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往昔第107章往昔←→:
不止能察覺到背后的視線,容久似乎還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你的眼神像塊牛皮糖一樣黏在本督背后,或許本督還能再多忍一時片刻。”
“……”沈鶯歌抽了抽嘴角。
究竟是怎么用這么平靜的語氣,出這么嘲諷的話的啊!
她有滿腹草稿想用來反駁,但顧及到今日的場合,還是不得不裝作耳聾口啞。
可容久顯然不在乎這些。
他們二人現在身居高臺,皇帝和皇后都還未到,他臉上又戴著面具,只要不是高呼大笑根本沒人能聽到他在什么。
“下面的人可都識得?”他用閑聊般的語氣問。
沈鶯歌掃了一眼,低聲道:“只認識一部分。”
容久輕輕嗯了聲,如玉指尖在盛滿佳釀的杯中一點,一道水痕隨之落在面前案幾上。
他懶懶支頤:“左兩列為首的是左相戚蒼,右相陳朝華,戚蒼之后是六部尚書等文臣,陳朝華之后是左都督周何巍等武將……”
沈鶯歌將他點在桌上的水痕與座下的人一一對應,疑惑卻越來越深:“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剛才我就想問了,這里應該輪不到我這樣身份的人上來吧?”
容久偏了偏頭,眉梢輕挑表示疑問。
“就是……自從我站到這里,下面已經有不止二十個人有意無意的看過來了,真的沒關系嗎?”
一聲輕笑從面具后滾落,容久斫冰碎雪的眼鋒向下一掃,那些各懷其意的視線瞬間如江水退潮,眨眼間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有嗎?”他明知故問。
沈鶯歌:“……”
行吧。
不過一個眼神就被嚇慫了,你們之前究竟是怎么敢當面罵他的啊?這消息里面真的沒有水分嗎?
似乎是她郁結的表情實在有趣,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彎了彎:“方才本督的話你可記住了?”
“記住了,不過……”沈鶯歌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不過我暫時還接觸不到這些吧?”
容久懨懨垂下眼簾,玉雕般的面容重新恢復那副愛答不理的神色:“你覺得今日陛下特意讓你來是為了什么?”
這個問題在容久告知沈鶯歌參加御宴之后,她就已經反反復復地想過許多遍。
若是為了之前棠梨園內的承諾吧,倒也不至于此。
隨便哪宣她進宮,封賞一下打發了就行,何必要在今日這樣隆重的場合讓她露面。
她大概能猜到弘光帝的目的肯定更深,但奈何她實在與對方接觸得少,沒有辦法通過那一次見面的細節推斷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沈鶯歌躊躇片刻,試探道:“總不能是要在這么多人面前提案子吧?”
那么多條人命,放在今的場合來似乎太過沉重了些。
容久見她實在沒有頭緒,也不再賣關子:“你可知本督當初是怎樣得了陛下賞識的?”
沈鶯歌略一思忖,點零點頭。
這個她聽過。
容久十四歲進宮,十八歲做到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子,一年后成為掌印督主,封九千歲,掌東廠及錦衣衛。
要這其中最大的轉折,應該就是那件過去許久卻仍讓人津津樂道的事。
當時大雍與南岐交戰已久,最終由左都督周何巍率軍支援,將南岐徹底踩在大雍的鐵蹄之下。
南岐戰敗,割地的同時還送上許多財寶美人前來議和。
具體的細節傳到后來已不太詳實,沈鶯歌只記得,那支議和使團在接待他們的宴會上屢屢出言試探,要是否有冒犯,倒也算不上,只是話里話外暗含的挑釁讓人像吃了一口臭雞蛋一樣難受。
他們雖為戰敗國,卻好像絲毫不以為意。
甚至提出要與大雍的臣子當場比試。
若是平日里,切磋一下也沒什么,但當時的場面比起今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在那么多人面前就算大雍勝了,只怕也會落得個被人取樂的口實,傳出去恐成笑柄。
而就在這時,當初侍奉在御駕身側,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太監斗膽開口。
他:“大雍的臣子在其位謀其職,文臣輔佐社稷,武將開拓疆土,這般供人娛樂的事倒不如交由奴才來做。”
在場誰也沒想到,會有一個他們向來看不起的閹人在此時出頭。
弘光帝也很意外,但他并未表露出來,只是笑著看向跪在腳下的那個單薄少年:“哦?你可有信心取勝。”
沒人看得見那跪伏在地上的太監是什么神情,只聽見他尚未完全褪去青澀的聲音平穩開口:“回陛下,櫻”
之后,那名太監便開始與西岐使臣比武。
要知道,西岐可是常年徘徊于草原的民族,他們生的高大健碩,一條腿都要比那少年的腰還粗。
兩人面對面站著時,對方的陰影將他完全包裹,像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峰般難以撼動。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那少年仗著身形靈巧柔韌,硬是將那健壯的使臣勒暈在雙腿的絞殺之下。
鮮血順著額頭淌進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他臉上尚且殘留著青紫淤痕,卻已起身,朝弘光帝伏首叩拜。
這是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若不是當時的場合特殊,可能在他提出應戰的那一刻便已被當成刺客斬于刀下。
太監身為皇帝身邊的內侍,照料日常起居,可他卻有如此高強的武藝,這如何不令人后怕。
弘光帝當時也是一樣想的,太監雖代表大雍贏得了比試,卻讓座上的皇帝生了忌憚,當場便動了殺意。
而那跪于坐下的太監不卑不亢,只提出要奉上一句話。
礙于他剛剛才替大雍贏了面子,又有使臣在場,弘光帝便暫時將殺心按捺下,沉聲允了。
誰也不知道他寫了什么,只是當弘光帝從吳啟勝手中接過那張紙,飽含冰冷殺意的目光驟然凝固,片刻后,如春風化雪,弘光帝撫掌大笑,連三聲好。
那之后不久,少年名聲大噪,成為了司禮監歷任來最年輕的秉筆太監。
沈鶯歌看向容久,原本蘊藏不安的目光停滯在他優越的側顏上:“所以,督主的意思是,我今日可能會成為第二個你。”←→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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