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第五十四章 未雨綢繆

行宮偏門處,馬車和護衛隊嚴陣以待等著我上路。

“劉公公。”

我正欲踏出偏門,旁邊走廊間忽然傳來嬌柔的女子聲。

扭頭一瞧,卻見林思安翩翩如燕地朝我們走來。

劉德祿老謀精深的招呼上:“喲,這不是林姑娘?怎么上這來了。”

“求皇上的恩準,許我來送送淳美人。”

人前甜甜一笑,林思安向劉德祿請準到:“劉公公,可否讓奴家和淳美人單獨說兩句話?”

劉德祿作難在臉:“這——”

“一小會兒時間,不會讓劉公公難做的。”

劉德祿這人精腦筋轉得飛快,今非昔比的林思安開口,自然要給上幾分薄面;何況她來此還有慕容曜的恩準,遂點頭默許了。

和林思安轉到一處安靜的小花園,劉德祿遠遠地在旁盯著;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背了這么大個黑鍋,總要問問這始作俑者的心思。

“我過去的確是小瞧了你。怎么,恩寵剛至,就迫不及待來向我炫耀?”

林思安蜜笑在唇:“娘娘此話嚴重了。炫耀談不上,不過是來跟您道個別,說聲謝。”

“謝?”

我冷笑在唇,這話聽著刺耳間,我沒多留什么昔日情面。

“不必了。想來日后我們在北燕后宮中,有的是機會閑聊今日功過是非。”

“娘娘此言差矣。”可林思安莞爾一笑,眼色間透出幾分神秘:“今日一別,我和娘娘怕是沒什么機會再敘。”

我月眉難舒,嗆道:“你這話間未免狂傲過頭了些?你以為爬上龍榻奪了些恩寵,就能把我壓住一輩子?騎驢唱本走著瞧,看誰笑到最后。”

“娘娘真是誤會了,皇上對您的恩寵,思娘從頭至尾沒想過占得分毫。”

我譏嘲道:“沒想過,還是你想太過?”

林思安道:“娘娘對我心存芥蒂,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思娘這趟來只想告訴娘娘,如今皇上已經消去我的奴籍并封為‘貢女’,明日將同大歷的人馬啟程前往上京。從今往后,北燕后宮仍是娘娘一人的天地,而大歷后宮,則是思娘的天地,我們怕是沒有再見的機會。”

這消息,很是出乎我意料。

我抹去微驚色,反問到:“你煞費苦心設計我,就為了這板上定釘的事兒?”

“沒有什么事情是板上定釘的。與其讓人拽著自己的命運,不如未雨綢繆,將自己的命運拽在自己手中。如今,消除奴籍,順利前往大歷,思娘如愿以償。”

好些結扭在思緒間,我未吭聲間,林思安似乎察覺,補到。

“娘娘可是在疑惑,我千萬百計爬上龍床,為何不爭一爭唾手可得的恩寵榮華?”

我道:“是我,也不愿走這個彎路。”

“捷徑未必是活路。思娘太清楚皇上對你的用情,我在您面前始終沒有自信,即便爭到一時,也不能永久。何況這北燕后宮中還有一個囂張跋扈的榮妃,以我的卑微出身,斗起來根本沒有勝算。”

“你目光倒是挺長遠的。”這話雖有調侃味,但我沒有挑刺意味:“還有一個疑問,我挺不解的。”

“娘娘請說。”

我講到:“經過昨晚的事,皇上真愿意把你送往大歷,服侍另一個男人?”

這話出口,林思安立即攏嘴笑出聲,我當即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極蠢的問題。

我當即反口:“當我沒問過。”

林思安亦笑得燦爛:“看來娘娘心里是有皇上的,只可惜人太好強,不知適當退讓。”

我不悅在面:“我如何如何,用不著你來說教。不過小勝了一局,不代表全盤你都看得透。”

“但男人心思,思娘比娘娘看得準。”她嫵媚一笑,繼續說到:“娘娘不是問,為何皇上把我送去大歷,而不是留在身邊?很簡單,為了報復。”

“報復?”

聽聞這樣的說詞,我的端莊面色間顯出了不協調的詫異;而林思安的回答,亦是讓我感覺到意外。

“男人也有小肚雞腸,也有報復心,只是礙于面子比女人藏得深而已。我在皇上眼里不過是個贗品,而娘娘與皇上不過是一時誤會,終會消除;而屆時,我的存在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甚至是種影響你和皇上感情精進的存在;皇上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蠢到給自己感情留下后患。”

林思安頓了頓,掛著淡笑的麗容出現絲冷漠。

“既然留著是個麻煩,那還不如索性送給自己的敵人,找些心理上的平衡。”

“怎么平衡?”

聽到這,我有些費解起來。

林思安道:“接下來的話有些大不敬,請娘娘聽了就當耳旁風忘了。皇上也是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曾心向他人,或多或少是根刺扎著心;如今皇上有這樣的決斷,我想是因為把我當做用過的破鞋送給大歷皇。娘娘說這是不是一種最有力的報復?”

“你真夠大不敬的!”我臉一紅,有些羞憤上臉:“損了皇上不說,還連帶把我一同奚落。”

“思娘僭越了。娘娘可以想想你和皇上間,是不是這個癥結阻礙著。”

一股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僵在原地半天找不到應對的話。

她一副解語花樣,安撫到我:“但皇上對你終歸是用情至深,憑著這份情,沒有什么不能原諒和包容的。畢竟和自己過不去的人,終究是自己;思娘此番看似從中作梗,但實則,是在幫娘娘如何正視你和皇上間存在的心結。”

我冷哼一聲,回敬到:“我從來沒見過,害人是在幫人的。”

“是利是弊,假以時日必見分曉。”說著,林思安朝我中規中矩地一拜,問到:“思娘向娘娘致上誠摯的歉意。臨別之際,不知當下娘娘還有什么話要交代思娘的?”

多時抓不住韁的我,平了心緒,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林思安一番,忽然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不掩其實的說,我這一巴掌,打得林思安有點懵。

“若說我對你有什么交代,這便是我給你的警告。”

撤回手,在裙間團成拳,淡然自若地說到。

“這一巴掌是提醒你林思安,不管日后你如何風光加身,我依然是你的主子。你雖現在是擺脫奴籍的自由身,但不要忘了,你還有個遠在清州為奴的弟弟,他的性命依然掌控在我手中。”

生而為人,身上承載了太多羈絆,不可能無懈可擊,林思安謙恭再拜。

“娘娘臨別聆訊,思娘謹記在心,斷不敢忘。”

“如此甚好。記住,若想你弟弟安好,那就收起你這些不入流的小聰明;而到了大歷如何做,我想我不用再教你什么。今日我們就此別過,但愿您能在大歷成就一番風光,莫叫我失望。”

交代完畢,我毫不遲疑地轉身,朝自己該去的歸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