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明進得房中,見秦曉鸞也在這里,不由得也是愣了一下。
獨孤皇后笑著說道:“臣妾甚是無聊,讓妹妹過來閑聊幾句。”
李世明“哦”了一聲說道:“武才人先回去吧,朕有些事要同皇后說。”
秦曉鸞急忙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她感受到了來自身后的凌厲目光。直覺告訴她,這來自于李世明。因為,獨孤皇后絕對沒有這么凌冽的殺氣。
這時身后又傳來李世明的聲音:“胡公公,你送送武才人。”
胡忠仁跟了上來。
走出一段路后,胡忠仁笑著說道:“老奴有幾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通過前一段時間的接觸,和胡忠仁之間的關系有了初步的進展。雖說不可能對自己很忠心,但就目前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大惡意。秦曉鸞笑著說道:“胡總管,您也知道,我本是一農家女子,什么都不懂。我們這些鄉下人吧,沒那么多的彎彎繞繞。您對我的好,我都放在心里面。在小妹心里,您就像是我大哥一樣。有什么不能問的?”
胡忠仁立馬躬身:“才人這是要折煞老奴啊,老奴可萬萬不敢。”
秦曉鸞站定,一雙美目凝視著胡忠仁:“小妹說的,句句發自肺腑啊。”
胡忠仁急忙行禮:“多謝才人。主從有別,老奴不敢逾矩。”
秦曉鸞心里知道,這個狡猾的家伙,沒那么容易站隊,但仍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之后邊走邊說:“小妹自知……”
胡忠仁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左右望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才人,宮中說話從事當萬分小心,越是關系好越要走得遠點。”
看著他遞過來的眼色,秦曉鸞心里暗罵一句“老狐貍”。胡忠仁這話讓人感覺的就是,咱們就是好兄妹,但不能讓外人知道。而實際上是怎么回事,根本就還是模糊不清。
她也不想在這事上糾纏,當即說道:“胡總管剛才要問的是什么?”
胡忠仁展露出關切的模樣問道:“恕老奴直言,才人現在炙手可熱,為何眉目中隱有憤然之色?”
這句話讓秦曉鸞心頭猛地一震。
本來她覺得自己把情緒掩藏得很好,想不到被這太監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突然覺得渾身發冷。一個小小太監尚且如此,更何況李世明夫婦?
接著她就預感到自己剛才的所有猜測,有可能全部都是錯的。或者說,只是猜到了冰山一角。獨孤皇后讓自己來的目的,還深深地隱藏在水面下。
這宮中,可是每一步都兇險無比。如果再犯這種錯誤,恐怕就是萬劫不復了。
整理了一下思緒之后,秦曉鸞這才說道:“剛才和皇后聊天我才知道,原來圣上臨幸我,只是因為懷念于奇正那個英才。”
胡忠仁緊張地左右張望一陣:“才人,慎言,慎言吶。”
秦曉鸞呼出一口氣:“這話我只說與您一個人聽。和您說實話吧,其實我倒不是在意這個。主要是想到這樣的話,恐怕也就是這兩三次恩寵了。唉……”
胡忠仁笑道:“這一點才人倒不必過慮。奴才說句不當的話,圣上初次去您哪兒,可能是這個原因。但后來嘛……”
正好說到這里,迎面冷秋和婉兒急急跑了過來。
秦曉鸞被皇后叫過去,這兩個丫頭也不知是福是禍,但傳話的人專門強調說只讓武才人一個人去,于是兩人也只好在外面候著。剛才又看到圣駕也過來了,兩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可奈何。現在看到秦曉鸞,所以趕緊跑著過來。
看到胡忠仁也在一邊,二女也就把話咽進了肚子里。施禮過后,婉兒說道:“才人,午膳已準備好了。”
秦曉鸞點點頭,轉而對胡忠仁說道:“胡總管,要不您就在這吃點便飯吧?”
胡忠仁笑著應道:“多謝才人美意。不過老奴還得趕回去,伺候圣上用膳。”
說話間,一行四人回到了懷英閣。
胡忠仁嘆道:“才人清雅,本是美事。不過這懷英閣,想來圣上以后還會常來。如現今這般,未免有些冷清。這樣吧,晚些我再選些人來。”
秦曉鸞答道:“多謝總管大人美意。上次您派的人已經夠用了,不必再浪費人力了。”
胡忠仁笑道:“這個才人不必客套,宮中有的是人。”
秦曉鸞壓低聲音說道:“承蒙大哥厚愛。只是小妹不過是一個區區四品才人,這樣做的話是否不妥?”
胡忠仁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才人放心,老奴不會違反宮中的規制。趁著現在圣恩庇護,才人無須太過謹慎。”
見胡忠仁并未直接拒絕“大哥”的稱呼,加上現在的這句話,秦曉鸞也就能把話說深一點了:“小妹的意思是,有無必要這么高調?”
胡忠仁微微一笑:“才人吶,老奴不敢逾矩給您派多的人,但有伺候不周的奴才,幫您換一下,這倒是一句話的事。”
秦曉鸞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上次在鎮南縣,她親眼見過于奇正身邊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這就是所謂的嫡系部隊。
于奇正能幾次被打壓再翻身,靠的就是這些嫡系。
其實這宮中啊,和于奇正他們上戰場沒有任何區別,必須要有絕對忠誠于自己的嫡系。目前來說,自己真正的嫡系,也就冷秋和婉兒兩人。
胡忠仁這么做,也就是讓她有機會培養身邊的人,直到全部換成自己嫡系。
“多謝總管大人提點!”秦曉鸞深深鞠躬道謝。
胡忠仁含笑擺了擺手:“老奴得趕去圣上那邊了,不耽誤才人用膳了。”
秦曉鸞說道:“既是如此,曉鸞便不敢多留。不過這一路走來,怎么也得喝完這口茶水再走。”
說完,給婉兒使了個眼色。
婉兒再次從內室出來之后,胡忠仁喝完杯中茶水拱手說道:“多謝才人賜茶,老奴這便告辭。”
秦曉鸞跟著把他送到門口,趁著沒到院里,將手中的東西塞了過去。
胡忠仁見多識廣,只是眼角匆匆一瞥,心里就知道是什么情況,不由得暗嘆一聲入宮這么多年,就沒見過出手如此闊綽的娘娘。當下也不推辭,將那塊美玉囊入袖中:“才人太客氣了。”
秦曉鸞笑道:“是您客氣了,以后還望您多多關照曉鸞呢。”
胡忠仁嘿嘿一笑,行禮后離開。走了兩步之后回頭說道:“明日這個時候,才人若有時間,老奴再來拜訪。”
秦曉鸞大喜:“那曉鸞就在此恭候胡總管了。”
望著胡忠仁離去的背影,秦曉鸞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