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風云之大夏帝國

幾近滅族的南匈奴

在屯屠何時代,南匈奴多以師子為將,配合漢軍作戰,和漢朝的將領們是戰友關系,度遼將軍、護匈奴中郎將等人對師子多有照顧,而不怎么搭理表現平平的安國。安國不忿,想利用新降部落收拾師子,新降部落即是北匈奴人,師子曾經多次率部燒其廬落,殺其親人,搶旗牛羊,淫其妻女,此誠不共戴天之仇也,故而安國把意思一透露,新降部落摩拳擦掌,準備干掉欒鞮師子。師子聞訊,率部別居五原界。

安國的錯打算盤成了新降部落和舊部之間的導火索。這就是歷史的宿命。

護匈奴中郎杜崇維護師子而壓制安國,安國不服,上書朝廷告發杜崇拉偏架,杜崇截獲書信,上書先告安國一狀:

南單于安國疏遠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子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密謀迫脅安國,起兵背叛,請朝廷下令西河、上郡、安定為之警備。

漢朝中央接到杜崇的報告,命杜崇觀察動靜,便宜行事。杜崇拿著雞毛當令箭,率兵去安國駐地,本為調停矛盾,卻擺出了一副討伐的樣子。安國大驚,立即率親隨奔到新降部落里面,拉旗點炮,引兵去殺屯駐在五原界的師子。杜崇我不惹不起,師子小兒我還不敢惹嗎?

師子率部進入度遼將軍的駐地曼柏城,氣勢洶洶的安國來到曼柏城下,揚言必殺師子方解吾恨!度遼將軍朱徽調停,安國不聽,乃屯兵五原界,我不相信你小子能在城里呆一輩子!

這還得了,你安國反了不成!朱徽、杜崇發諸郡郡兵追剿安國。安國的舅舅骨都侯喜擔心被漢朝集體消滅,遂殺安國,獻頭顱給朱徽。師子順利上位,漢朝冊封為亭獨尸逐侯鞮單于。

仇人師子上臺,新降部落大驚,刺殺師子不成,新降部落十五部二十余萬人皆反,劫持前單于屯屠何之子逢侯,立為單于,遂燔燒郵亭、廬帳,把財貨和女人裝上車,向北進發,企圖重回漠北。漢政府大怒,派車騎將軍鄧鴻等率軍四萬人追討逢侯,南單于欒鞮師子也一萬騎前來助戰。逢侯率部北逃,鄧鴻在大城塞追上叛部,斬首三千余級,降者萬余人,漢將馮柱斬首四千余級,漢將任尚在滿夷谷埋伏,大破逢侯,斬一萬余人。逢侯逃出塞外。

南匈奴總共才二十三萬人,一下叛走了二十萬,南匈奴還剩下三、四萬人。逢侯戰敗,減員兩萬七千,下剩十七萬。

逢侯把部眾分為左右兩部,自領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的西北方向。

永元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叛,還入朔方塞,度遼將軍龐奮受降,撫慰老弱,降人不再歸屬南匈奴,而是分處北邊諸郡。南匈奴烏居戰又反,率數千人反出塞,龐奮擊降之,徙烏居戰的部眾于安定。

逢侯減員一半,下剩八九萬人,南匈奴又損數千,還有三萬多人。

隨后,逢侯部眾饑窮,還降者二萬余人也分散到安定、北地二郡。這樣一來,逢侯還有七八萬人。

永初四年,逢侯被鮮卑人擊破,部眾都向中亞投奔北匈奴去了,不帶逢侯玩了,因為逢侯乃南單于的兒子。逢侯無奈,帶著百十號人到朔方塞請降,度遼將軍上奏遷徙逢侯到潁川郡居住。潁川郡即今河南許昌,把你安插到中原種地,看你還跑不跑!

北匈奴那里正愁人口少呢,趕緊給這七八萬人發放了“綠卡”,你們永遠別回中國了。

可憐南匈奴,經過逢侯之亂后,還剩下區區三萬來人,而且男子多戰死,這三萬人中婦女肯定居多,南匈奴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險。此后,經過東漢政府的多方救助,扶持,在一百五十年后的東漢末年,南匈奴增長為七十多萬人(據有關專家推算)。也就是說,由于南匈奴老人凋零,匈奴的傳統教育和生活方式可能發生了斷層,這些在戰后出生的新生代吃的是漢粟,穿的是漢衣,接受的是中國文化,他們已經與傳統的匈奴人千差萬別了,經濟文化方面發生漢化。

這一時期,南匈奴人與烏桓人、河西雜胡走得很緊,由于內部性別不均衡,與烏桓和河西雜胡聯姻的可能性極大,所以,南匈奴人種方面也可能發生著變化。

單于寶座成了燙手的山芋

欒鞮師子當了四年單于薨,堂弟欒鞮檀立,漢冊封為萬氏尸逐鞮單于。永初三年(公元109年)夏,欒鞮檀曾作亂,很快被漢政府鎮壓,

欒鞮檀立二十七年薨,堂弟欒鞮拔立,漢朝冊封為烏稽侯尸逐鞮單于。單于欒鞮拔立四年薨,堂弟欒鞮休利立,漢朝冊封為去特若尸逐就單于,此年為漢順帝永和三年(公元138年)。

永建五年夏,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與右賢王等背叛。護匈奴中郎將陳龜斥責南單于欒鞮休利無能,命令其限期招降叛逃者,單于欒鞮休利無法完成任務,只好自殺謝罪,其弟左賢王一想,我上臺后也無法完成任務,死了算了,也自殺了,漢朝令左谷蠡王接任,左谷蠡王嚇得尿了褲子,說我無德無能,漢朝讓我當單于,我也得自殺,請天子另擇高明。

左谷蠡王都不敢接招,以下諸王更不提了。漢朝忙著平定吾斯之亂,任命單于的事情遂擱置起來。

撐犁孤涂單于,曾經是一個千萬人向往,貴族子弟紛紛競爭的位子,而今竟被人視為死亡陷阱,護匈奴中郎將好像太上皇一樣,一頓呵斥就可令單于自殺,從欒鞮休利之后,單于寶座不再是一個人人都想嘗嘗的香餑餑了,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了,誰也不敢接招。

為防止句龍王吾斯更相招引,又將美稷的匈奴人遷到河東離石(見山西離石縣),自從,“南匈奴省”的“省會”設在山西離石。

句龍王吾斯見單于虛位,遂于塞外立車紐為單于,建立“流亡政府”,不想第二年就被擊潰,車紐降漢。右賢王呢?按說右賢王比車紐尊貴多了,但最終車紐成了單于,估計右賢王被吾斯、車紐殺了。

后,漢軍大破句龍王吾斯與烏桓的聯軍,派刺客殺句龍吾斯于塞外,送首洛陽。

句龍王吾斯立車紐為單于,頗能吸引一部分人,東漢政府意識到,現在廢除單于還為時過早,于是在漢安二年(公元143年),漢朝中央立兜樓儲為南單于,號呼蘭若尸逐就單于。

來歷不明的兜樓儲

這個兜樓儲來歷不明,《后漢書》只記他“先在京師”,沒有記載他與前面的單于是何關系。象屠耆堂是烏維單于的耳孫,隔了幾代還被記錄,如果兜樓儲和某位單于有丁點關系,范曄等人不會不加以記載的。有人說他是匈奴的守義王,守義王這個名號,以前從未出現過,從字面上看,這是個漢朝封號,不是南匈奴的“名王”或者“裨小王”,說明他與單于家族關系甚遠,甚至根本不是南匈奴人。

這個兜樓儲莫非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或者象林妹妹一樣從天上掉下來的,當然不是,我懷疑他是屬國匈奴人。兩漢時期,對匈奴人的接受分為兩個途徑:

一、分置沿邊屬國,拆散其原有的部落編制,按照中國的齊戶編民(相當于普通百姓)對待,這樣人失去了部落,轉牧為農,漢化程度很高;

二、分配給南匈奴管理,成為“南匈奴人”。

分置在屬國的匈奴人甚至比南匈奴人還多,這些人已經放棄了統一的稱呼:匈奴,而是以自己的小部落名字稱呼自己,如休屠人(西漢時降休屠王部)、渾邪人(西漢時降渾邪王部)、屈蘭人、儲卑人、胡都須人等,其中以休屠人漢化程度最高,西漢大臣金日磾就是休屠人。《晉書》記錄“屠各最豪貴,故得為單于”,我懷疑這位兜樓儲就是出自休屠(休屠各,后世簡稱屠各)部,可能兜樓儲最大的政治資源是也姓欒鞮,算是冒頓單于的遠支子弟,所以才能被封以王號。兜樓儲一直在京師洛陽住著,從守義王的封號來看,他肯定是漢朝的順臣良民,故東漢政府安排他做了單于。

單于休利自殺、左賢王也自殺,右賢王被能吾斯、車紐帶出塞外,不明不白地死了,剩下的左谷蠡王不敢繼位,單于寶座空了三年多無人問津,所以,對于中央派一個外人來做單于,南匈奴也只能接受。自此之后,單于更是成為一種裝點門楣的擺設了。

單于兜樓儲立五年薨,建和元年(公元147年),漢朝立居車兒伊陵尸逐就單于。這個居車兒也是個來歷不明的主,各書都沒有介紹他與以前單于的關系,也沒有記錄他和兜樓儲的關系,估計又是一個“夾塞者”。

延熹元年(公元158年),南單于諸部皆反,與烏桓、鮮卑一起寇掠緣邊九郡,漢政府令護匈奴中郎將張奐討平之。張奐發現,此亂完全是居車兒不善安撫群眾,無才“統理國事”所致,于是張奐將居車兒戴上腳鐐手銬,投進監獄,上書朝廷,請求廢居車兒而立左谷蠡王為單于。漢桓帝劉志下詔說:“《春秋》大居正,居車兒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就是說:《春秋》上以居于正道而貴,居車兒是一個接受漢化教育的模范青年,部落造反和他沒關系,不要廢黜他,把他放回單于庭。這等于說,單于笨點沒關系,漢朝根本不指望他統領部眾,只有乖(一心向化)就行!

且不說居車兒有沒有罪,就張奐敢于將其拘押在獄的情況來看,這單于當著真沒意思。但經過牢獄之災的居車兒的命很長,在位二十五年薨,子某立,漢朝冊封為屠特若尸逐就單于。這位單于,關系倒是有了,是居車兒的兒子,漢朝竟然視其為無物,連名字也沒有記載。

單于某在位六年,熹平六年薨,漢朝中央政府立其子呼徵為單于,但沒有賜予封號,真是越來越不拿村長當干部了!護匈奴中郎將張修不喜歡呼徵,擅自將呼徵殺死,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雖然漢朝中央將張修下獄抵罪,但單于已經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兜樓儲、居車兒都是漢朝外調的單于,所以居車兒的兒子、居車兒的孫子呼徵都不是從左賢王位置上晉升為單于的。也就是說從左賢王依次為繼承人的制度事實上被廢除了,原來的單于子弟估計繼續保留了左賢王以下的職務,張奐欲立的左谷蠡王可能就是原來的單于子孫。那么這位叫羌渠的右賢王,估計是原單于休利的子孫,如果是,那么恭喜欒鞮休利,寶座又回到他家來了。如果不是,那沒辦法,單于寶座依然流落于外。

羌渠繼位為單于,漢朝也沒有賜予封號。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張純造反,漢靈帝下詔征發南匈奴兵討伐張純。羌渠單于遣左賢王率騎兵到幽州作戰。右部落與休屠各胡白馬銅等人趁機作亂,率十余萬人反,攻殺羌渠單于,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

一個疑似正宗嫡系的羌渠單于被火并了,而且休屠各胡也與南匈奴人合流,參加了這場叛亂,可能也想問鼎單于寶座,但最終須卜骨都侯被推舉為單于,這人更離譜了,此人姓須卜,而不姓欒鞮。冒頓如果地下有知,估計要氣得跳起來。

須卜骨都侯估計年齡很大,在位不到一年就死了,南匈奴再次推選單于,叫誰做誰不敢做,一個燙手的山芋誰也不敢接。單于之位遂虛,“以老王行國事”。各部落都各顧各了,管理由護匈奴中郎將府呢,還能有什么國事?大概就是象征意義的每年三次的祭祀活動,這點事成為南匈奴人最后的象征和聯系紐帶,由幾個老頭子碰碰頭,走走過場完事算了。

從休利自殺之后,單于成為高危職業:

休利自殺,左賢王自殺,無人敢出任,單于虛位三年;

兜樓儲為漢朝政府安排,在位五年,還算善終;

居車兒因無能被中郎將縲紲下獄,差點被廢,無能也是一種錯誤,引來牢獄之災;

無名單于,在位六年,連名字都不被記載,那會有什么權利;

呼徵單于,首位不得漢朝封號的南單于,以后單于封號遂廢,在位一年多,被中郎將擅自殺死;

羌渠單于,仍無封號,在位九年,被部下殺死;

於扶羅,自立單于,被“國人”擊敗,驅逐出境;

呼廚泉,自立單于,在軍閥夾縫中生存,亦不能回故國,后被曹操軟禁。

之后,曹操令單于子弟皆可稱單于,單于二字遂貶得一文不值,事實上廢棄了。

哀哉!撐犁孤涂單于----天之驕子!

於扶羅和他的“流亡政府”

羌渠子於扶羅時為右賢王,憤然自立為單于。你既不是漢朝中央冊封的,又不是象須卜骨都侯一樣民主選舉的,當然大家不承認你了。于是南匈奴人攻擊於扶羅,於扶羅失敗,被驅逐出境。萬般無奈,率部南走,去哪里?去洛陽告御狀,希望中央主持公道,派兵擁立。

適逢黃巾起義,天下大亂,地方上各自為戰。於扶羅是被驅逐出境的,可不容他帶著干糧,趕著牛羊,怎么辦?肚子餓要吃飯呀!生存是第一位的,於扶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和黃巾軍一樣攻打大戶,搶糧搶物資,“寇河西諸郡”,但“民皆保聚,鈔掠無利”,反而弄得於扶羅兵挫人傷,就這樣一路搶一路打跑到洛陽,中央政府卻顧不上管於扶羅的破事。於扶羅只得北返,他知道回不了位于離石的王庭,只得平陽(山西臨汾)一帶活動,做起了亦賊亦盜的營生。

窮途末路的於扶羅部后來歸順了袁紹,袁紹命其屯防漳水(今河南安陽北)。於扶羅死,弟呼廚泉繼位為單于,漢朝同樣沒有冊封,中原地區曹操、呂布、袁紹、袁術都來競爭,呼廚泉呆不下去,只得再次轉移到平陽,平陽這地方南距洛陽,北距離石都不遠,避開了幾大諸侯的夾擊,又能招引一些南匈奴人來投奔,遂成為南匈奴人最后的落腳點。

這樣,南匈奴遂再次分裂為南北兩部。呼廚泉稱為河東匈奴,一支為饑餓而奮斗的孤軍。原沿邊郡縣的匈奴人被稱為塞外匈奴,本身就分出八郡,又沒有了單于,各部遂陷入自謀生路的狀況。

董卓亂政之時,將漢獻帝從洛陽掠到了長安,臨走時燒殺搶掠。董卓本來是西涼守將,應該跟塞外匈奴有聯系,所以帶的有塞外匈奴兵。我認為掠到蔡文姬者就是塞外匈奴的左賢王部。

河東匈奴呢?也參與了動亂,不過好像是“正面形象”。董卓死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漢獻帝自長安東歸,呼廚泉派右賢王去卑去護衛天子,拒擊李傕、郭汜。曹操接著漢獻帝,遷都許,右賢王去卑一路護送到許都,漢獻帝和曹操表揚了他。去卑回到平陽,呼廚泉遂做了曹操的順民,曹操卻始終不放心河東匈奴,于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令呼廚泉和去卑一起來許都朝見漢獻帝。曹操遂將呼廚泉軟禁在鄴城(今河北臨漳縣,曹操被封為魏王,鄴城即魏國都城),而派去卑回平陽監國。

去卑應該是個漢化很深的人,又甘心做漢朝的順民,時稱“匈奴折節,過于漢舊”,意思是比漢朝人還漢朝人呢,回去后,去卑帶頭改姓,說我們單于子弟是漢朝的外甥,當從母姓,以后我就叫劉去卑了,其它子弟都得改姓。去卑應該是呼廚泉的兄弟或者堂兄弟。

自漢武帝與匈奴開戰以后,漢匈再無公主下嫁之事,和親已經是三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個馬屁拍的雖然歷史悠久,但對曹操而言顯然是拍在馬腿上,曹操有篡漢之志,如果去卑改姓曹,估計他會更滿意些,但表面上,曹操卻夸去卑有功于國家,遂把河東匈奴分別五部,去卑是總管,各部首領稱為部帥,皆以劉姓子弟居之,又派漢官為各部司馬,實際掌管部落,河東匈奴遂同于漢朝的編戶齊民。

於扶羅的兒子為左賢王,伸長脖子等叔父呼廚泉死后繼承單于的,而今只得改名劉豹,被任命為左部帥,意思很明顯,取消了他繼位的權力。這個劉豹就是后來推翻西晉的漢國皇帝劉淵的父親。

既然去卑子弟帶頭改漢姓了,其它河東匈奴人上行下效,紛紛改姓,呼衍改姓呼延,須卜改選卜,丘林氏改姓喬等。受此影響,塞外匈奴大部分也改漢姓,用漢名。

南匈奴至此消亡,消亡的原因,范曄總結得很準確:分!范曄說:匈奴既分,羽書稀聞。野心難悔,終亦紛紜。

匈奴殘照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時間已經發展到魏晉時期。

呼廚泉被曹操軟禁在鄴城后,其實就是吃飽了等死的料,但偏偏此人壽命很長,從漢獻帝初平二年(191年)接替哥哥於扶羅的位置,到建安二十一年(216年)被軟禁,已經當了二十五年單于了。四年后,即黃初元年(220年),曹丕篡漢登基,呼廚泉還去當了一回陪襯,參加了典禮。后面估計跟著帶刀的人呢,呼廚泉可沒膽量鬧事。

和王莽一樣,魏文帝曹丕下令更換呼廚泉的印綬,“賜青蓋車、乘輿、寶劍、玉玦”。改朝換代嘛,換印綬是應該的,盡管是軟禁之人。當然,賞賜之物和漢代相比就太微薄了,因為呼廚泉現在吃的是小灶,穿的是號服,又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故不需要賞賜布匹錢糧。

呼廚泉參加曹丕登基典禮時,已經在位三十年了,年齡應該很大,他死于哪一年,沒有人去關心,這最后一位單于已經定格在鄴城的一間小破屋里了。呼廚泉之后,單于遂成虛號,曹魏還是有能人的,命令說單于之號,欒鞮子弟均可居之,所以,以至于有大單于、左單于、右單于之稱,單于前面加了形容詞,就象數字前面加個零,徹底貶值了。《晉書》上有“單于猛反出塞”的記錄,劉猛的單于就是個虛號,無實際意義。

護匈奴中郎將,這個職務在魏晉時期還在設置,不過多有并州刺史兼任,基本上形成一個名譽上的職務了。

古代的州相當于現在的省,郡相當于現在的地市,我們重點說說并州,因為并州在東漢末年急劇縮小,與南匈奴人的南遷有很大的關系。南匈奴人由于沒有單于,各部遂分崩離析,各自的稱呼也不用匈奴這個名字了,改稱“胡”,但“胡”一般不單用,前面冠以部落的名字,如休屠各胡。

東漢前期,并州管理太原、上黨、西河、上郡、雁門、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九郡,范圍涵蓋今山西、陜西北部,內蒙西部。原南單于庭設在西河郡離石城(今山西離石縣)。董卓之亂后,諸侯割據,無暇顧及邊塞,原在青海、甘肅的羌人大舉東徙。而塞外的南匈奴人因部落分散,力量削弱,抵當不住鮮卑的侵擾,向南遷徙,進入原上郡、西河、代郡、上黨。初平三年(192年),漢朝決定放棄上郡、朔方郡和西河郡的黃河之西的一部分。雁門、定襄、云中、五原因長期無人鎮守而為南下的鮮卑、丁零所占據,并州九郡之地縮小為僅管轄太原、上黨、西河(部分)兩個半郡。

我們將東漢的前期的地圖和三國的地圖一對比就會發現,不僅河西走廊(涼州,大概相當于今甘肅省)成為走廊,西安附近的關中地區(雍州)也縮小為走廊,甘肅西部、陜西北部、內蒙西部成為羌、胡新的聚居地。

河東郡雖然在山西省南部,但屬于司隸校尉管轄,司隸校尉相當于清朝的直隸總督,拱衛京師的,也是一個省級建制,稱為司州。呼廚泉的河東匈奴歸司州管轄。所以魏晉時期的護匈奴中郎將不管轄河東匈奴。

魏晉時期的胡人生活情況怎么樣呢?我們從兩則史料就可窺見幾分。

《三國志&8226;魏書》里《陳泰傳》:正始年間(240年-249年),徙游擊將軍,為并州刺史,加振威將軍,使持節,護匈奴中郎將,懷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貴人多寄寶貨,因泰市匈奴婢,泰皆掛于壁,不發其封,及征為尚書,悉以還之。

意思是說,陳泰任并州刺史,護匈奴中郎將期間,很多人寄錢過來,讓陳泰幫助買匈奴女人做婢女,陳泰沒賣。陳泰不賣李泰賣,當時,買胡女為婢的風氣已經流行。

《晉書&8226;石勒傳》:太安中,并州饑亂,勒與諸小胡亡散,乃自雁門還依寧驅。北澤都尉劉監欲縛賣之,驅匿之,獲免。勒于是潛詣納降都尉李川,路逢郭敬,泣拜言饑寒。敬對之流涕,以帶貨鬻食之,并給以衣服。勒謂敬曰:“今者大餓,不可守窮。諸胡饑甚,宜誘將冀州就谷,因執賣之,可以兩濟。”敬深然之。會建威將軍閻粹說并州刺史、東嬴公騰執諸胡于山東賣充軍實,騰使將軍郭陽、張隆虜群胡將詣冀州,兩胡一枷。勒時年二十余,亦在其中,數為隆所驅辱……既而賣與茌平人師歡為奴。

意思基本同上,胡女可買賣為婢女,胡男可以買賣為奴隸,石勒策劃將別的胡人拐賣,但自己也被軍隊抓走賣掉。并非是象漢人一樣因饑餓而自賣自身或賣兒女,胡人奴隸的源頭是搶或拐騙,此時普通胡人的待遇如同殖民時代的非洲黑奴。

高級一點的原貴族子弟呢?貴族子弟不用擔心被賣掉,但需要當心被殺掉。

魏國初建,并州胡作亂,曹丕遣其弟鄢陵侯曹彰討伐之,破之。曹彰所破的代郡胡應當是遷徙到代郡的原塞外匈奴部落。

《魏書.鄧艾》說:“時,并州右賢王劉豹并為一部”,一些人不理解這句話,認為劉豹把曹操所分的五部統一了,實則不然,我認為,這句話應該在右賢王后面加一個逗號或分號,讀成“時,并州右賢王、劉豹并為一部”。劉豹是河東匈奴的左賢王,先為左部帥,后調任北部帥(北都尉),左賢王之名號已經虛化,不會有從左賢王降為右賢王的道理。并州右賢王乃是原塞外匈奴的部落,塞外匈奴雖然沒人敢做單于,右賢王還是有的。在魏晉時期,已經在漠北強大的鮮卑逐漸向南推進,占據漠南,分散的塞外匈奴諸部抵擋不住,要么被鮮卑部落吞并,要么移居內地,與河東匈奴合流或于荒村野店建村寨而居。正是這個原因,塞外右賢王率部遷徙入代郡,與河東匈奴北部帥劉豹聯合成一部,劉豹這一部的勢力遂增大,鄧艾建議分劉豹部為兩部,以削弱其勢力。

還是一個經典策略:分!

匈奴胡大量涌入內地,引起了西晉初年漢族士大夫的關注,郭欽、江統提出了另外一個策略:徙戎論,建議派軍隊將漢末丟棄的并州北部諸郡重新從鮮卑人手里奪回,將內地的胡人統統遷徙到那里居住,而把內地騰出來由漢人居住。

但晉武帝司馬炎沒有采納郭欽、江統的建議,滿足于萬國來朝的盛況,果然埋下五胡之亂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