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見笑了笑,“二嫂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哪里會生氣。”
何氏這才放下心來,拍著胸口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我也只有在五妹妹這里才能說上幾句話,要是連五妹妹都與我生分了,那我以后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徐玉見對何氏的這番表示親近的話沒有什么回應。
何氏在侯府的處境,可并沒有她自己所說的這般差。
確實,何氏在侯府里沒有幾個可以說話的人,但這并不是因為府里其他人故意疏遠她,而是她自己平時少言寡語的,就是旁人與她說話也說不了幾句就只能歸于沉默和尷尬,這久而久之的,其他人當然也就不會找她說話了。
見徐玉見不搭話,何氏倒也并不覺得尷尬,又說起了慧姐兒的事,“我現在就想好好彌補從前對慧姐兒的虧欠,至于子嗣……如果有那個緣分自然是好的,若是沒有,到底也是不能強求的。”
聽著倒還挺看得開。
但是,下一刻,何氏的話鋒就是一轉。
“不過,上次從光華寺里回來之后,我就做了個夢,夢見佛祖與我說,慧姐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還能給我帶個哥兒來……”
徐玉見忍不住微微擰眉。
所以,何氏之所以突然將慧姐放放到身邊照顧著,其實是因為她做的這個夢?
而且她先前所說的什么對慧姐兒的虧欠,在子嗣上不強求,也都是假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荒謬了些。
何氏大概是說到了開心的事,倒沒注意到徐玉見的神色,又繼續道:“……說起來,若不是恬姐兒你,我還不知道光華寺的香火竟然如此靈驗,要是他日二嫂有了身孕,一定得再好好謝謝恬姐兒你……”
徐玉見越聽越覺荒唐。
何氏有了身孕來謝她,這要是讓不明就里的人聽了,還不定想出些什么故事來呢。
她于是連忙打斷何氏的話,“二嫂,這件事里面我什么也沒做,哪里就能當得了二嫂的謝了……對了,二嫂,再過兩日就該是慧姐兒的周歲了,抓周的事二嫂可已經安排好了?”
徐玉見能感覺到,在她這句話出口之后,何氏身子頓時就是一僵。
她最開始還沒領會過來何氏這是怎么了,但在看到何氏面上的驚愕與尷尬之后,隨即就反應過來,難不成,何氏壓根兒就沒想到慧姐兒要滿周歲了,更沒操辦過抓周之事?
這……
徐玉見的眼里又多了些揣摸。
一個口口聲聲說著自己要好好彌補慧姐兒的人,竟然連親生女兒的周歲都能忘了,到現在都還沒開始操持抓周宴,這樣一個人,她到底是如何彌補慧姐兒的,她對慧姐兒的那些“照顧”,又有幾分為真,幾分為假?
徐玉見一時之間都分辨不出來。
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何氏必定不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關心慧姐兒,之所以會撇開乳娘自己親手照顧慧姐兒,這其中還有著別的什么徐玉見還沒想明白的原因。
是什么呢?
徐玉見到后來離開甘華院的時候,都沒有想出來這個答案。
在那樣的尷尬之中,徐玉見自然是不好再久留的,跟著就向何氏告辭離開了。
又過了兩日,就到了臘月初一,這是慧姐兒滿周歲的日子。
這兩天徐玉見倒是見過何氏,都是在榮壽堂用早膳的時候,大概是因為上次的事,何氏見了徐玉見總有些躲閃,再沒像以前那樣湊過來說謝謝了。
大概是心里尷尬得緊吧。
好在,何氏雖然避著徐玉見,慧姐兒的抓周宴她倒也開始操辦起來了。
雖然只有兩天的功夫,但這般大點的孩子抓周,其實也并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做準備,也就是準備些抓周要用到的小玩意兒,并安排兩桌席面招待府里各房的女眷而已。
所以,兩天下來何氏就將抓周宴安排好了。
這天在榮壽堂里用過早膳,老太太就面帶關切地問何氏,“文可兒媳婦,慧姐兒這兩日可好些了?”
后宅之中少有秘密,更何況慧姐兒這些日子又是請大夫又是吃藥的,哪里能瞞得過老太太去?
何氏連忙點頭,“回老太太,慧姐兒已經好多了,今天也有了精神頭兒。”
老太太這才滿意了,“這樣就再好不過了,今天可是慧姐兒周歲的好日子,咱們可還等著看看慧姐兒抓周要抓些什么呢。”
屋里眾人跟著便都說了些應景的話。
談笑一陣之后,眼瞅著外面雪霽天晴了,何氏這才請了老太太并府里的女眷們一起去甘華院。
甘華院里丫鬟婆子已經候了許久了,眾人到的時候,屋里一張桌子上放了許多做得極為精巧的小玩意兒,只等人來齊了把慧姐兒抱過來就可以抓周了。
眾人進了屋,何氏先前幾位長輩坐下,然后吩咐彩云,“把慧姐兒抱過來吧。”
彩云應聲退下,不多時就將慧姐兒抱了出來。
徐玉見仔細將慧姐兒打量了一番。
慧姐兒今天穿了身紅色的小襖,外面還加了件有兩個雪白絨球的斗篷,看著格外的可愛。
最讓徐玉見注意的,卻是慧姐兒的精神比起前兩日她看到的時候要好了些,兩丸烏溜溜的眼睛里總算是有了些光彩,也不像之前那樣蔫蔫的了。
這叫徐玉見松了口氣。
想來……
何氏就算是為了那極為荒唐的夢而將慧姐兒帶在身邊,但她總是慧姐兒的生母,應當不會對慧姐兒做什么不好的事才對。
其他人看到慧姐兒,也都跟著露出了笑容。
彩云在桌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然后將那些賬冊、首飾、胭脂盒、吃食等都一一擺上去,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小鏟子、小勺子、剪子、尺子、繡線、花樣子等等。
最后,再將穿戴一新的慧姐兒放到了桌子中間。
眾人于是都噤聲,看看慧姐兒會從這么多東西之中選了哪樣出來。
慧姐兒坐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既有些新奇,又有些害怕,兩只大眼睛左顧四盼的。