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閣那么大的火,就只死了一位閣主?”沈傾鸞聞言有些驚詫。
誰知柳君湅被她問起就黑了臉,“怎么被你這么一說我就跟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似得?你以為吟歡閣做的是什么正規生意?那里頭的姑娘大多都是偷來搶來的,調教著去伺候恩客,不知害了多少人家,我這么輕易就取了他性命都算是便宜他了。”
沈傾鸞對南城這邊并不熟悉,哪里知曉這些秘辛之事?聽他此言也眸中漸冷。
“這么說來,倒還真是死有余辜了。”
“有買賣的地方就少不了腌臜之事,咱們也管不了那頗多,”柳君湅說著輕嘆一聲,轉而又道:“你不是趕著要回去?怎么還在這兒杵著。”
沈傾鸞這才發覺自己就這么跟人嘮上了,趕緊收起自己心中的那些疑問與好奇。
左右以后相處的時間還長得很。
帶著木盒回到暫且落腳的客棧,沈傾鸞就見到江宴生在門口來回踱步,一張白凈的臉上熱得通紅,顯然是在外頭待了不短時候。
而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店小二,時不時就要勸上一句讓他回去,大抵是怕擋了店里的生意。
沈傾鸞見此便加快了腳步,從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可將柳君湅給嚇得不輕。
“我的小姑奶奶,你這青天白日的怎么還嚇起了人來?”
沈傾鸞瞧見他險些紅了眼睛,笑道:“你也知這是青天白日的,怎么還能嚇得著你?”
說著就徑自往里頭走去。
江宴生自然是安安分分跟在后頭,直至進了屋里,他才十分好奇地問道:“剛才我就想問了,你這箱子里頭裝的是什么?”
沈傾鸞故意賣了個關子,將木箱小心往桌上一放,就朝他揚了揚下巴,“你若好奇就自行打開。”
兩人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江宴生可沒少被沈傾鸞“算計”,當即就下意識后退一步。
沈傾鸞瞧他一副戒備的模樣有些好笑,“你怎么膽子比我還小?”
江宴生心說她就不是個正常人,可面上還得裝作硬氣的模樣,又將退后的那一步踏了回去。
“誰說我膽小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箱子,還能裝得下什么兇獸不成?我且與開與你看看,要你知曉……啊!”
一聲驚叫打斷了之前想說的話,江宴生丟開蓋子就躲到了沈傾鸞后頭,哆嗦著道:“沈傾鸞我告訴你,殺人可是要償命的,你這哪來的人頭還不趕緊送回去,若是被旁人知曉了,哪怕你是丞相的女兒也保不住這條命。”
沈傾鸞聽著不免覺的好笑,“頭都摘下來了,還有還回去就能免罪的道理?你這莫不是要我知法犯法假裝無事發生吧。”
被她這么一提,江宴生可算是理清了其中的邏輯,頗有些懊惱。
可他心中最多的卻是擔心,再加上自己還是都府官員,一時之間就糾結上了該不該將她壓回都府處置。
好在沈傾鸞也很快與他解釋道:“這就是咱們追了兩年的逃犯,我昨晚沒留手將人給打死了,這不只拿回一個頭來。”
江宴生聽后稍稍一愣,隨即就被驚得從她身后跳了出來,“你這是哪來的毛病,非得將他頭給擰下來?”
“那我難不成大白天的扛個尸體回來?”
“那你就不能晚上行事?”江宴生氣急敗壞說道。
可沈傾鸞卻瞥了他一眼,“人都被我打死了,這大熱天的,多拖一日都能讓尸體損壞一分,咱們可還得帶著回皇都復命呢。”
“既然知曉尸體不宜存放,何不留他一條性命?非得下個死手……”
話才說到一半,沈傾鸞就打斷了他,“活人能讓咱們再追上個一兩年,你覺得哪個麻煩?”
被她這話一噎,江宴生當即就沒了話,畢竟仔細想想沈傾鸞說得確實不錯。
“那咱們現在該做何打算?”
“回皇都唄,總不能讓這人頭爛在路上。”
江宴生聽著又打了個哆嗦,昂著頭絲毫不敢看木箱里頭。
沈傾鸞知曉他心中怕得很,隨即將木箱合上,還拿繩子仔細捆住。
“現在就走?”江宴生問了一句。
“你先著可靠的人送封信回都府,我還有事去一趟吟歡閣。”
說著就已經跨過了門檻。
江宴生被她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人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先拽住了她的衣袖,片刻之后才問道:“不是說立即就走,怎么你還有時間出去?”
“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沈傾鸞也沒跟他解釋過多,先去找了柳君湅,而后便讓他帶自己去一趟吟歡閣。
“你到那兒去做什么?”沈傾鸞到的時候,柳君湅正在削著木塊,聽她說明來意便先起身凈手,而后才問。
“就是想看看主子死了,那些姑娘會被如何處置。”
柳君湅聽著卻覺莫名其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左右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你幫了說不定還會引禍上身。”
沈傾鸞倒不在意這些,真是態度微微堅決,讓柳君湅也沒了辦法,只能陪著她一同過去。
然而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待兩人到了清思水畔,卻遠遠瞧見吟歡閣門口聚集了不少人。
“都是看熱鬧的?”沈傾鸞一邊往橋上走,一邊問道。
而她身邊的柳君湅卻嗤笑一聲,“你沒發覺那些都是女子?”
沈傾鸞聞言一瞧,倒還真是如他所說。
“閣主都死了,她們應該撐斷逃跑才對。”
“哪里是她們不想跑,”柳君湅輕嘆,“吟歡閣手段了得,哪怕人逃到了天涯海角,他們都能給抓回來,到時候一頓極刑毒打往身上招呼,誰又敢冒這個風險?何況吟歡閣和官府早有勾結,賣身的文契也都登記在冊,銀錢還全部扣在這些人的手里。她們不敢走,不愿走,自然也走不了。”
數不清的極刑磨光了她們的棱角,訴冤無門撥去了她們的爪牙,在常年的壓迫之下,這些女子或許已經麻木,只按照吟歡閣的規矩像個傀儡一般活著,日日賣笑。
沈傾鸞心間忽而有些不忍。
她們明明都該是最無憂的少女,卻最終都成了最無辜的受害之人。
瞧身邊人加快步伐,柳君湅就知曉她是管定了這一樁閑事,可心中無奈之余卻又不想阻攔。
他想沈傾鸞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沈家早已覆滅,他也要成為沈傾鸞最堅實的后盾。
撥開外頭看熱鬧的人群,便見五六十個女子被圍在其中,迎著眾人的指指點點,面上卻無多少變化,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沈傾鸞面色又冷了幾分,越過這些女子便朝里去,其間雖有吟歡閣做工的人攔著,可都一一被柳君湅打了回去,倒是誰也沒能近身。
“這吟歡閣的庫房在哪兒你可知曉?”沈傾鸞入了后院,便問身邊的柳君湅。
后者雖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可還是先帶了路。
庫房是單獨的一間屋子,因而沒被昨晚的那場大火殃及,柳君湅三兩下打開那復雜無比的說,隨手往地上一丟,就領著沈傾鸞進去。
吟歡閣風靡南城,名聲甚高,這私庫里頭的存貨自然也不少。沈傾鸞先去找了賣身契,而后讓柳君湅守在庫房門口,自己則沿路返回。
“誰家開了當鋪,我有筆大買賣要做。”沈傾鸞道。
人群之中議論聲更響,大抵都在猜測沈傾鸞為何要到吟歡閣門口談生意。可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多時就有一人站了出來。
沈傾鸞帶著他進去,指著吟歡閣庫房里頭的一大堆東西,對他說道:“這里頭除了現銀,你都估算一番,看看能賣多少價錢。”
那人被她周身的氣勢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恨自己為何多事站了出來,口中趕緊說道:“這些都是有主之物,閣下哪怕敢賣,小的也是決計不敢收的。”
“你先估著,若價錢合理,不光這些東西你能拿走,我還會少收你一成。”
這庫房里頭的東西加起來也有不少,沈傾鸞少收他估價的一成,那就是給他省了不少的銀子。
思及此,那人咬咬牙,終究是覺得富貴險中求,繞著庫房走了一圈。
然而不算不要緊,這么一圈下來,粗略就已經有了幾十萬兩銀,這還不算那些現錢。
于是他顫顫巍巍地報了個數,思緒還在一筆橫財和一場橫禍之中來回徘徊。
“價錢倒還算合理。”沈傾鸞聽完點了點頭,又吩咐道:“你先去找些人手將東西搬了,咱們之后再結銀子。”
那人聽她這么說,卻沒有立即應下,而是躊躇半晌這才問道:“這些東西我拿回去,倒也能盡快湊足銀兩,可我實在不敢拿。”
“有什么不敢的?吟歡閣的主子都死了,還能與你算賬不成?”
“閣下有所不知,這吟歡閣的閣主既然死了,他身后之物只有兩個去路,一是被親人瓜分,二是作為無主之財充入官府,斷然沒有誰見著就能拿的道理。”
沈傾鸞也明白他是害怕自己拿著銀錢走了,卻把爛攤子留給當鋪,到時候銀貨兩失可謂血本無歸。
但她既然有此打算,就已經想好了后路。
然而沈傾鸞正要開口讓他定心,卻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兵甲相撞,竟是官府來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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