隱隱,看向那魁梧如熊的倉皇身影,冷聲說道:“哪里逃?”

說話之間,胯下追風馬駒宛如驚鴻之電,發出陣陣嘶鳴之際,向著鰲拜追殺而去。

鰲拜的親兵馬弁剛剛阻攔,就被賈珩執刀斬殺,根本沒有一合之敵,但見血雨紛飛,斷肢殘臂幾乎灑落一地。

此刻的賈珩宛如殺戮機器,切瓜剁菜一般,將不少女真精銳兵馬斬殺馬下。

眼看,掌中長刀的刀鋒漸漸接近鰲拜所騎的駿馬。

就在這時,斜刺里殺出來鰲拜的二哥卓木泰,臉上滿是冷意,道:“你先走,我來攔下此人。”

鰲拜心頭一驚,說道:“二哥,不可魯莽!”

那賈珩小兒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將,二哥如何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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