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五十 女子進學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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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之前,沈傾鸞便在臉上貼了一層偽裝,此時光潔的皮膚外頭全是紅褐褶皺的疤痕,將原本的姣好外貌遮掩了七七八八,連帶一雙靈動的眼睛也傷了小半,早已看不出本來面貌。

“怎么,嚇著各位了”她語氣之中云淡風輕,倒像是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貌,更顯氣度不凡。

“沒有,只是覺著可惜罷了。”一屋坐著的七人中,唯有高裕朗與她較為相熟,此時自然是先開了口。

沈傾鸞之所以“現真容”,本就是為了打消幾人心中疑慮,此時稍見成效,也不愿眾人瞧著這張嚇人的臉,遂從一旁拿過自己的面具帶上,漫不經心道:“一具皮囊罷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男子不重外貌,沈傾鸞既借用了三哥的身份,這么說便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旁人未多在意此事,高裕朗卻輕嘆一聲,好似是真的覺著可惜。

“八年前的事情,高叔可與在座各位說了”沈傾鸞問的是眾人,然目光卻轉到了高裕朗那邊。

后者接觸到她的視線,這才回道:“關于少爺的事,我并未多說。”

沈傾鸞點了點頭,對他的謹慎倒是頗為贊賞。

“八年前沈府燒起來的那日,我曾翻墻出去玩耍,未曾想便是因此逃過一劫。這幾年我輾轉于天下各處不敢現身,可心中仍有恨意難平,我便找到了高叔這里。”

沈傾鸞一番解釋說得簡單,一來往事不需太細,二來此事本就是自己信口胡謅,說多了反而是破綻百出。

好在包括高裕朗在內的七個人都不曾存有異心,是以沈傾鸞說的不甚明白,他們也未有追問,反而與沈傾鸞表起了忠心。

“咱們八年前就想替大人報仇了,只是因高大哥一直以大人之命攔著,又缺少一個牽頭人,咱們才一事無成。不過現在少爺回到皇都,咱們也算是有了個主心骨,遲早要那狗皇帝到大人墳前磕頭認罪。”

聽得如此激烈的一句,沈傾鸞循聲望向那邊,只見是個粗獷的中年漢子,于一眾文人商賈之間,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人名為李德順,十多年前因大旱背井離鄉到了皇都,受過沈崇一飯之恩,便非說要跟在沈崇身邊做牛做馬。

先帝征戰時,太子監國,李德順因大敗那年的武狀元而得到太子招攬,卻以自己一介閑人實在難登朝堂的理由回絕太子,只在沈崇身邊做一個護衛。

如此武才,卻因一頓飯食將恩情記到今日,連沈傾鸞都覺得不可思議。

李德順心直口快,說完那些話也未覺不妥,然而那些心思細膩的文人商人,卻也在他的話出口之后附和起來,一時之間群情激昂。

沈傾鸞一一謝過,又在高裕朗的介紹之下將人認全,提及今日自己過來的第二個緣由。

“這幾日云樓有使臣來大央交流,恐怕有人會借此機會,規勸皇帝允女子進學,入朝為官……”

沈傾鸞話還沒說完,就聽自己方才還頗有好感的李德順開口打斷,“一群娘們兒還能當官不成?進什么學,不如在家縫縫補補帶個孩子做個飯,哪兒來那么多講究。”

這話說的不好聽,卻也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想,沈傾鸞瞧見那些文人臉上亦是不贊同的神色,就知曉這百年規矩不易打破。

好在不論心中如何想,還是有人開口緩和氣氛,對著李德順便道:“李哥這話說的好生硬氣,今日回去我便學給嫂子聽,看她會不會拎著棒槌再追上你兩條街。”

此言一出,眾人哄笑一堂,明擺著要讓這件不靠譜的事情翻篇。沈傾鸞面色卻微微一沉,即便透過面具,也能瞧見她眸中沒了笑意。

“父親在世之時,曾多次與先帝進言,廢除奴籍、賤籍,削弱世家特權,為的便是一句眾生平等。在座各位身為父親的心腹,也一定是觀念相當之人,為何同樣的話由我說起,各位便是這般笑鬧全當兒戲。”

她話中沒了之前的客氣,反而帶著一股冰霜,讓之前玩笑著的眾人沉默下來。還是一不小心帶了頭的李德順先開口,略有些窘迫地回道:“我是粗人,聽不懂那些個道理,可對于大人觀念,我一向是敬之信之。可……”

說到此處,李德順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繼續說道:“可先后這兩件事情哪能混為一談?咱們又沒覺得女人卑賤,何至于歸為奴籍賤籍一般?”

“是不至于,”沈傾鸞扯出一抹笑來,卻帶了些許嘲諷,“從商、從政、從軍、事農……這天下遠遠不止三百六十行,男子要如何選擇,從沒有人能拿既定的條例去約束控制,然而女子卻不同,她們最多能選擇的,就是嫁與誰人,為誰縫補洗衣、做飯打掃、相夫教子。這若不是不公,那又公平在何處?”

李德順不是個會說話的人,被沈傾鸞這么一問,腦中也仿佛是裝了漿糊,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能道:“你叫她們去做那些男子才能做的事情,她們哪兒能做得好?”

“還有人說若師承無派,一身武功便算白學,空無用處,李叔覺得這話可對?”

“胡說八道!”李德順早年就是個劈柴打獵為生的獵戶,最是不喜旁人笑他沒拜過厲害的師傅,此時自然一聽就急。

然而這一來一往之間,卻也讓旁人聽懂了她的意思。所謂平等,不僅僅是在身份之上,還該擊破那些禁錮,糾正那些本不該有的觀念。

眾人不言,沈傾鸞也沒繼續和他們解釋頗多,只說天色已晚自己先回,要他們回去后好好想想。

然而高裕朗一向行事果斷,未等沈傾鸞起身離開,便問:“少爺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明日之后,私塾特設女子班,廣招六歲以上十五以下的女孩進學,另有學識不錯的女子,亦可通過考試到私塾之中當女先生。”

高裕朗將她的話記下,點頭應聲,只是末了卻走到她面前和她耳語道:“鳳華今日也來了,只是在偏院等候,少爺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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