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雪原五豹一臉滿意的表情,凌汐池的心卻猛烈的跳了起來,像要跳出胸膛找尋到什么似的,一抽一抽的悸動得難受,她分不清楚那是一種什么情緒,腦子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張像是印刻在靈魂深處的臉龐。
而此刻那張原本她以為應該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化的臉龐又瞬間鮮明起來,比每一次她不經意的想起他時還要鮮明。
原來,她將他的樣子記得那樣清楚,原來,他對別人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原來,自己心中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住了一個人。
這可如何是好,她答應過他的父親要遠離他,于情于理,她都不應該再與這個人產生任何的聯系,于是她一把搶過雪原五豹手上的畫像,三下兩下就撕成了碎片,笑道:“五位前輩,我想這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我怎么可能是蕭藏楓的未婚妻,我跟他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人,這藏楓公子家大業大,又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我才高攀不上,你們可不要亂說啊。”
雪原五豹因為沒有防備,才讓她奪了畫像,現在又見她將畫像撕碎了,當然不會高興到哪里去,但考慮到這畢竟是她和蕭藏楓之間的事情,又不好說什么,只好看著她吹胡子瞪眼,表情可愛極了。
縹無隨手撿起地上散落的畫紙碎片,見花遲也下意識的彎下了腰,沖他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畫紙,意味深長道:“這幅畫已經壞了。”
花遲彎腰的動作僵了一僵,眼瞼垂了下去,縹無似乎心情大好,扭頭看向凌汐池:“你要記得這是你說的。”
被他那樣的眼神一看,她更加清楚的意識到,蕭藏楓身邊的人也未必希望她和他之間有什么關系,現在他的師兄出現在這里,要是借由他的嘴在江湖上澄清的話,倒挺有說服力,于是她沖縹無笑道:“我當然記得了,不過你可要幫我說說話,告訴別人,我可不是他的什么未婚妻,這種玩笑實在開不得的。”
縹無的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視線又在花遲的身上留了好一會兒,然后又若無其事的離開,重新落回到她的身上:“你的話我會帶給楓的。”
她慌亂的點了點頭,看著那已經咕嚕咕嚕沸騰起來的火鍋,連忙挽著大豹的手臂,笑道:“好了,前輩,我們先不說這些沒用的了,先吃東西吧。”
一股濃郁的香氣自雪地上飄起,辣氣帶著火鍋飄起的香氣簡直妙不可言,在這寒雪天氣里,那紅彤彤的顏色讓人望之心暖,更是讓人十指大動,加上燙熱的酒,每一口都將人的五臟六腑熨燙得十分舒服。
雪原五豹大口的吃著肉,陶醉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老饕,不時發出滿足的聲音,凌汐池在一旁不停的替他們煮著東西,看著花遲和縹無一行人站在雪地里沒有動,她想了想,向他們招了招手:“你們愣著干什么呀,快過來,相請不如偶遇,縹無公子如果不嫌棄的話,一起喝一杯吧。”
縹無笑了笑,沖花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直到所有的人都落了座,她拿起一旁籃子里的筷子遞給他們,心中也覺得奇怪,花遲好像知道會有這么多人來似的,連餐具的數量都準備得十分齊全。
江湖中人自是不拘小節,一行人就那樣幕天席地的坐了下來,對酒暢談起來。
凌汐池望著縹無身后跟著的兩名隨從,倒是長得干干凈凈的兩個小伙子,問道:“不知這兩位怎么稱呼?”
“在下藏楓山莊侍劍,見過姑娘!”
“在下藏楓山莊千面狐,見過姑娘!”
“噗……”凌汐池一口酒噴了出來,望著那個面容白凈,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咬牙道:“你就是千面狐!”
千面狐面露一絲尷尬之色,垂首道:“是!”
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她手中的筷子瞬間斷成了兩截,她咬牙切齒道:“這么說,把我扔進海里的便是你了!”
她總算是理解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句話了,她可沒忘記,在去瀚海的船上,這千面狐和音魄是怎么聯手欺負她的。
千面狐仍然垂首,語氣還是一如之前的平靜:“是。”
眼看著她挽著袖子就要站起來找千面狐算賬,花遲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冷靜一點,大豹也終于從埋頭大吃中回過神來,一臉詫異的問道:“丫頭,你跟這小子有仇?”
凌汐池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花遲,最后看了看千面狐:“我……你……唉……算了。”
見她氣鼓鼓的又坐了回去,花遲含笑看了她一眼,這時,只聽縹無問道:“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花遲。”
“花兄的武功深不可測,不知師承何門何派。”
花遲哈哈笑道:“在下閑云野鶴,無門無派。”
大豹邊吃邊道:“這倒是真的,這小子天生一副壞骨頭,有門派愿意收他才怪。”
花遲也不在意,問道:“幾位究竟為何出現在這里?”
縹無理了理袖子,道:“聽說最近風幽城不太平,冥界廣發英雄帖,邀請各門各派去參加一個什么屠魔大會,我覺得有趣,想去看看。”
凌汐池皺著眉頭看向他,問道:“你說什么?”
縹無耐心的重復了一句:“我說冥界組織了一個屠魔大會,邀請了很多門派參加。”
凌汐池的心中咯噔了一聲,追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縹無道:“就這兩天的事。”
凌汐池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與花遲對視了一眼,這兩天他們一直呆在村子里,確實沒有收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原本以為冥界會主動來找他們,可現在他們怎么反其道而行,組織什么屠魔大會?
這屠的……又是誰?
她冷哼一聲道:“屠魔?他們不是號稱魔門嗎?怎么,他們是打算集體跪下自刎謝罪嗎?”
縹無笑了笑,看著他們道:“莫非你們也是要去這冥界?”
花遲往火里扔了一些柴,又將燙好的酒遞給雪原五豹,拍拍手道:“是!”
這時,大豹插話道:“喂,小子,你叫我們來,不會是想打探這冥界的消息吧。”
花遲扭頭看著他:“答對了。”
二豹撈起一塊肉,吹了吹,漫不經心道:“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冥界,聞人清可不是一個良善之輩,此人身懷三一心法和詭幻境兩大奇功,兇殘成性,經過這十年想必更是變本加厲了,你既然知道他們在組織什么屠魔大會,雖然我不知道這個魔是誰,但是,聰明的人,是不會現在主動去招惹他們的。”
花遲道:“所以呀,老豹子,這回你不幫我可不成。”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片撕碎的衣角,遞給大豹,接著道:“也不是什么難事,幫我找到這個衣服的主人就成。”
凌汐池定睛一看,問道:“這是……擄走桑辰那個人的衣服,你是怎么弄到的?”
花遲道:“是被你的劍氣劃下來的,我順手撿的,你別看這幾個老豹子其貌不揚,找人可是一把好手,他們的追蹤術可謂是天下第一,只要給他們一點氣味,他們就能把人給你找出來,被他們幾個盯上的人從來就沒有逃脫過。”
大豹眼睛一瞪,道:“你小子說話還是這個德行,什么叫其貌不揚?像我們這樣英俊瀟灑的還有幾個,你也別拍我馬屁,我可以幫你找人,但是你知道的,你雪豹爺爺們最喜歡玩,你要讓我玩得高興了,我就幫你找人。”
聞言,花遲一副被打敗了的表情,垂頭喪氣道:“每次都是打架過招,你們玩不膩嗎?”
一聽要打架,另外幾人急急忙忙的放下了筷子,挽著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爭先恐后道:“老規矩,一個一個來,這次我們只對掌法,其他的都不許用。”
看著茫茫雪地,凌汐池靈機一動,隨手團起一個足球般大小的雪球,走到雪原五豹的面前,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們這里這么多人,沒道理就看你們幾個玩,不如我們一起玩一個游戲吧。”
二豹聞言,眼睛一亮,躥到她跟前問道:“小丫頭,你要和我們玩游戲嗎?玩什么?”
凌汐池掂了掂那個雪球,道:“蹴鞠。”
“蹴鞠,什么東西啊?”
“大哥,我沒有玩過,好不好玩。”
“小丫頭,你又玩什么把戲?”
“據我所知,蹴鞠就是這個……那個……”
“小丫頭,你說什么是蹴鞠。”
聽著雪原五豹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起來,凌汐池連忙伸出手比了一個暫停的姿勢:“停,停,停,我說停!”
心中卻感到納悶,這蹴鞠不是很早就有了嗎?怎么他們不知道?難道,這里還沒有開始玩足球。
抓了抓頭,她本想跟他們說換一個游戲玩的,但是雪原五豹一聽到蹴鞠這兩個字就非知道那是什么游戲不可,無奈她只好簡單的將怎樣玩足球,怎樣射門以及各種規則跟他們說了一個遍,總之就是在規定的時間內把一個球踢到對方的球門里次數最多那就算是贏了,見雪原五豹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后來恍然的樣子,她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一點就通。
大豹點了點頭,像是對這樣的游戲很感興趣,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對的表情看著她:“小丫頭,這個游戲是很好玩,但是我們到哪里去找你說的那種球,況且我們人也不夠呀。”
凌汐池笑道:“所以嘛,我們玩這一場球當然要與眾不同才對,我們當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說罷,她將那個雪球遞到大豹面前:“各位前輩的內功修為已至化境,我們今天就踢這個雪球,除了射門以外,絕對不可以將這個雪球踢碎,否則就算輸球。”
大豹恍然大悟:“你這丫頭,莫非今天這一場比賽還是一場內力的比賽。”
凌汐池將手上的大雪球縮了回來,笑道:“不止如此,這還是一場配合度默契度的比賽,前輩不是要爭一口氣嗎?打打殺殺的多傷和氣,我們就以這球定勝負,輸了可不許再有什么話說了,幾位前輩,你們玩不玩。”
大豹瞇起了眼睛,盯著她手中的雪球,目光立時變得敏銳犀利:“我們雪原五豹幾時怕過人,小丫頭看我們兄弟五個這次怎么贏你。”
凌汐池嘿嘿的笑了起來:“贏,那可未必,縹無公子,你們也一起來吧!”
縹無似乎也很感興趣,沖著身后的侍劍和千面狐道:“全力配合她!”
合力將場地布置了一下,豎了幾個木樁作為球門,一場角逐在雪地上瞬間展開,雪原五豹毫無疑問的為一組,而他們這個組,卻是她,花遲,縹無,千面狐和侍劍。
雪原五豹作為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尋常人莫不以能和他們過兩招為榮,眼下這不見血腥的比賽倒也甚合眾人之意,所以大家都拿出了十足的熱情。
雪原五豹不愧是幾十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其默契度可見一斑,于是乎,另一方連連失利,不過花遲他們幾個也不是吃素的,就聽她這個半吊子那樣亂七八糟、胡言亂語的說了一通,踢起來倒是有模有樣,并未有任何犯規之處。
眼見一團雪影朝自己飛了過來,凌汐池眼一瞪,笑道:“看我的倒掛金鉤。”
然后一個漂亮的凌空后翻,伸腿一踢,雪球立即飛了出去,閃電般沒入了對方的球門,被摔得支離破碎。
傳球給她的是侍劍,她一激動,男女界限就沒有那么清晰了,連忙沖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嚇得侍劍看了花遲一眼,一個大男人就那樣在她面前面紅耳赤,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
不過凌汐池倒也沒有在意那些,只是拍了拍他的背,見球又飛了起來,連忙又跑開,球被千面狐搶著了,千面狐像是有心使壞,便將球傳向了侍劍,侍劍似乎沒有看見,還站在那里發呆。
凌汐池一急,連忙喊出了聲:“你這個呆子,球飛過來了。”
經她這一喊,侍劍才回神,卻被花遲搶了一個先,一個凌空側勾,雪球勢不可擋的沖進了對方的球門,凌汐池開心的沖花遲伸出了大拇指,花遲回她一笑,隨即跑開。
就這樣,一場比賽下來,一行人累得幾乎癱在地上,就著水袋喝了一些水,雪原五豹在她耳旁像五只嘰嘰咋咋的麻雀一樣鬧了起來:“哼,小丫頭看見了吧,我說了我們兄弟五人準贏。”
“就是,就是,還是我們最厲害。”
“哈哈,雪原五豹一出,誰與爭鋒。”
“小丫頭認輸,小丫頭認輸……”
“我們雪原五豹寶刀未老。”
凌汐池累得喘了幾口氣,朝他豎起了大拇指,有氣無力道:“幾位前輩說的對,你們肯定是最厲害的,我怎么可能是你們的對手。”
“嗯……”雪原五豹點了點頭,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小女娃就是會說話,既然雪豹爺爺贏了你,你又是個小女娃子,傳出去江湖上未免笑我們雪原五豹以大欺小,爺爺今天就送你一件禮物,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煩,爺爺一定幫你解決了。”
“這……這不成的。”凌汐池連忙擺了擺手,卻還是慢了一步,一塊東西已經扔進了她的懷里,那是一塊白里泛藍的豹形玉佩,凝晶一般的幽深湛藍,玉佩背面還刻了一個大大的九字。
大豹道:“小女娃,這是雪豹爺爺的寶貝,叫滄浪藍雪,這可是個好東西,你只要能握穩它,以后連藏楓那個小家伙都不敢隨便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