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都知那澹臺老夫人是個最倔強不過的性子，先前的時候小魏氏那樣說了她的孫女兒，心中焉能不恨。”鳳陽長公主瞧著這一桌子的琳瑯滿目，卻覺得食之無味，“就看她們府上上上下下平靜至今，便可知道是個什么態度。”

長公主又不由得懊悔道：“我早便該知道，哪里有一心一意盼著繼子好的繼母？都虧得以前的時候這沈謝氏面上功夫做得太足了些，竟在這上頭坑了寒哥兒一把。”

李式微見鳳陽長公主半天沒落下一筷子，便將長公主平素喜歡的膳食給她堆到了小碗里，并安慰道：“母親也不必憂心，起碼眼下的時候還未傳出說澹臺家有悔婚的意向，這也算是好消息罷。”

那日里澹臺明月與沈蕭寒濃情蜜意皆在李式微眼底，縱然澹臺家會有各種各樣的考量，可起碼就澹臺明月與沈蕭寒兩個，是非彼此不可的。

“希望罷。”鳳陽長公主勉強道。

正這個時候，許氏從外頭進來，面上帶著十足的喜意，與鳳陽長公主道：“昨兒的時候澹臺家的夫人生產，是個八斤重的胖小子。”

“果真？”鳳陽長公主忙道：“快著人去澹臺家賀喜。”

李式微便尋思道：“這澹臺夫人生產不比年輕人，我們雖不知道當時到底是個什么情形，但料想也定然是艱險萬分的，母親不妨著人送上些上好的適宜婦人補身子用的珍稀藥物罷了，縱澹臺府上也不缺，但好歹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鳳陽長公主當即允了，便給了許氏庫房的鑰匙，讓她看著辦。

許氏這邊退了出去。

鳳陽長公主又想起一出道：“若不然，便也只有本宮親自出馬，等著澹臺家這嬰孩滿月的時候，過去順便同澹臺老夫人親自說上一聲。”

“澹臺老夫人如今猶豫，倒也未必是因為小魏氏之故，估摸著是怕大嫂太強勢，澹臺姑娘跟著寒哥兒受委屈。”李式微又道：“如今母親已責罰了大嫂，若再為著寒哥兒去與澹臺老夫人說，定然能讓澹臺家的人覺出母親對寒哥兒的看重，并非區區沈謝氏所能比擬，想來澹臺老夫人便也會同意了。”

鳳陽長公主道：“希望如此。”

等用完了早膳，鳳陽長公主才讓白氏進來。

白氏便道：“許久不曾與殿下問安了，殿下瞧著倒是更精神了幾分。”

“你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孩子。”方才的一樁心事解決了，鳳陽長公主心情也好上幾分，眸子里便浸染了些笑意，又說：“只嫁人之后，便極少見了，本宮倒還是有些想念你呢。”

白氏作受寵若驚狀，“我何德何能能得殿下惦念。”

“故一想到往后微娘也要嫁出去，本宮又時常不能見到微娘，心中便是一陣哀傷。”長公主如此道。

然后白氏就轉眼看向了李式微。

昔日里多少有些跳脫的女孩子經過這短短歲月的磨礪似乎完全變了個人一般，白氏之前的時候還記得李式微是個愛笑愛說話的小姑娘，見著了她都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著，拉著她說一些閨閣中的煩心事。

可如今李式微縱然也看向她，面容過于沉靜的少女眼中只有些微薄的笑意，微勾起的唇角似乎頗有些嘲諷意味。

白氏驀的頭皮一麻。

李式微已不再看她，轉頭與鳳陽長公主嬌聲道：“我才不要嫁出去呢。”似乎才有了些過去的影子。

白氏也附和道：“郡主同我們當然不同，殿下若是想時常見著郡主，不妨請旨為郡主建座郡主府，就在靠著沈國公府的地界，一來既能免除了郡主以后處理復雜的婆媳關系，二來也是讓殿下時常見到郡主。”

這提議多少讓鳳陽長公主有些心動，只是想起自家女兒心中喜歡的那個，長公主面上的笑意便戛然而止。

白氏見著長公主的笑意淡了些，心中便有些忐忑，怕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觸了霉頭，但她到底應了謝夫人，自己這婆母平日里瞧著對自己是客客氣氣的，可白氏心里門清，那不過是因為自己相對于其他人在謝夫人跟前更有利用價值罷了。

“是這樣，前些日子的時候我那謝家的七妹妹得了些上好的綢緞，她自來與郡主投緣，便想請郡主過去掌掌眼。”白氏就問道，“未知郡主可有沒有空閑。”

若不說謝家，鳳陽長公主還能看在平北將軍的面子上，對白氏有幾分笑臉，眼下一聽白氏是為了謝家做說客，不由得便心生了幾分不喜。

白氏先前未出閣時便在繼母底下討生活，后來跟在沈家姐妹后頭，察言觀色也是上乘，見著長公主不喜，立馬又轉了話頭道：“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過來走這么一遭的，只是卻不過婆母萬般懇求，我終究也是要看著婆母的臉色過日子，不敢違抗，萬般不情愿的過來與殿下和郡主說上這么一聲，若是郡主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謝夫人吩咐她的事情，白氏覺得自己做了便算是給謝夫人面子，沒道理為了謝思賢的事，卻反而惹怒了鳳陽長公主。

鳳陽長公主是過來人，也是曉得做人家媳婦的難處，但并沒有因此便原諒了白氏此舉。

當即便要拒了白氏。

“是思沅尋我？”李式微突的出聲道，鳳陽長公主與白氏當即雙雙看向她。

白氏覺得這事情說不成有戲。

“白姐姐怎么的知道我這一陣的時候最是無聊，就借著思沅的名頭喊我出去玩呢。”她面上佯裝極有興趣的模樣。

謝思沅是謝夫人最小的女兒，李式微還記得，從前她是何式微的時候，與這個小姑子相處的甚好。

當然這并不是她愿意去謝府的原因，真正引著她去謝家的自然是白宛和白珍，這么些日子以來，她還沒能見一見她的一雙女兒，未知她們過得好不好——有謝夫人那么個偏心的祖母，她們過得一定是不好的，她得去敲打敲打她們。

白氏忙道：“是湊巧了。”

“這事本郡主應了。”李式微又道，“白姐姐回去與思沅說上一聲，讓她好生準備著，等著我過去。”

白氏連連附和。

“白姐姐這次過來也不止是說這個的罷。”她狡黠一笑道，“怕是覺得大嫂受了委屈，想過來安慰安慰她吧。”

沈謝氏如今觸了鳳陽長公主的霉頭，若白氏因著沈謝氏而過來，多少是會讓長公主心中有些不舒服。

白氏一時就不知如何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