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時節

第七十一章 原來小叔是他(兩章合一)

趙時晴做出決定,先離開這里!

丑姑是被打暈的,隨時都能醒來。

沈觀月摸摸鼻子,從懷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對趙時晴說道:“把這個給她灌進去,兩三個時辰內,她不會醒過來。”

趙時晴看看那只小瓷瓶,沒有伸手去接,她瞪著沈觀月,痛心疾首:“你隨身帶著迷藥?小月月,你學壞了!”

沈觀月:“我帶著防身的,別耽誤時間了,快給她灌進去。”

趙時晴搖搖頭:“不,堅決不,你最好把這腌臜東西扔掉,否則就不要跟著我了,不退錢!”

迷藥,她最恨的就是迷藥。

韓太醫說過,壞人給她用了迷藥,她差點就變成傻子了,即便如此,她也忘記了很多事。

她淋過雨,所以她想為別人撐傘,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緣的秀秀。

秀秀醒來時,人已經在騾車上。

秀秀剛想開口,下巴處毛絨絨的,熟悉的氣息和觸感。

“大胖?”

“喵”

下一刻,她聽到趙時晴的聲音:“蘇秀秀,父蘇行儉,吉祥客棧東家,母燕氏,姐姐蘇文文,寵物大胖。”

騾車里一片寂靜,只有大胖的咕嚕聲。

許久,秀秀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是誰,你怎會認識我?”

趙時晴起身,坐到秀秀的對面:“我們四個本來是騎馬的,為了你,我特意買了一駕騾車,趕車的是泥鰍,他是我的人,外面騎馬跟著的是我的丫鬟和小弟。”

趙時晴一指趴在肩膀上的小妖:“這是我的貓。”

她又指指依偎在秀秀懷里的大胖:“這是你的貓。”

她伸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所以這車里車外,沒有外人,也沒有外貓,我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安全的。”

秀秀怔怔看著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趙時晴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姓趙,趙時晴,三個月前,我帶著我的貓住進了吉祥客棧,我見過你,我的貓,和你的貓打了一架。

前不久,我途經吉祥客棧,意外得知那里發生過滅門慘案,而吉祥客棧也化做一片瓦礫。

就在昨天,我們在兆亭鎮落腳,我的貓又見到了你的貓,于是我猜到你就是蘇東家的女兒秀秀。”

秀秀呆了呆,隨即搖頭,矢口否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趙時晴微微一笑,遞過來一面西洋小靶鏡。

秀秀下意識地看向那面鏡子,嚇了一跳,鏡子里映出的是她的臉,她真正的臉。

原來就在她暈迷的時候,趙時晴卸去了她臉上的偽裝,露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秀秀如墜冰窟,再看向趙時晴時,眼睛里滿是仇恨:“你們不就是想要斬草除根嗎?我就在這里,你殺了我吧。”

趙時晴:“外面懸了暗紅,提著你的人頭能領到賞金?到哪里去領?你知道嗎?”

秀秀誰能告訴她,這是什么問題?

“.好像不能吧。”秀秀凌亂中。

趙時晴有些失望:“原來不能領賞啊,看來我白高興了,既然不能領賞,那我殺你干嘛?你總要告訴我,殺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處,你說出來,我看看這好處合不合適。”

秀秀更凌亂了。

趙時晴:“連你也說不出來,那我為何要殺你?你以為殺人是一件容易的事嗎?

殺了你,我還要分尸,把你剁成一塊塊的,再分別扔到很多個地方,這大熱的天,多臭多惡心。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如果被我師父知道了,她會打我,她打人很疼的。

如果被我哥和我姐知道了,他們會扣我月銀,我已經被逐出家門了,如果連月銀也沒有了,你讓我吃啥喝啥?

你是想要養活我嗎?

你連大胖都養不起,你拿啥養我?”

秀秀神啊,快來救救我吧,我遇到了一個瘋子。

趙時晴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和秀秀分享,可是秀秀已經舉手投降:“好了,我現在相信你不是來追殺我的了。”

笑話,哪個兇手會派這樣的人來追殺她?

趙時晴只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還怪遺憾的。

“那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吧,殺死你爹娘和你姐姐的是什么人?哦,對了,我去衙門查過,你爹是個賭鬼。”

“不是,我爹不是賭鬼,他是被逼的!”秀秀打斷了她。

“那你就說說吧,你總要讓我相信,你爹真的不是賭鬼吧,否則一個爛賭鬼,死了也是罪有應得。”趙時晴一臉刻薄。

秀秀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有個小叔,八歲時丟了,一直都沒有找到,我祖母因為這件事郁郁而終,臨終前還叮囑我爹,一定要找到我小叔。

我爹一直都在尋找我小叔,后來我家從吳地搬回原籍,是因為我爹查到,當年有人在梁地見到過一個操吳地口音,年齡和樣貌酷似我小叔的孩子。

我爹之所以要買下吉祥客棧,也是因為客棧里多的是南來北往的客人,方便打聽消息。”

趙時晴問道:“你們找到你小叔了?”

秀秀點點頭:“半年前,有一天我爹興沖沖帶回一個人,他告訴我們,這就是他的兄弟,我和姐姐的小叔蘇行廉。

但是這件事也只有我們一家四口知道,就連客棧里的掌柜和伙計也不知道。

不是我爹不重視兄弟,而是我小叔的身份不允許。

至于小叔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爹沒有說,但我猜我娘一定知道,只是他們沒有告訴姐姐和我。

小叔每次來客棧,都要等到天黑以后,而且從不走客棧正門,都是從后門進來。

我很快便發現,我爹找到小叔以后并不高興,相反,他總是唉聲嘆氣,甚至還讓我娘張羅著給我和姐姐說親。不僅說親,他們還想把我們遠嫁,我爹請一個常來客棧投宿的行商幫忙,說的是那行商的本家侄子,如果這門親事成了,姐姐就要嫁到千里之外。

而我爹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開始出入賭坊,我娘每天以淚洗面,還讓我們不要指責我爹,我娘說我爹是被逼的。

我娘說我小叔是禍頭子,遲早會招來大禍,我爹去賭坊根本不是去賭的,他是給人送錢的,我小叔殺過人,被人抓了把柄,只能給人賣命,我爹要給他贖身,那賭坊只是中間人,他們三天兩頭和我爹要錢,卻不讓我爹一次付清,就這樣用我小叔吊著我爹。

而小叔再也沒有出現過,后來我家交了好運,佳宜長公主回京,沒住官驛,卻住到了我家客棧。

從那以后,客棧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我爹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四處尋找小叔,反而因為生意好了,我爹臉上終于又有了笑容,我甚至還聽到我娘求天尊老爺保佑,保佑小叔再也別來了。

可這樣的好日子也只過了十天,有一天晚上,我被姐姐叫醒,她告訴我,賭坊的人又來了,小叔闖了大禍,現在連累了我們一家,我爹已經同意把客棧抵給人家了,我姐擔心那些人會殺人滅口,她讓我去找舅舅,我爹和我娘也是這個意思。

我姐有腿疾,平時看不出來,但是多走幾步就會疼,所以姐姐平時不出門。

姐姐原本是想讓我從后門逃走,可是我們剛到院子里,就聽到了我爹和人說話的聲音,我姐只好把我塞到給大胖搭的貓窩里,那個貓窩勉強能容下一個人,我進去了,姐姐就進不去了。

姐姐臨走時對我說,見到舅舅后告訴他,小叔說過他有個袍澤,就在兆亭鎮上當廚子,那人和他一樣,都被人挾制,但是那人后來逃走了。

如果能夠找到那個人,那人可做證人。

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姐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響起到母親的尖叫聲,姐姐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不要出來.”

秀秀說到這里已是泣不成聲,趙時晴點點頭,這就和大胖說的對上了。

“所以你目睹了你爹娘和姐姐的死,是嗎?他們不是自殺,而是被害的?”

秀秀抹了把眼淚:“我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我聽到了,可我不敢,我不敢出去,我對不起他們,我沒用.”

趙時晴拍拍她的肩膀:“你這不是沒用,你是聰明,你出去也救不了他們,反而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們知道你躲過一劫,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

秀秀抱著大胖,哭了起來。

趙時晴沒有打擾她,秀秀哭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還在趙時晴的騾車上,她用袖子抹抹眼淚,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趙時晴揮揮手:“可以理解,幾個月前,我爹也去世了。”

她換個話題,問道:“你舅舅在哪里,在梁地嗎?”

秀秀搖頭:“舅舅住在京城附近。”

“你為何不會找他?而是來了這里?哦,我知道了,你懷疑張廚子就是你小叔的那個袍澤,是不是?”趙時晴問道。

秀秀點點頭:“是,我舅舅是個隱士,他與世無爭,而且他還很懶,懶到吃飯也要讓人喂到嘴邊。”

趙時晴懂了:“所以你擔心舅舅不會幫你報仇,你便自己來到兆亭鎮,想讓你小叔的朋友當證人?”

秀秀再次點頭。

趙時晴:“幼稚,真幼稚,小孩子幼稚那叫可愛,大人幼稚就叫傻。”

又想起秀秀其實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大人,十三四歲,只能說很天真吧。

秀秀不明白趙時晴為何會這樣說,她一臉懵懂地看著趙時晴,想要聽她的解釋。

趙時晴開始想念姐姐了,還有大哥,他們都是一點就透的人,像這樣的事,不用點,就透了。

還有蕭真,也是個聰明人。

忽然,趙時晴覺得蕭肅也不錯,蕭肅只是頑劣,并不傻。

她又懂了,不是秀秀太笨,而是她以前認識的人全都太聰明了。

她只好耐心解釋:“你知道嗎?吉祥客棧在變成兇宅之后,就被一把火燒了,這個案子沒有苦主,所以衙門根本沒有仔細去查。

你想想,這么大的滅門燒房案,卻做得滴水不漏,這是一兩個人的小打小鬧嗎?

肯定不是。

這是團伙作案,有主有從有背景有人脈,這樣的案子,哪怕人證物證俱在,想要將之扳倒依然難于登天。

你連你小叔在這件事扮演了什么角色都不知道,卻想找他的朋友做人證,你不是幼稚是什么?”

趙時晴在心里嘆了口氣,就如父王的案子,所有人都知道聶瓊華受人指使,也都清楚那個人是誰,可是那又如何,也只能讓幾個小蝦米去償命,幕后指使卻只能敬著。

秀秀呆呆地坐在那里,這些日子,她千辛萬苦從梁地跑到這里,卻原來只是幼稚的舉動。

趙時晴問道:“張廚子說自從你來了之后就不消停,是怎么回事?”

秀秀小聲說道:“我知道他不會承認認識我小叔,所以我就趁著晚上他們都睡覺的時候,想在他家找些蛛絲馬跡,擔心被發現,就扮成鬼.”

原來是這么回事,趙時晴無語。

她問道:“那你知道你小叔是做什么的嗎?”

秀秀:“以前不知道,后來我想我可能猜到了。”

“他是做什么的?”趙時晴問道。

“殺手,我懷疑他是殺手,我還懷疑張廚子也做過殺手。”秀秀肯定地說道。

趙時晴一怔,梁地,殺手?

“你最后一次見到你小叔是什么時候?”趙時晴問道。

秀秀立刻說出一個日期,她每天都會回憶以前的事,與小叔的最后一次見面的很多細節她都還記得。

趙時晴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日子,正是她在紫藤山莊抓到那名殺手的前兩天!

“你小叔長的什么樣子?對了,他的右邊耳垂上是不是少一塊?”趙時晴問道。

秀秀驚得站起身來,腦袋磕到車頂上,咚的一聲,好疼!

“別激動,你先說是不是?”趙時晴說道。

“是,我小叔的右耳垂有塊疤,少了一塊肉,兩個耳垂不一樣,我記得很清楚,我爹看到時心疼得哭了,說我小叔受過很多苦。”

趙時晴呼出一口濁氣:“你小叔假扮成親衛軍里的雜衙,去了梁都城外的紫藤山莊,意圖毒殺佳宜長公主夫婦,被集美麗與智慧于一身的趙二小姐一眼識破,他見大勢已去,便服毒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