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此次來沈國公府，所為的也就是這么兩樁事，偏這后一樁是不能明說的。

畢竟鳳陽長公主才呵斥了沈謝氏，謝家就巴巴的派了人過來，難不成是以為長公主委屈了沈謝氏？

而白氏不妨李式微竟就在鳳陽長公主跟前點明了這一點，一時心下大撼，只看著李式微面上一派好奇之色，想來也是因為郡主太過單純了些，并不知道這樣會給她帶來麻煩罷......

匆忙間白氏已想好了說辭，就堆笑道：“郡主這話說對了一半兒，確實是婆母她曉得殿下發作了大夫人，就想著大夫人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了，惹了殿下不喜，故此讓我過來問上一問，婆母她也好及時在大夫人跟前提點提點，畢竟婆母也是大夫人的母親。”

真不愧是謝夫人跟前紅人，李式微對白氏從來都是佩服的。

從前她在謝家不曉得白氏真面目的時候，覺得這個長嫂是頂和善的人，謝家大哥著實是個壞呸，就不提謝思炯在外頭那些個壞名聲了，單單只說在府內，便時常色瞇瞇的盯著何式微。

何式微從來躲著這個大哥走，但不免有些許風言風語傳出去，傳到了謝夫人和白氏的耳里，是白氏替她開脫道：“大郎就是那么個人，也不怪三弟妹。”

何式微當時是很感動的，覺得這個長嫂為人也太好了些，就是怎么嫁了謝思炯那么個人渣。

然而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何式微才曉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長嫂從來對她都是有怨恨的，覺得若非她平日里招搖了些，不然怎么可能入了謝思炯的眼？

天地良心，她是什么都不曾做，就平白招了白氏的怨恨。

說起心狠手辣這方面，白氏與謝思炯真不愧是夫妻，式微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夜里，屋內燭火搖曳，白氏的那雙眼就似淬滿了毒一般，蠱惑著謝夫人對她動手。

式微之死，謝夫人母女是主謀。

白氏小蘭氏是從犯。

她們每個人都各懷心思，最終造成了她的慘死。

想起過往，李式微眼中就浮現出一抹戾氣，“是嗎，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謝夫人是個這么公正的人，怕不是讓白姐姐與沈謝氏出些主意，好繼續壞了寒哥兒的婚事罷。”

白氏一時之間只覺得晃花了眼，她從來沒見過明珠郡主這么個樣子的。

“畢竟前些日子在祁伯侯府的時候，便曉得謝夫人是個極其護內的性子，光天化日之下她的侄女兒做出那樣的事情，謝夫人都沒能將蘭靈兒送回去。”

原來是因為蘭靈兒，白氏覺得這就好解釋了，郡主因愛生恨，因蘭靈兒殃及謝夫人，再殃及她。

“婆母她不是這么個意思。”白氏就解釋道，“也并不是我這婆母不想送蘭靈兒走，實在是蘭靈兒死纏爛打著不要離去。”

可鳳陽長公主近來對謝家人厭惡非常，打從心底里就覺得謝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一家子。

若李式微不說，許是長公主還不會往那方面想，只眼下卻不盡然了。

“也是。”李式微又與鳳陽長公主道，“但凡以后寒哥兒的婚事能夠順遂一點，便說明白姐姐今日所言非虛。”

反之，若沈蕭寒的婚事出了一點岔子，那必然是沈謝氏從中作梗，白氏今日此行自也不是那么單純。

白氏頓時心驚，自個兒也算是看著明珠郡主長大的，怎么從前從來都不曾覺得這郡主是個會說出這樣話的主，而今日......

又堪堪想著莫不是沈謝氏什么時候得罪了這郡主？

畢竟郡主從前再怎么天真爽朗，白氏也不會真的將她看做成是不知世故的人，那畢竟是鳳陽長公主的女兒。

勉強應聲。

所幸李式微沒再同她出難題，白氏心驚膽戰的退出了鳳儀居，爾后飛奔向沈謝氏的住處。

沈謝氏尤不知白氏在鳳儀居處都經歷了什么，拉著白氏便開始訴起了苦，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你都不知道我這些日子經歷了什么，每每不順。”

“涵姐兒最近不曉得發了什么瘋，偏要同郡主對著干，可在殿下心里，只知有女兒，不知有孫女，她如何能在郡主跟前落得了好？”

沈若涵這事是被長公主給封了口的，是以別說白氏不曉得沈若涵與明珠郡主的爭執一事，就是謝夫人，也不一定知曉。

沈謝氏這一陣是覺得心中太苦悶了，對著白氏這么個娘家弟妹，方才口不擇言了。

眼下白氏卻尋思著，若說是因為沈若涵與李式微小姑娘之間的爭執，于是李式微屢屢與沈謝氏作對，這倒也說得過去。

畢竟十幾歲的小姑娘，可不最是記仇嘛。

不過她看著沈謝氏如今沉浸在發泄中，并沒有打斷，倒不是不忍，而是就沈謝氏如今的身份，哪怕是被鳳陽長公主厭惡了，那好歹也是沈家的長媳，同過去的大姑子不一樣。

白氏即便再因為之前在長公主跟前受的責難而惱怒，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說到沈謝氏的面上去。

沈謝氏又道：“總歸自家女兒，惹下的禍事即便再大，也是該我擔待的。”

“可偏偏寒哥兒這么個原配嫡出子，真真是稍有差池便要落人說辭，從前不曉得，也不過是因為還沒說到寒哥兒的婚事上頭，至如今，卻是讓我頗有些焦頭爛額。”

白氏聽著心中一定，忙道：“我們自家人跟前，長姐便不要與我繞圈子了，弟妹我曉得你一定是不想要大公子當真娶了澹臺姑娘的，只是那畢竟是沈家的嫡長子，你即便心里有多看不得他好，卻也不必表現在面上，落了旁人話處，按理長姐不是這么糊涂的人呢。”

“這些道理我當然是懂的。”沈謝氏聽著就說：“于是我許魏氏的妹妹以利處，原是想著讓小魏氏替我出這個頭，毀了這么一門婚事，可誰知這人就當著澹臺家人的面將我給供認了出來，加之安氏當時也在場，這三弟妹是個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于是就將小魏氏的話又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殿下！”

不然沈謝氏也不會像今日這樣孤立無援。

這小魏氏的來歷，白氏也是多有耳聞的，她從前常與沈熹微、沈知微來往，于是知曉小魏氏曾想著勾搭姐夫沈國公，當下便迷茫于沈謝氏是如何與小魏氏連在了一起。

沈謝氏自然如實告知了白氏。

誰知白氏卻說：“長姐糊涂，你以為那小魏氏是善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