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從白丹身邊調轉了馬頭,長刀出鞘,正面迎了上去,是承光帶著兩個侍衛親軍。
箭擦著三風的頭皮飛過去,落在陸卿云的馬屁股后面。
與此同時,陸卿云換了左手拉住韁繩,右手從腰間抽出馬鞭,用力一抽馬屁股,青灰馬嘶叫一聲,遙遙領先的沖了出去。
緊跟著是徐定風攜刀打馬,沖出承光的阻攔,興致勃勃的追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后,迅速將其他人都甩在了腦后,天地之間就剩下這兩個追逐的小黑點。
陸卿云的馬終究不敵徐定風千挑萬選的戰馬,兩人之間的距離被不斷地拉近,徐定風用力一夾馬腹,趕上前去,和陸卿云來了個并駕齊驅。
隨后他手腕一抖,用馬鞭纏住青灰馬的馬腿,往上用力一提,青灰馬馬頭朝下,往雪地上栽去。
陸卿云蹬腿而起,躍下馬背,反手便是一刀,橫劈向了戰馬。
于是徐定風同樣的棄馬而下,站在了雪地里。
雪光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徐定風瞇起眼睛,對著陸卿云一笑,笑里藏著刀:“我上當了。”
不是他利用白丹將陸卿云勾了出來,而是陸卿云見機行事,利用自己,將他給勾了出來。
沒了千軍萬馬,他徐定風,也成了孤零零一個。
他們跑出來太遠了,就算能順著馬蹄痕跡找過來,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去,更何況陸卿云還留下了承光。
看一眼這空曠干凈的荒漠,徐定風決定拖延一點時間。
陸卿云也跟著笑,看起來還挺和氣,然而目光銳利如刀,肆無忌憚的打量徐定風,似乎是在琢磨要如何將他殺死。
將長刀插入積雪,他雙手撐住刀柄:“人少,好辦事。”
徐定風也將他從頭到尾掃視一遍,隨即扭動脖子,活動肩膀,心想硬來是不行的。
要是動起真格,他不見得能比陸卿云差,畢竟他也是廝殺出來的。
可他這個年紀,犯不著和陸卿云這個年輕人硬來。
還是得等自己的人追過來,不管辦什么事,都得人多才好。
他也以手拄刀,笑道:“人少,倒是好說話,陸大人,咱們今天就敞開了說,你年紀輕輕,干什么非要給皇帝做走狗呢?”
陸卿云聽了走狗二字,也不動怒,平靜道:“養家糊口而已。”
徐定風哈哈兩聲:“養家糊口,倒也不必如此大的手筆,其實我們之間,也并非要你死我活,老皇帝能給你的,難道我徐定風給不了你?”
陸卿云紋絲不動:“我喜歡自己拿,不喜歡別人給。”
徐定風騰出一只手來揉了揉腰:“還是年輕人有志氣,我老了,很多事都看不明白,不過我對你是真的一片好意,你要是能夠接受,不是皆大歡喜嗎?”
陸卿云言簡意賅:“是徐家歡喜,不是皆大歡喜。”
徐定風冷笑一聲:“我看你有本事,很愛惜你這個人才,入得了我的眼,才跟你說這些話,沒想到你是個蠢貨,竟然為了無情無義的老皇帝和我拼命,你難道就不打算給自己留條退路?”
他氣勢洶洶,陸卿云卻還是那個八風不動的老樣子,甚至因為雪光太刺眼,他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陸卿云心平氣回答他:“義無反顧往前走,才能活,總想著退路,這不行。”
你退一步,他人就會進兩尺,終有一天,退無可退,只能走向失敗。
在他這里,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好,好,你有理,”徐定風晃動刀身,“我老了……”
話未說盡,一道銀光自雪地中閃過,正是徐定風自知人老,須得先發制人,拔刀而出,橫掃陸卿云雙腿,只待陸卿云一躍而起,他便提刀向上,將陸卿云斬成兩半。
陸卿云早有防備,閉著的眼睛在瞬間睜開,精光四射,不僅沒有如徐定風的意,反而往前一探,右手驟然伸出,在刀鋒到達他雙腿之前捏住了徐定風的手腕。
只需用力,便可捏碎徐定風的手腕關節。
徐定風當即松開刀,刀沉沉往下落,在陸卿云將他的手腕捏碎之前,提腳踢向刀背,刀鋒得以繼續前行,砍向陸卿云的膝蓋。
陸卿云見勢不妙,也松開了徐定風,一腳踢動自己的刀,只聽一聲嗡鳴,兩把刀撞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徐定風趁機探身,將自己的刀撈了回來,笑了一聲,隨后一躍而起,逼近陸卿云。
他看出來了,陸卿云左手有傷。
要是論拳腳功夫,刀上本事,他們兩個不相上下,時間拖的久了,對他這個老年人不利,但是陸卿云有傷,那就另當別論了。
有傷就有弱點,憑借著這個小小的弱點,他就能將陸卿云全面擊潰。
竭盡全力從陸卿云左側擊入,陸卿云果然如她所料,左手比右手的反應,遲鈍了那么微不可見的一點。
陸卿云側身下腰,躲過這一刀,單手以刀撐地,抬起膝蓋,直擊徐定風胯下。
然而徐定風反手就砸向他的膝蓋,同時后退兩步,喘息一聲。
陸卿云也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同時后退。
兩人之間隔了五步遠。
徐定風深吸兩口氣,冰冷刺骨的氣流從鼻腔里鉆入,在五臟六腑里亂竄,讓他在這非常時刻,越發的保持了頭腦清醒。
要單槍匹馬拿下陸卿云,實在不容易。
不過為什么要單打獨斗呢,世上萬事,都是能贏就好,不必要太過講究手段。
在這短暫的喘息中,他盤算著自己的部下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只要等人一到,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將陸卿云抓住,先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風搖搖晃晃的從他臉上劃過去,他一邊想,一邊看著陸卿云的動靜。
陸卿云手長腿長的站著,微微低著頭,殺氣凜凜,看著便是堅不可摧的頑石。
與此同時,陸卿云驟然而起,電光火石之間,刀刺向了徐定風的柔軟的腹部。
徐定風果斷躲閃,兩人再次纏斗起來,掃出了大片的風雪。
“等等!”徐定風在陸卿云一腳踹向他心口的時候忽然一聲怒喝,又往后退了三四步,讓陸卿云腿腳落了空,“有聲音!”
確實有聲音。
窸窸窣窣的踩雪的聲音,非常輕,只是因為數量大,疊在一起,才被他們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