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賢連日里諸事不順,先是母親謝夫人被左大人帶走,后又因此失了謀劃已久的姻緣。
前者他不敢與左大人去爭辯什么,后者他也不敢責怪仁安長公主并李式微,唯有謝白宛和謝白珍是他的女兒,諸事且受控于他,可以讓他好好的出一口氣。
萬不想這兩個女兒竟還敢躲他,便讓謝思賢好生氣憤。
“你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狀告祖母,安知孝道為何物?”謝思賢咆哮道,一踢不成,又要拎著謝白宛的衣領子教訓于她,“便是妹妹不懂事,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懂事嗎?”
謝白宛小獸一般的眸子毫不屈服的看著謝思賢,“父親也知‘孝道’二字,需知我與妹妹皆是由母親所生所養,如今母親死因未明,所有證據都指向祖母,我們為生養之恩計,欲尋個真相出來,有什么錯?”
“再者,我們這也是為了祖母好,若母親之死與祖母無關,則早日為祖母擺脫嫌疑,還祖母一個公道,若有關......也好讓她血債血償,不至于終日里心虛惶恐、良心難安。”
“狡言善辨!”被女兒這般一頂撞,謝思賢越發覺得面上無光,伸手便要朝著謝白宛嬌嫩的面上打去。
謝白宛躲閃不及,都做好了承擔謝思賢這一巴掌的打算,不想那一巴掌卻遲遲都沒有打下來。
謝白宛睜開眼睛,微弱的光線下,李式微皺眉與謝思賢說:“如今木已成舟,你便是責罰她也無濟于事,還不如想一想如何讓謝夫人脫罪。”
謝思賢在外頭都是一副好脾性的樣子,可身為他的女子,謝白宛知道這個父親溫良的皮囊下藏著的是暴戾,時常會將在外頭的那些不滿發泄到她們姐妹身上。
以前母親在時也會像明珠郡主這樣護著自己呢。
她的眼睛不由得濕潤了些,卻依然倔強說:“若祖母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自然好脫罪,可若她做過這樣的事情,想來大魏律法也不是放在那兒做個擺設的。”
謝思賢又一次被這個女兒氣得七竅生煙,他沒旁的本事,又想打謝白宛。
這時左大人已經很不耐煩了,“謝三公子若想教訓女兒,自去謝府中教訓,如今當著我的面,莫不有咆哮公堂之嫌疑。”
方才呵止住了謝思賢。
轉瞬間謝夫人被帶了上來,她有心想問昨兒謝思賢與李式微的婚事辦的怎么樣了,有沒有橫生枝節,卻苦于沒有機會,可瞧著謝思賢與李式微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似是很疏離的模樣,又見著李式微反而與謝慎站在一塊兒,一時就很狐疑。
她這狐疑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左大人便已問了謝白宛道:“你姐妹二人一大早的敲登聞鼓,說是有冤情要訴說,方才本官也大致了解了,你是為其母何氏而來,那可以證據?”
謝白宛恭恭敬敬的跪在底下道:“自然是有的,人證在外頭候著,就等著大人傳喚。”
左大人便讓那人進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伺候在何式微身側,在何式微死后赫然癡傻了的雀兒。
謝夫人原是不大將這事放在眼里的,可待看到雀兒的那一刻還是不可避免的驚慌了一把,極力作出不屑來,“這人不是瘋了嗎,宛兒你將一個已經瘋了的婦人帶到左大人跟前,是想說她能替你作證嗎?”
“她先前是瘋了,可她為什么會瘋?”謝白宛看向謝夫人那一張尖酸刻薄的臉道,“無非是因為她曾經親眼見證了祖母是如何殘害我母親并腹中胎兒性命的,若不瘋魔怕招來的便是祖母的殺人滅口!”
謝夫人仍然冷著一張臉道:“笑話!”
“雀兒你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大人問道。
那叫雀兒的生得小巧,連日里的擔驚受怕更讓她瘦了許多,當下便很有些干巴巴的樣子說:“奴婢原是謝家的家生子,因三少夫人懷孕后手下人手不夠,故而奴婢被調了過去,三少夫人為人心善的很,時常對奴婢多有護佑,因而奴婢是很感念三少夫人的恩德的。”
“回想起三少夫人臨近生產的那段時候,身邊的老仆人被謝夫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調了開來,唯獨剩下奴婢一個,奈何奴婢什么都不懂,許多事情還要三少夫人親自囑咐了才知道去做......后來就是三少夫人突覺腹中難忍,有快要生產的跡象,那時候離臨產應是還有一個月的,三少夫人突然發作,奴婢自然只能尋了謝夫人來做主。”
“謝夫人得知消息后,就帶著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同過來,并將奴婢給趕了出去,因許久屋里都沒有動靜,奴婢心生擔憂,故此悄悄兒的就透過窗戶縫隙偷看了幾眼。”
“這一看卻不了得,謝夫人赫赫然的枉顧三少夫人的苦苦哀求,吩咐王婆子要讓其將三少夫人和腹中子嗣活生生的給勒死!”
“奴婢膽兒小,當時便昏了過去,等醒來后怕謝夫人殺人滅口,故此裝瘋賣傻!”
爾后左大人又讓人將王婆子一干人等給帶了上來,所說與雀兒自一般無二,概不過是謝夫人指使她殘忍殺害了何式微并腹中子嗣,又殺人滅口的意圖害死王婆子,不過王婆子得人相救,這才逃了出來。
只王婆子多說了一點,那便是她將何謝氏也給咬了進來,道是“原老奴曾替何家孫少爺接過生,因此認識了何謝氏,后又由何謝氏將老奴介紹給了謝夫人,后謝夫人意圖利用老奴殘害何式微并腹中子嗣的時候,老奴原是不愿意從了謝夫人的,是何謝氏尋來了老奴的家人,加以威脅,令老奴不得不做了謝夫人手上的一把刀。”
這樣一番問詢之后,謝夫人仍然不肯認罪,且還質問左大人道:“左大人所謂的憑證也不過是這些人張口胡說一通,誰曉得他們有沒有被人指使,故意陷害我,怎么著也得有物證罷!”
左大人微微一笑,轉頭令人將何式微的尸體給抬了上頭,令人詫異的是,已死樂數月有余的何式微的尸身竟還保存完好。
然后左大人請了仵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