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應當什么苦痛都能吃得下去了。
可是謝黎短短幾句問話，便將她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潰。
她想要好好活著，活得比誰都高，比誰都好。
而不是——拖著一個殘敗的身子，在暗牢中茍延殘喘，忍受著手掌的疼痛。
甚至于——她還想看看那個丑陋不堪的孩子，有點點想伸手抱一抱他，不知……他可還在人世？
“哦，我知道了。”謝黎莞爾一笑，點點頭，“你想要好好洗個澡，治下傷，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覺，是不是？”
明明謝恬就沒有說話，蕭玥忍不住想要大吼出來。
謝黎你在亂說些什么！
然而在蕭玥內心狂吼的時候，卻發現謝恬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不僅蕭玥瞬間目瞪口呆，其余眾人也像是看神一樣看著謝黎。
讀心術？
還是兩姐妹的關系真的如此好？
皇后落在謝黎身上的眼神有些古怪——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怎的讓謝恬如此害怕呢？
不過——她喜歡！
謝黎起身，眨眨眼，有些疑惑：“怎么了？”
“沒，沒什么。”太子差點咬了舌頭。
謝黎便笑著施施然回到蕭逸身邊站好。
心理陰影什么的，她可從來沒有給過謝恬的哦。
“謝恬，陛下到底是怎么了？”皇后贊許的看了眼謝黎，然后冷聲問道。
謝恬動了下跪得有些生疼的膝蓋，低頭道：“陛下的確是中了毒了。”
“什么毒？”
“養。”謝恬聲音很低，“是瑤光尊主新研制出的一種毒，以氣味入毒，宸王殿下時常會進宮同陛下講話，這毒藥便是他身上帶著的。”
“宸王？”蕭逸怔住，反應過來下意識看了眼太子，發現太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
“說下去。”太子上前，向來溫潤的眼眸似乎凝了一層寒冰。
“這‘養’便如同是養小鬼一般，能夠左右人的思考能力，讓陛下對宸王殿下的話會深信不疑。”
“簡單來說，帶著香囊的宸王殿下便是這‘養’的主人，而陛下則是‘養’的傀儡。”謝恬的話音落，謝黎便眼尖的看到皇后腳步踉蹌，仰面就往后倒去。
她趕緊上前兩步抓住皇后的胳膊，下重手掐了一下皇后的虎口穴。
“娘娘，保重鳳體。”謝黎的眼眸中平靜一片，在這平靜下又有絲絲風雨不動的淡然和定力。
皇后反握著謝黎的手，拍了拍謝黎的手背，“好孩子。”
然后她重新站好，垂眸看著謝恬，“解藥呢？”
“沒有……”她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頭頂上騰騰殺氣將后半句嚇了回去，不由得匍匐在地上提高了聲音，“不過臣女可以緩解陛下的癥狀，能讓陛下蘇醒過來。”
“你會配制那香料？”謝黎明白謝恬話中的意思，也怪不得她會遲疑，如此的香囊，定然對皇帝的身體無益。
“是。”謝恬又急忙解釋道，“當初瑤光尊主派人將這香料交給我的時候，只交給了我這香料的配方。”
謝黎點點頭，輕聲道，“娘娘，雖說這香料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毒的根兒就在這里。不妨等陛下醒過來再讓人細細研究這香料。若能從其中找出‘養’的根源，便可徹底根治陛下所中之毒。”
謝黎說的不無道理，在場的人都知曉。
況且，先前陛下做了一些奇怪的錯事兒，如今若是不讓陛下親自釋放蘇家之人，恐怕是難以平眾。
“你配藥許多久的時日？”
謝恬抿了抿唇，低聲道：“臣女手傷了，恐怕不能即可配藥……”
“你把藥方交出來也可——”
“這藥只有臣女能配制，且是一次性的藥，需得反復配制方可。”謝恬抬起頭，對上皇后和太子質疑的目光，她堅定道，“旁人即便有了配方，也是無用的。”
“幾日能配好？”僵持不下，半晌后終是皇后妥協了，沉聲問謝恬。
“一月即可。”
“一個月？”在場所有人都未想到會需要如此久，“陛下的身體能拖得了一個月嗎？”
“可以……”謝恬目光躲閃了一下，“臣女每日貼身照顧，陛下性命是無虞的。”
貼身照顧就很耐人尋味了。
謝黎想起之前蕭璟與謝恬偷歡時，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敢”，又想起方才太醫所說的“體虛”之癥的由來，眼眸微微一亮，閃過幾分錯愕。
莫不是，鐘情蠱才是這“養”的解藥？
謝黎下意識望向謝恬。
不得不說，謝恬此時雖然狼狽不堪，但是眉眼流轉間卻仍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流韻味。
想到此處，謝黎微微勾唇，“娘娘，既然如此，便讓我家四妹妹照顧陛下吧，派人好好看著就行了。”
“我……”然而謝恬卻是咬著下唇搖了搖頭，“配藥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的……”
她此話落，偏殿中又是一片寂靜。
末了，皇后下了最后的通牒，“這便由不得你了。我會派幾個懂武功的宮女貼身伺候你，你的手——我也會讓人好好用藥。”
皇后并未允許謝恬的請求，謝恬眼中登時閃過一絲羞憤，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這樣的結果，相對來說還是最好的了。
謝恬由人帶著退了出去，臨出門前悄然望了謝黎一眼，謝黎歪歪頭，幾步跟了出來。
將其他宮人支到幾步開外，謝黎直接了當的問道：“何事兒？”
“蕭璟對你志在必得。”謝恬一開口，卻說了句無關的話，“你過幾日便要成婚了……小心些吧。”
“這么好心？”
謝恬嗤笑一聲，“若是得了你，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謝黎想了想，了然的點點頭，“也是，畢竟我現在已經成了蕭璟的執念了。”
“他回來了？”
謝恬頓了頓，“應當已經在盛京城中了。”
說完，她便朝著那幾位宮人走了過去。
謝黎站在原地，兀自想了半晌也沒能想明白為何蕭璟會對自己有如此深的執念。
不過——來都來了，難道能因為謝恬的一席話就不嫁了嗎？
只盼著……宸王父子能讓她安安靜靜的嫁給蕭逸。其他的，可以先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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