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嗎?
可無論我怎么想,這般糊里糊涂,不問世事地呆在無塵殿中,才像是個傻子。
夏蟬說到:“如今千名山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到處披紅掛彩的,誰人不知你和公子的好事將近,誰人不把姐姐視為天欲宮的女主人尊著,敬著?我不妨告訴姐姐,此番小妹下山,就是給各地來往幫派和權貴送喜帖去;不出半個月,你與公子的事便會傳得天下盡知。若此時姐姐您貿貿然地站出來,說自己對這樁婚事還沒想明白,想透徹,那不是擺明了當著天下眾英豪的面打公子的臉嗎?”
我道:“可這整件事對我而言,就像一個做不醒的夢,覺得迷糊時,又清醒無比;覺得清醒時,又糊涂得要命。我本以為,這事兒不過是公子他的一時興起,等那股沖動勁兒過來,腦子清醒了,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平息住了;可怎么,事情越發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連問我一句愿不愿意,就急著趕鴨子上架?”
想到這,多日踟躕不決的我,終于動了念:“不行,趁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我必須和公子他好好談談。此時雖丟臉,總好過他在天下英豪面前丟盡顏面來得強。”
“姐姐你去不得!”
可此時夏蟬反應異常地執拗,當即出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為什么去不得?這嫁娶間講究個你情我愿,總得讓我這個當事人點頭同意吧。我不是沒想明白嗎?”
“就算您沒想明白,也晚了。”
拽著我的手,夏蟬握得嚴嚴實實,臉上的作難也是如浪般驟起驟歇。
她道:“從公子在商陽同你表明心跡起,這樁婚事姐姐您就沒有選擇的余地。好好想想這段同公子在外游歷的日子,你能洞悉他對你存有別樣情愫,難道以公子的機敏睿智,就察覺不到你對他的態度?直白的說,公子他即使在你婉拒相思的情況下,依舊選擇非你不娶,可見他娶你的心之堅,之明;公子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果敢,他能邁出心中這一坎不容易,可不容易間做出的決定,就說明他根本不計較你身為李淳元的種種過去,本心地認定了你是可以同他比肩終身的人。”
喘了口氣,夏蟬一邊極力平息著自己過急的心緒,一邊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到我:
“公子當下做了個極端的決定,已經是實屬不易,若你此時再在他心口插釘,什么后果我完全不敢想象,我只知道,姐姐的下場后極凄慘,你將在千名山中再無立足之地,且永無翻身之日。萬要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
我不禁苦笑:感情這東西不是發乎人內心,不受控制的嗎?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慎重再三,成了利與弊的一場權衡?!
“你的意思,我當下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須嫁給公子?!碰上這等離奇荒誕事,真叫人無奈得很啊。”
夏蟬道:“姐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至少現在不壞的是,公子是真心疼惜你的。我跟在公子身邊的年頭也不算短,卻從來沒見他對任何事,任何人有姐姐這般上心執著過。你從前不是也耿耿于懷著,公子留你在天欲宮中的目的,是為了加以利用?可現在,公子他在用實際行動在向您證明,你的價值是用來欣賞和保護的,而不是用來利用的。”
雙手合握著我的右手,夏蟬懸心不下得請求上我:
“姐姐,人生之中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人往往糾結其中,所以日子才過得苦多樂少。男女間,因恩生情的事并不少見,為何姐姐不能給公子一個機會,敞開心懷去接納他呢?也許日子久了,接觸更深了,當初所謂的問題便迎刃而解,淡然在歲月中進而釋懷了呢?姐姐,其實接受一個人并不難,難就難在固執地不給對方任何機會證明自己;就像鞋子,要穿過,才知道合不合腳。”
驀地,我陷入了無盡沉默中。
瑾瑜公子在我心里,早已安下了“師父”的位置,此時要我遵從所有人的期盼,將他安放在與我共度余生“丈夫”的位置上,這轉換間,真的如夏蟬剛說得那般簡單?!
簡不簡單我無從考證,然能清晰地感覺到,我的心沒有得到任何的釋壓,反而多了幾分沉重。
此時,夏蟬又提醒上我:“嬋兒不在千名山這段時間,姐姐千萬別和周暮雪有所接觸;她這人的鬼心思破多,我怕她咽不下橫刀奪愛這口氣,會借機找你麻煩。”
“說到周暮雪,你擔心她會找我麻煩,其實也是應該的。”
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神思渾重地說到:“想當初,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向周暮雪保證,絕不會插足到她和公子間半分;可結果呢,非但沒把這是是非非撇干凈,反而讓事情演變到如今這等局面,變本加厲地刺激她。別說周暮雪恨我入骨,連我自己也憎恨自己當初的道貌岸然;原來,世間所有事不是僅靠自己的心意能扭轉的,太多出人意料的意外,冷不丁就是一個響亮的打臉。”
“公子是何等人物,豈能將其真心交托于一個野心勃勃之人?周暮雪有今日下場,全是她咎由自取;功利好勝心下產生的愛慕,在機關算盡后,注定被其所反傷。姐姐,你一定要小心此女。”
“我會小心的。”
送了夏蟬,我一個人在花園中走走停停,時而對著花出神,時而對著露水傻看,時而俯看著腳下忙忙碌碌的螞蟻,時而昂看天空朵朵飄流的白云,進而讓時間過得無聲無息,不知何為匆匆。
正心思游離間,忽然陣巨大的響動傳來,我收神猛回頭間,便見不遠處走廊上掛著的百靈雀鳥籠被打個稀爛,而籠中的鳥兒被枚銅丸射穿心膛,在地上撲騰兩下便沒了生氣。
“打中了,我打中鳥兒了!”
清凈之地驟染上血污,覺得扎眼刺心的我,規避的目光立馬撞上了另一頭走廊上歡欣雀躍的人。
對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白底金線龍紋袍,腰系翠玉銀絲帶,發束八寶龍涎珠冠,腳穿鹿皮金花鞋,派頭間相當貴氣;模樣也算周正,可不過細細一看,這打鳥少年時不時抬袖抹鼻涕,呵呵憨笑的樣子,倒讓人莫名覺得他有幾分傻里傻氣的。
正欲問他為何無故傷了走廊觀賞的鳥兒,此時少年身后又鬼魅的冒出一個人來,四目相接下,倒忽然讓我問不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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