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愣了,冥界之主那么容易便死了?
她抬頭看了看蕭藏楓,只見蕭藏楓仍是看著那已經被滾落下的巨石堵得死死的密道口,眼神之中帶著冷意。
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凌汐池看了一眼那堵死的密道口,看來他也并不能確定聞人清到底死了沒,于是她詢問的看向了一旁的葉孤野。
葉孤野道:“密道突然坍塌,將聞人清堵在了里面,那么大的火,應該活不了了。”
凌汐池還待再問,猛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抬頭一瞧,才發現蕭藏楓的心思早已不在聞人清是否死了之上,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腳看。
自從被抓后,她的鞋子早不知哪里去了,白嫩嫩的腳丫上沾滿了泥土,泥土下還有一道道的傷口,幾道傷口比較深的正往外冒著血絲,不過這也不奇怪,她光著腳丫又是打架又是逃命的,又沒有鞋子給她穿,腳上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傷口。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她才感覺到了疼痛,再加上蕭藏楓那直愣愣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的將腳丫往那長到可以拖地的衣服里縮了縮。
蕭藏楓猶豫了片刻,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凌汐池嚇了一跳,平時昏迷受傷蕭藏楓抱她也就算了,現在她好好的,又沒傷沒痛的,蕭藏楓抱她干嘛。
她急道:“你放開我。”
蕭藏楓并不理她,抱著她來到那一排黑衣人面前,只見那排黑衣人齊齊下跪叩拜:“莊主!”
蕭藏楓點了點頭,問道:“可有傷亡。”
為首的那人道:“五名兄弟受了重傷,屬下已派人將他們帶回莊內療傷了。”
蕭藏楓嗯了一聲,道:“回莊吧。”
眼看一眾人就要打道回府,一道人影突然撲了出去,撲通一聲跪在了蕭藏楓的面前:“蕭莊主,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撲出來的是蒼竹,他仍然抱著月弄寒,月弄寒看起來情況不容樂觀,已完全聽不見呼吸聲了。
淺畫和居衣也自蕭藏楓面前跪下,口中齊道:“求莊主救救我家公子,寒月國上下定感激不盡。”
蕭藏楓并沒有吭聲,既沒說要救,也沒說不救。
凌汐池見狀,連忙伸手抓住蕭藏楓的的手,急道:“我知道你有辦法救他,求你救救他。”
蕭藏楓表情動了動,正要開口說話,目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了她手上戴著的靈犀鐲,只見他的眸子一緊,眼中立時蘊滿了不悅,周身的氣勢瞬間冷冽下來,手一松,直接將她扔在地上,冷淡道:“不救!”
他扔她扔得是那樣的干脆爽落,不僅凌汐池呆了,其他看著的人也呆了。
凌汐池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還沒想明白蕭藏楓為何突如其來的發脾氣,他已轉身拂袖而去。
葉孤野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她硬生生的按捺下心中的怒火,知道現在絕不是開罪蕭藏楓的時候,急忙走到蒼竹面前,道:“把他給我,放心,我一定求蕭藏楓救他。”
她心中已打定主意,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無論蕭藏楓要她做什么,她都可以答應,只要他能救月弄寒。
蒼竹看著她堅定的神色,猶豫了片刻,將月弄寒交到了她的手中,說道:“拜托了!”
凌汐池沒有功夫再與他們多費唇舌,直接抱著月弄寒去追蕭藏楓去了,葉孤野一路跟著她,一言不發的接過了她懷中的月弄寒,道:“這樣你可以快點。”
可蕭藏楓的輕功豈是一般人能比擬的,她幾乎跟不上他的腳程,等到她回到藏楓山莊時,蕭藏楓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見她。
凌汐池知道眼下能救月弄寒的只有蕭藏楓,心一橫,一直跪在蕭藏楓的門口,可蕭藏楓打定主意不再見她,無論她跪了多久,那道門始終沒有對她敞開。
身旁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凌汐池扭頭看去,只見葉孤野抱著月弄寒神色難看的走了過來,還未近身,她便感受到了一股極熱極寒的氣息,再看去時,月弄寒的半邊臉已經凝著一層淡淡的冰霜,另外半邊臉則像火燒一般滾熱發燙。
凌汐池死死的咬著嘴唇,心中一陣接一陣的害怕,腦中嗡嗡直響,沒想到雪舞耀陽竟在這個時候發作,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葉孤野走到了她的面前,只說了一句話:“他身上的毒發作了。”
眼見月弄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脈搏也越來越弱,自己除了求人卻什么也做不了,她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一邊抽咽一邊道:“是雪舞耀陽發作了,哥哥,我該怎么辦,我救不了他。”
葉孤野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你無需自責。”
凌汐池淚眼婆娑道:“可我想救他。”
說罷,她將月弄寒從葉孤野的懷中接了過來,不管不顧的就要將自己的真氣輸給他,葉孤野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冷靜道:“沒用的。”
一陣接一陣的寒風卷過,在凄冷的寒風中,月弄寒的身體也漸漸的冷了下來,她心中一陣恐懼,心中驟然浮現出月弄寒是如何幾次出手救她的,她像是瘋了一般放下月弄寒撲了上去,一邊使勁的拍打著蕭藏楓的門,一邊回頭看著月弄寒蒼白如紙的臉,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這一眨眼,便再也看不到月弄寒了。
門劇烈的響著,她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蕭藏楓,開門!開門!我求你,救救月弄寒,只要你能救他,我保證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我再也不會沖撞你,只要你能救他,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直到手都捶打到了麻木,拳頭間有血絲浸了出來,蕭藏楓的屋子里才響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緊接著屋里的門一開,凌汐池就勢跌進屋里,重重的撲倒在地。
眼前忽然闖進一抹青影,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蕭藏楓,泣不成聲:“蕭藏楓……求求你……救救他。”
蕭藏楓彎下腰,眼睛里倒映著她眼淚縱橫的臉,輕聲嘆氣,風馬牛不相及的道:“原來你這么愛哭,由始至終,我從未看見你為自己流過一次淚,就連你受了那么重的傷我都從未看見你哭過,你的淚當真只是為別人而流的嗎?”
凌汐池呆住了,又聽蕭藏楓繼續道:“丫頭,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總是想要保護別人,何時才能為自己想一想呢?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嗎?”
凌汐池張開了唇,千言萬語涌上喉頭,吐出來的卻是一句:“蕭藏楓,救救他,求你了。”
蕭藏楓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灰白慘敗,他望著她手上的靈犀鐲,嗓音低啞:“他真的對你那么重要?”
凌汐池忙不迭地的點了點頭。
蕭藏楓又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她拉到桌子旁坐下,伸手替她倒了一杯煮在紅泥爐上的茶,見她不安的望向門口,蕭藏楓踏前一步擋在她的面前,阻擋了她的視線,將那杯茶塞在她的手里,眼神忽又恢復到之前的深不可測:“丫頭,記著今天是你求我,心甘情愿的將月弄寒交到我的手里的,他日可不要怪我,說我的手段卑鄙。”
凌汐池木然的點了點頭,蕭藏楓繼續問道:“你剛才說他中的毒叫雪舞耀陽?你可知那是一種什么毒?”
適才在凄風冷雨中跪久了,驟然捧著滾燙的茶杯,凌汐池打了一個寒顫,緩緩道:“月弄寒說,這種毒是冥王親制的,是一種緩慢發作的毒藥,極熱極寒,每月毒發一次,毒發之際不可妄動真氣,每動一分,毒便往心脈加劇一分,況且此毒還會慢慢蠶食人的元氣和內力,中毒之人會在折磨下慢慢死去。”
蕭藏楓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自言自語道:“那么巧?”
凌汐池道:“什么那么巧?”
蕭藏楓沉吟了好一會兒,道:“這種毒我曾見過,只是不知道原來這種毒叫雪舞耀陽,竟然還是聞人清那個老家伙弄出來的,況且這種毒至少十五年才會發作,月弄寒今年二十一歲,怪不得他十六歲后便開始浪跡江湖,不再過問寒月國朝中之事,由此看來,他定是一出生便被下了這種毒,聞人清為何要向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這種毒呢?”
凌汐池想起了月弄寒在密室里跟她說的話,可這事關月弄寒的身世,她也不便說出來,于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蕭藏楓喃喃道:“看來月弄寒還真的不能死啊。”
凌汐池沒聽清,道:“你說什么?”
蕭藏楓搖了搖頭,道:“你讓我救月弄寒,你可知月弄寒被一劍傷了心脈,體內的毒已經侵入臟腑,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時間又接二連三的受傷,已經到達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他能活到現在已是一個奇跡,所以他的傷我救不了,但是這世上有一個人,不管你受多重的傷,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他就能讓你起死回生。”
凌汐池全身一陣戰栗,聽到蕭藏楓說他救不了月弄寒的時候,她有那么一剎那的心灰心死,但是聽了他后來的話,心里又萌生出了一絲希冀,顫聲問道:“那個人是誰?”
蕭藏楓神色一斂,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尊重:“這個人就是我的師傅風魔老人。”
聽到蕭藏楓愿意請他的師傅幫月弄寒治療,凌汐池心中一陣狂喜,連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就往外沖:“你師傅在哪里,我帶月弄寒去找他。”
“來不及了。”蕭藏楓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此時,她已奔出門外,葉孤野和月弄寒俱已消失不見,只余兩片殘葉在那里翻滾,凌汐池的心一寒,扭過頭看著蕭藏楓,急聲道:“他人呢?”
“你先別急!”蕭藏楓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望向遠方,道:“我既答應求師傅救他就不會食言,但是事態緊急,月弄寒的傷不能再拖,剛才我已吩咐人帶他去了風魔山,他的傷好后師傅自會放他下山,可你卻不能走,你不要忘了,你的事還沒有完。”
蕭藏楓的話提醒了她,她的事確實還沒完,她望向遠方,遠方漸漸有霧了,朦朦朧朧的有一種虛幻的美。
抬腿走到欄桿前,凌汐池伸手緊緊的抓住了扶欄,問道:“蕭藏楓,今晚的事是你和月弄寒事先串通好了的是嗎?”
蕭藏楓道:“是,不過卻出了一個意外,這個計劃里原本是沒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