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在水晶墻邊立了多久,腦子里盡是小光離開時的沮喪表情,熬得心緒跟鍋沸粥似的。
“旁人的事,你是不是操心過頭了?”
正處于憂心忡忡間,背后猛探了句點醒,將我的注意力硬生生給掰了回來。
我急步走到瑾瑜公子身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他:“公子,事情應該不會這般草草定論了吧?”
“你說定論?”
目光依舊流連于書籍上的字里行間中,秉持著那股習以為常的淡定,給出了一個挺讓人焦心的答案:“眼下的定論就是,小光沒本事拿下張啟懷,任務暫時失敗。”
“失敗——暫時?!”
從驚慌到失落,從失落到震驚,這心境地起起伏伏間,我跟身上著了火似的,不顧禮儀地抓住瑾瑜公子的衣袖,窮追猛問起來。
“什么叫暫時?!公子是說小光還有機會翻盤,是這個意思嗎?是嗎?”
“袖子。”
扣著指節,瑾瑜公子在桌案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被提醒住的我立馬撤回手,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他身邊,等待他給上確切的答復。
在等待間,他一個眼神飄向那空了茶盞,我立即心領神會地拿過炭爐上的茶壺,體貼周到地為他添上茶水。
滿意地品了小口,他這才放開閑散的嗓子說到:“奴晉賽為期七天,只要在這七天內完成考核任務,就算晉級,不論期間失敗次數。”
這是第三天,距離任務時限還剩四天,意味著小光即便今夜敗了,仍還有機會扳回敗局。
頓時,我跟吃了定心丸般長吁了口氣。
“時限未到,就覺得高枕無憂了?不見得吧。我倒覺得小光這丫頭此次任務,意外的棘手。”
我沒犟嘴的意思,只是秉心地說到自己對這事兒的看法:“我沒有覺得高枕無憂,小光恐怕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是看過張啟懷的反應,‘美人計’似乎行不通。”
“那也未必。”
一瞬間,我渾身起了股冷顫。
他這口氣,分明是在同我炫耀自己看穿了什么破綻!
大概是太想從他口中探得線索,我腦一熱,學著小光先前主動示好張啟懷的樣,跟瑾瑜公子賣起了乖巧來。
“師父,徒兒笨,看事沒您精準老道;若您知道些什么,就不妨教教我嘛。”
不光嘴上哄得甜,而且行動也很實在,兩個小拳頭在他的肩膀上來回捶捶捏捏,滿臉都是巴結奉承的笑。
起先還有些擔心這現學現賣會遭來反感,不想瑾瑜公子此時在我面前閉目養神起來,嘴微微勾著,似乎很享受我這巴結。
信心上得到了充實肯定,我人更加賣力起來:“師父,您就別老吊著徒兒胃口嘛,老是讓我一個人瞎琢磨,什么時候才能開竅啊?以后君惜出去被人坑騙,自己吃虧不說,也是丟得您老人家的臉面呀。”
“我很老嗎?”
他微微笑中破出一股不悅,我當即收止住浮夸,轉而馬屁精附體:“不老!不老!您一點都不老!!我這個‘老’,跟年紀一點都沾不上邊,是夸贊師父您足智多謀,老成穩健。”
“從前只覺得你性子極倔,不想還是個口腹蜜劍的鬼靈精。”
“我在師父面前這點鬼靈精,不過就是小聰明,根本比不得師父的大智慧。”
“行了,少來馬屁。”
拍了我手背下,瑾瑜公子清清嗓子,精神十足地對我說到:“難道你剛真沒看出來,張啟懷有意在對小光使用‘欲拒還迎,以退為進’的手段?”
“欲拒還迎,以退為進?!”
仔仔細細回想了剛才的經過,張啟懷反應間那股自然,儼然讓我心中起了矛盾。
我疑惑不散地問到:“不像吧?他可是花了真金白銀到天香樓找樂子的,何必要約規著自己的本性,在這里故作清高呢?”
“笨。”
不客氣地敲了我腦袋一下,瑾瑜公子說到:“你都想到這一層了,怎么還迷迷糊糊地被對人的表象所迷惑。張啟懷若真是一般的風流客,面對投懷送抱的大美事,他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忍心拒絕?要知道,男人來煙花柳巷就是單純的尋樂子,像他這樣有身份名望的人,一不為娶妻覓賢,二不為立德修身,卻在這樣的地方標榜自己潔身自好,專一不亂,不顯得奇怪嗎?”
聽他這么一說,還蠻有道理的:風流的男人,哪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多多益善;若真是什么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張啟懷也不會來天香樓,還大張旗鼓地打著尋樂子的名頭。
“那公子你說張啟懷來天香樓的目的,是什么?”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自己聽,自己想,什么事都要我說盡說白,我要你同我下山有什么用?”
說著,瑾瑜公子扇頭一指,我的目光立馬跟著他一道飄向顯示著張啟懷所在的水晶墻,有趣的對話在觀察中傳進了我耳里,頗有感觸。
“啟懷兄,我瞧剛那個向你示好的姑娘長得挺標致的,你即使再中意臨秀或梅香,可現下座側空空,無人助興,是不是顯得有些可惜了?”
張啟懷獨自飲下一杯寡酒,笑容間流露出怭怭之色:“有什么好可惜的,不過是些見錢眼開的下賤女人,你太給她們臉面,她們反而得寸進尺。只要你手中有銀子,她們就跟聞了腥的蒼蠅,便會一直纏著你,直到把你身上的好處撈光;在這樣的地方,誰先認真,誰就輸了。”
“啟懷兄的意思,是先吊一吊那女子的耐心,再下手?可花姑說了,人家可是頭一回出牌,要是讓別人捷足先登了,那豈不是得玩剩的。”
“越賤,越臟的,玩起來才越有趣;反正我這餌已經撒下去了,是個水性楊花的,就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說著,張啟懷一改前時的溫潤之態,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玉杯,一邊病態地笑著。
“誰叫她們喜歡錢呢?慶陽兄,你可是我的領門師父,你不是以前對我說,這些女人越犯賤,收拾起來才越過癮?怎么自個現在倒忘得一干二凈。”
“你啊,也別玩得太過火。我估計那梅香姑娘,根本不是攀了什么高枝兒,而是被你悄悄收拾了去。”
而此時水晶墻中的張啟懷雖未答,卻露出無比詭異的笑容,仿佛是一個披著謙謙人皮的惡魔般,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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