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該去搬磚了

16.無賴登徒子

蘇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弟子禮。

秦曉鸞大驚,上前雙手托住蘇逍的手肘:“逍叔你這是做什么?”

蘇逍態度依舊恭順:“能者為師。曉鸞啊,你逍叔在你面前,就是個弟子啊。”

不待秦曉鸞回答,黃鐵柱也躬身說道:“曉鸞,鐵柱叔看著你長大,也怎么都沒想到你是祖師爺轉世啊。”

什么?祖師爺轉世?

秦曉鸞愣在那里,我不過就是按照后世的規范格式把你們的操作套進去了而已,怎么就成了祖師爺轉世了?

這話沒法解釋,也沒必要解釋。因為,下一步推行規范化操作的事,必須由他們兩個人去落實下去。

秦曉鸞正色道:“我在想,讓咱們的兄弟們照著這個練習。只要能達到這個的要求,就都能做出合格的產品了。兩位叔叔,你們覺得呢?”

兩人對視一眼,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秦曉鸞笑了起來:“二位叔伯是不是擔心技藝外傳的事?”

黃鐵柱抬起頭說道:“不錯。曉鸞你別掛鐵牛叔多嘴,做咱們這行有句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有些東西還是保密的好。”

秦曉鸞粲然一笑:“鐵柱叔,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啊。為什么教會了徒弟,就會餓死師傅呢?”

黃鐵柱囁嚅道:“活就那么多,會的人越多,自然分到的越少了。”

秦曉鸞咯咯笑道:“這一點我不同意。終咱們一生,能干完全天下的活嗎?全國范圍太大了,縮小一點,就山南道的活能干完嗎?再小一點,復州府的能干完嗎?還小一點,天門縣?還小一點,以咱們這個隊伍,能把咱落鳳鎮的活全都干完嗎?”

黃鐵柱結結巴巴地說了句“可是”,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秦曉鸞正色說道:“不管是個人還是秦家班,只要咱活干得好,服務態度好,就不愁沒有人請咱們。”

黃鐵柱還是略有不服地犟道:“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比方說,現在有戶人家要請人做事。只有咱們秦家班,那他肯定就請咱們了。如果咱們教會的人出去自己拉個班子,就可能搶了咱們的生意了。”

秦曉鸞展齒一笑:“鐵柱叔這就說到關鍵點了。那就是盡量減少競爭對手,對嗎?”

蘇逍插口道:“這確實是個值得注意的事情。”

秦曉鸞嘆道:“這個想法從根本上來講,是一種懦弱的表現。”

蘇逍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秦曉鸞答道:“實際上就是害怕競爭。但是這事你害怕就能避免嗎?咱們不外傳,其他的匠人就沒有子孫徒弟嗎?咱們要做的,不是逃避競爭,而是勇敢的迎上去,取得競爭的勝利。”

蘇逍二人思索著她話中的意思。

秦曉鸞繼續說道:“餓死師傅的原因,是因為師傅懶了,只想躺在現有的技術上過日子,不想繼續進步了。如果師傅一直在進步,怎么會被餓死呢?”

兩人臉上閃過一絲慚愧的神色。

秦曉鸞凝神道:“現在所有的師傅都把壓箱底的工夫藏著,導致很多好東西都失傳了,最后形成一代不如一代的局面。試想如果當初祖師爺也這么藏著掖著,咱們這個行業會怎樣?祖師爺將他所有的技藝全部傳下來,被餓死了嗎?不但沒有,相反,還受到萬人敬仰。”

兩人羞愧地低下頭去。

“如果祖師爺在世,看到咱們這些后輩都這樣,還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呢。”秦曉鸞做出了這么一個結論。

蘇逍長嘆一口氣:“曉鸞,你說的這些都對。但是現在的大環境就是這樣,就咱們自己這么做,會吃虧的啊。”

秦曉鸞搖搖頭:“不,咱們不會吃虧。就拿這兩個規范來說吧,咱們現在這個規范就是完美無缺的嗎?不是。不僅不是,其中還有很多不足。只要咱們不斷的去完善去補充,讓它成為一個動態的,那么咱們就一直走在前面。關鍵在于我們自己,要不斷的創新。”

蘇逍和黃鐵柱二人眼睛一亮。

秦曉鸞繼續說道:“再說,咱們也不是什么都公開。有些咱們自己開發出來的,屬于商業機密的部分,比如混凝土的配合比,就要完全保密了。總的來說,就是關乎質量和效率的方面,比如工人操作規范一定要普及,核心技術類的要保密。”

蘇逍行了一個叉手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秦班主,蘇逍今兒個算是打心眼里服了您。從現在起,您的任何指示,我都會不打折的執行。”

黃鐵柱雙手朝天一揖道:“秦大哥,您完全可以瞑目了。您放心,以后你鐵柱兄弟鐵了心跟著曉鸞,一定要把秦家班做大做強!”

秦曉鸞心里更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今天費了這么多口舌,就為了收服這兩位大將。

這一點,是秦家班要想發展壯大的第一步。

二人告辭后,秦曉鸞去了廚房。

前段時間招的臨時工,基本上全部調到段飛那邊去了。一旦磚生產出來,這邊的人工就非常吃緊了。

這兩天鎮上又會有集,還是趁趕集的時候,提前把人工的問題解決。

但是接下來自己會很忙,所以這事最好找個人幫忙。

想來想去,最合適的也就是鐵柱叔的老婆黃嬸了。

到了廚房,陳大娘和黃嬸兩人正在桌子上,把一堆銅板分成小份。

秦曉鸞笑著說道:“哎呀哎呀發財了。”

陳大娘回道:“發什么財啊,這是給別人的。”

秦曉鸞忙問是怎么回事。

前段時間,為了盡快趕出工作服,她們就去找相好的一些婦女幫著一起做了。

現在工作服已經全部做完了,今天她們兩把布匹的錢結算之后,想到不能白讓別人幫忙,于是就在這里分好了,等下一家家的給錢別人。

秦曉鸞詫異地問道:“這錢哪來的?”

陳大娘咪咪一笑:“你別管了,娘有錢。”

秦曉鸞哪里肯依,立即問一起多少錢,雙方就在那里推來讓去。

就在這時,“陰魂不散”的于奇正又竄過來了。

聽到雙方的爭執之后,上前說道:“我覺得吧這事都不對。先說曉鸞吧,你身為班主就這么一錠銀子塞過來,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呢?陳大娘黃嬸您二位也處理的不太好。”

陳大娘和黃嬸急忙問道:“少東家,您說說怎么不太好了?”

于奇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工作服:“首先需要說明的是,我也是秦家班的一員。現在是工作時間,你們叫我小于、奇正、于經理都行,就別叫什么少東家了啊。然后我要說的是,咱們秦家班是一個很正規的班子。丁是丁卯是卯,公事私事要分開。像這個事呢,很明顯就是公事。”

黃嬸問道:“那少東……于經理您的意思呢?”

于奇正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兩聲:“我覺得吧,這事就應該按照正規途徑走。只要是公事,任何人都應該是花了多少錢花在哪里,去賬房那里支取。”

陳大娘苦笑道:“少東,經理,咱哪請得起什么賬房?”

于奇正上前一步,背對著秦曉鸞,對著兩位大媽不斷地擠眉弄眼。就這樣,還生怕她們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右手握成拳頭,伸出大拇指不斷點著自己的胸口。

黃嬸忍俊不禁地說:“于經理的意思是毛遂自薦,來當這個賬房嘍。”

于奇正對著陳大娘說道:“大娘,您看看我怎么樣?”

秦曉鸞腮幫子鼓得高高的,真恨不得一口唾沫噴死這貨。

誰允許你一口一聲“曉鸞、曉鸞”的叫的?不光如此,居然還問我娘“看你怎么樣”這種引人聯想的話!

陳大娘眼睛彎彎地笑了:“于少爺當然是沒得話說了。只是啊,咱們這小門小戶的,哪敢請您啊?”

于奇正立即說道:“大娘,我今兒個就紅口白牙說在這。只要曉鸞同意,我保證這輩子忠誠不二。您放心,我肯定把賬目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保證不貪墨半毫。隨時都可以查賬。”

陳大娘笑道:“哎呀我老了,這些事又是公事,我可管不了這么多了。你還是看曉鸞她自己怎么說吧。”

于奇正轉過頭嬉皮笑臉地說道:“曉鸞,你放心。我絕對可以勝任這件活,你就放心地交給我吧。”

秦曉鸞氣得都快炸開了:“你休想!”

于奇正一副無辜的樣子:“不是,我這不也都是為咱好嗎?咱這不遲早都得要這么一個人的嗎?”

秦曉鸞咬著下唇,恨恨地說:“你跟我出來!”

在陳大娘和黃嬸曖昧的目光中,于奇正跟著秦曉鸞出了廚房。

“于奇正!你什么意思你!”秦曉鸞眼中冒著火。

“什么意思?就是說我來做秦家班的賬房啊,怎么了?”于奇正一副很迷惑的樣子說道。

“少來!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什么意思!”秦曉鸞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說我能是什么意思啊?”于奇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

“你個登徒子!你無恥!你下流!你表臉!”秦曉鸞給于奇正下了一連串的定義。

“哎這我就真不懂了。當然,只要是你說的,就一定是對的。我改,我馬上就改。”于奇正的行為給他自己完美地增添了一個“無賴”的標簽。

“你給我滾!”秦曉鸞的叫聲驚天動地。

“喏。只要是您說的,我一定遵命。”于奇正慢悠悠地躺倒地下,還真慢悠悠地打了兩個滾。

這人啊,把臉不要了,還真把他沒轍。

秦曉鸞看著正在“滾”的于奇正,跺著腳叫道:“你給我起來,離我遠遠的!”

“喏!”于奇正得意洋洋地爬了起來,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還有,以后不許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秦曉鸞氣急敗壞地對著于奇正的背影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